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口子,护卫抓紧缰绳,马儿骤然嘶叫一声,停了下来。
元婉蓁与缕柔,澈倾三人均以纱巾遮面,她吩咐缕茹先下车仔细查看外边的情形,确认无人跟踪后,三人才下了马车,一路急匆匆赶回王府。
北墨王府。
慕容策脸上浓浓的怒气,像头豹子一样狠狠地盯着煊绍:“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属下考虑不周,还请殿下恕罪。”煊绍单膝跪地。
慕容策眼里几乎要喷出火焰:“你明知近日艰危险恶,竟敢擅自做主依王妃出府,若是出了事,你如何交代?!”
煊绍低下了头,连看他一眼都不敢,慕容策的牙齿用力一咬,继续冒出火星子来:“愣着做什么?!派人去找!还有,你给本王亲自去找,若是王妃出事,你!提头来见!”
煊绍感到一串冰凌直刺入自己的大脑,浑身的毛孔都紧缩了起来,忙点头道:“属下明白。”
正预备起身去寻找,突然有守卫来报:“王妃回来了。”
慕容策一抬眸便见她缓缓走进来,元婉蓁在回来之后,立即换了身淡粉衣裙,长及曳地,发上一支茉莉珠钗,映得整个儿清新动人。
慕容策心中松了口气,眸子却是冷冷地望着她,蕴含着一种无形的寒意,叫人看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你去哪呢?!”
“让夫君忧心了。”元婉蓁倒是不惧,甜笑着看他:“臣妾修好带子就回府了。”
“除此之外呢?!”
慕容策声色冷冷地问,元婉蓁浅笑着坐到他身旁,将先前发生的事详细的给他说了一遍。
慕容策听后,半响才拢眉道:“你谎称季妙霖?想以此离间向府与林威将军府的关系?”
“现下,倒不至于真能离间的了,不过···”她低眉婉转一笑,又说道:“青楼后头撑腰的是向府,向老爷子本就喜爱流连花丛之中,谁都知道季妙霖是林将军的外孙女,被她坏了好事,以向老爷子与林将军的关系,向老爷子自不会正面问个究竟,而是派人侧面去探了这事儿。”
“季妙霖未做过此事,自是不会承认。如此一来,向老爷子只会觉着林将军护短,但又不能拂了林将军的面子,见面依是笑颜,心里却已有了嫌隙。”
“仅凭这点小事?”慕容策哼笑一声,元婉蓁眼珠一转,波澜不惊地口开道:“向老夫人可不是个善茬,虽然她对向老爷子那些个风流事,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但若是让她知道,向老爷子要与将军府的大小姐抢夺一个丫头做妾侍,而且这丫头还做过妓女,想必向老夫人的脸面是挂不住了。”
“臣妾已经派人去散了话,将这事闹的个满城风雨,不出半日就会传到向老夫人耳朵里,到那时,向老爷子心里可不止嫌隙那般轻松了。”
“为何这样做?”他轻声问。
元婉蓁无声微笑:“夫君心里可比臣妾更清楚,若想动摇他,必先拔其羽翼,还得一根一根去拔,渐渐地它就飞不起来了,先是梁府,如今是向府···待它开始晃动之时,再帮它撒一些种子,让荆棘丛生,到那时,他握在手里就会受伤了。”
“不担心惹人怀疑?”
元婉蓁小声笑道:“树大本就招风嘛。”
慕容策饶有兴味的盯着她,抬手拂在她脸颊上,她果然智谋过人,的确是个好女子!
元婉蓁捉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今日出府之事,是臣妾逼得煊主领为难才会如此,夫君就不要怪罪煊主领了。”
“你在替他求情?”慕容策横睨了煊绍一眼,元婉蓁垂目,喃喃地说:“臣妾实话,煊主领尽忠职守,本是提了要对夫君说来着,是臣妾拦了他,臣妾是王妃,他也是为难的很。”
的确如此,本想恕了煊绍下不为例,但见她怜悯的目光看着煊绍,慕容策就不知哪儿来的火气,硬是冷嗖嗖地说道:“他擅作主张就有罪!”说着,他凌厉地看向煊绍:“自个儿去领罚!”
煊绍直立了身子,低头道:“属下这就去。”
元婉蓁一怔,明是说清了的,他怎得还不依不饶非要罚了煊绍才罢,“夫君这是···”
话未说完,她就被吻住了,轻轻浅浅的一个吻,并没有太过深入。
慕容策轻轻抚着她的肩膀,眸中神色是极为的霸道:“你若再为他一个字,就一块去领罚!!”
他这般眼神,她顿觉仿若置身温热的雾水之中,浑身都微微生了汗意,忙避开眼,她笑:“臣妾去换件衣裳。”
“不是刚换过吗?”慕容策握一握她的手抿嘴笑:“还是,夫人一害羞起来就要换身衣裳?”
