晚上八点半,孙婆婆下了公交车,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时候就能看出来县城和都市的区别了。虽然说现在已是深秋,天气转冷,但中都市晚上八点半的时候,大街小巷都还灯火明亮,有人有车行走,热闹一点的商业街更是人头涌动。南郑县白天的人流看起来,和中都市也不差多少,CBD那一带车水马龙,尤为繁盛可观。
可到了晚上这会,就像变魔术一样,人和车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大街小巷,冷冷清清,也就卖小吃的几家夜市,亮着几盏昏黄的灯,零零散散有几个食客,聊以纪念那白日的繁华。
孙婆婆家住在南郑县北郊的一个城中村,叫做小冯寨,由于南郑县北临中都市,北郊周边的大部分村庄都已经开发成为住宅小区,村民们也都搬进了附近的安置房,就剩赵庄、李家沟、小冯寨等有数的几个村子还未拆迁,被包围在住宅小区密密麻麻的水泥丛林里。
已拆迁的城中村境况都是相似的,比如体量不大,村民不闹事,补偿给的到位等,未拆迁的城中村则各有各的不同。
赵庄是因为体量太大,分为两个村民组,村民组之间也经常达不成一致意见,李家沟则是遇到了一个没什么钱的开发商,补偿给的不是很到位,拖了很久。
小冯寨的情况最为复杂,一是小冯寨发展的早,前十年村民自己集资盖起了花卉市场,家家户户都有摊位,或出租或自营,生意十分红火。
村民有了钱,都把自己的宅基地翻盖起来,都盖成六七层,也不要院子,覆盖的满满当当,租给在中都市打工的人住,拆起来成本比较高。
二是小冯寨民风彪悍,一呼百应,不像其他村的村民好说话。所以就一直没有开发起来。
小冯寨从西到东,有4条主要街道,依次是西二街、西一街、东一街和东二街。
孙婆婆住在东一街上,这里暂时还不通地铁,公交车一般到晚上8:30就没了。
离孙婆婆家最近的公交车站在东二街,下了车以后,要向西穿过几条小胡同,才能到东一街。
孙婆婆这会已经走到了一条胡同昏黄的路灯下,忽然若有所思,停了下来,从兜里掏出那一叠钱,一五一十地数了起来。
忽然从身后开过来一辆电动车,在孙婆婆面前拐个急弯,截在了前面。
电动车上坐着两个人,开车的男人一脸横肉,塌鼻梁,厚嘴唇,眼睛瞪得又大又亮,眉宇间隐含着一种凶恶的杀气,令人望而生畏。后座上的男人是个五短身材,精瘦的身子举着一个大大的脑袋,有些不成比例。
后座的瘦子从车上下来,咧着有胡楂的嘴巴,露着黄黄的牙齿,眯着右眼上眼皮有一片疤痕的眼睛。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孙婆婆面前,阴阳怪气的开口说:“哟嗬,看背影还以为是个大美女呢,原来是个老枯憷,你这是看背影迷倒一千,当住面吓退一万呀。”
“咋着?在这数钱玩呢?这路灯真球黑,你老花眼也数不清,还是老弟我来帮你数数吧。说着,就要伸手去夺孙婆婆手里的钱。
孙婆婆眼疾手快,反手把钱揣进兜里,一闪身拍开了瘦子的手,厉声说:“你们两个小腌臜菜,不学好出来截道,也不打听打听,就敢打老娘的主意,瞎了你们的狗眼。”
瘦子没有想到这老年妇女身手居然这么敏捷,原以为就像从小孩手里抢糖吃一样简单,一抢之下居然没有抢到,正在有点发愣,被孙婆婆劈头盖脸一顿骂,心里先怯了三分,回头看看横肉男,横肉男还骑在电动车上,一只脚支着地。
他显然和瘦子一样,对目标美女变成大妈大感扫兴,心里面一股莫名的野性情绪烟销云散,又看到瘦子连钱也没抢到,鼻子里不满地哼了一声,“三儿,你他妈快点!”。
三儿收到横肉男的催促指令,却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转身嗫嚅道:“崔哥,这老娘们有点扎手,要不咱…”
崔哥粗声粗气地吼道:“我操了,三儿,你他妈到底行不行?”
孙婆婆却接话道,“崔哥?这么说你就是崔勇了?”
崔哥发出一声狞笑,“不错,看来老子在道上的名头够响呀,连个老娘儿们都知道老子的名气,识相的快把钱交出来。”
三儿却有点惊慌,“崔哥,不好,这老娘儿们认出咱来了,以后说不定会到公安局报案。”
崔哥一愣,却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扔给三儿,更凶狠地说:“认识老子又怎么样,赶快把钱交出来,以后敢在外边多说一句,给老子惹来麻烦,小心老子弄死你全家。”
孙婆婆慢声慢气地说:“好啊,只要你们两个不说出去,老娘我自然也是不会说出去的。”
三儿一听就乐了,“嘿嘿,被崔哥吓住了吧,我们俩保证不说出去,你就拿钱吧。”说着又要冲上来。
突然孙婆婆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崔勇还不下马,更待何时?”这一声大喝的音量超乎寻常的大,就像当面三尺以内爆响了一个大礼花弹,可能超过120分贝。
三儿万没想到一个老娘儿们不算强壮的身体里,居然能发出如此之大的一声叫喝,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一时半刻居然听不到其他声音。
他不由地双手捂住耳朵,蹲了下去,脑子里迷迷糊糊,莫名其妙地开始转一个念头,崔哥骑的是电动车,没有骑马呀,为什么这老娘儿们让崔哥下马?
三儿感觉过了一两分钟,耳朵不怎么响了,这才转身往崔哥看去。让他大吃一惊的是,崔哥和电动车一起倒在地上,电动车还压住了他原来支地的一条腿。崔哥口吐白沫,一双凶眼紧闭,已经是不省人事了。
三儿挪到崔哥身边,摸一摸鼻息,好在鼻息还有,应该是被震昏过去了,他心里还奇怪,这崔哥比自己强壮得多,离得也远,怎么如此不济事,居然都昏过去了。
但现在却不是琢磨这事的时候,孙婆婆已经笑吟呤地走了过来,三儿再笨这下也知道碰上了硬茬子,赶忙噗通跪下,把匕首扔掉,双手高举,“奶奶,奶奶,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