本未觉着害羞,他此刻一说,元婉蓁倒真红了脸,转过头去:“夫君怎知臣妾换了衣裳。”
慕容策极力忍住脸上笑意,打趣道:“这不才做了坏事,不换身衣裳,叫人瞧出个不对来,多难为情?!”
她‘噗’的一声,继而发出银铃般的笑:“夫君故意逗臣妾玩了?!”
“不逗你···”慕容策神秘兮兮地凑近,滚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垂上,“怎会知道,你羞涩起来的笑,是这般好看。”
她不由耳热,心噗通地跳起,看一眼澈倾道:“倾儿还在呢,夫君也不怕难为情。”
澈倾抬了抬眉,抿着笑意转身走出去,装作不见般将门轻轻合上。
“不愧与你一同长大。”慕容策说着便握住她的手,撑不住笑:“是个懂事的丫头!”
他的手极暖,热绵绵的与她十指相扣,轻轻一带她就靠得更近,稍一抬眸就能看见他的睫毛。
“刚进府时,不还时时想着让我心悦么?”
知他说的心悦是什么,心不由噗通的更加厉害,元婉蓁别过了头垂目:“母后让臣妾做好本份,臣妾也是遵循母后的意思。”
“噢···原是因为母后的话啊!”慕容策故作恍悟,捧住她的脸鼻子就碰在了一起,“那这样说来,王妃取悦我,其实并不乐意咯?”
她一听又羞又急,撅嘴道:“夫君今日非要为难臣妾吗?”
他举眸微笑,眼中一片澄净:“想看你真心一笑,倒是我为难你了!”
这样说来,她对他确实未有过真心,此刻她的神色有一瞬的尴尬,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而慕容策稍稍抬起下颌就吻上了她,唇齿热火相缠,她顿觉浑身滚烫难耐,气息变得越来越急促,而他的气息更是低沉起来。
“夫君还有伤势在身,就别乱动了,再加重些可不好。”她强行要脱离他的怀抱,慕容策拢了拢手,紧锢住她:“你敢逃···”
说完,他的气息低喘的更为凶猛,唇缠绕住她的耳朵,轻轻啄啄地,她觉得浑身似被虫子啃噬般酥痒,身子也变得软起来···
“夫君···嗯···”
他欺身而上,大掌肆意游走,暧昧情语:“珺衍,唤我珺衍。”
“珺···嗯···衍···”她觉着连自个儿的声色都变得低软无力,他今日的温柔似与以往不同,心中对接下来的事儿,她竟是有了些期许。
他靠在她颈子上,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再唤一声。”
她身体一激,脱口便道:“珺衍···”
一时间,房里暧昧之气袅绕,低低的吟声由缓变急,间歇夹杂着他粗重的喘息···
傍晚醒来,房内香芬纯青,烛影摇红,紫纱幔帐之中春意犹在。
她侧了身子,手还留在他腰间,而他正闭眼酣睡,元婉蓁咬了咬唇缓缓将手缩回来,半空中,却又不自觉挪向了他的眉宇之间。
他的眉黑细浓密,唇红如锦瑰,形状也甚是好看,轮廓犹如精心雕琢而成,她看得笑弯了眼角,就这样静静地看了许久,忽而,脑中竟是浮现出苏予染惨死幻景···
她的手一顿,沉下了脸色,转身背对着他躺下,心噗通地猛跳起来,如今她的处境已是危险重重,而他更是战乱纷纷,这才是刚刚开始,有太多太多的未知与可能,远是无法想象。
帝王家的男子最是绝情,一旦有感情便有了软肋,便有了不忍,便有了痛心。
她紧紧闭上眼睛,心中不断坚定:对我而言,报仇,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洗清父亲的冤屈,不管我牵连进去多深,我也要逃,逃离这场残酷的争斗。
“为何害怕?”他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吓得浑身一抖,想转身却被他搂紧在怀里,她清一清嗓:“臣妾梦魇了。”
扳过她的身子面对,慕容策的眼眸暗沉,仿佛洞悉了她的心,“你在担心什么?”
“臣妾想入厕。”她敷衍一声,挣开他的手坐起身子,就预下床去,他猛地起身从背后拥她入怀,“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夫君是何意?”她回眸看向他,慕容策深吸一口气,神色中似有不忍,继而握住她的下颌,在她唇上狠狠地索吻···
这样霸道的吻不知持续多久,直到她无法呼吸才松开她,他胸口亦是起伏不断:“但凡风暴来临之前,湖面总是平静的,但越是平静,风波越是大,袭来之时便会将你击碎,使你豪无还手之力。”
她静静地盯着他,心中起了不祥的预感,他的手覆上她的脸颊,眼瞳紧紧锁住她:“学会忍耐,静待时机,切莫迎风相撞。”
季府一一
温然靠在马棚柱子边沉思,指尖在手心中来回摹写着元婉蓁那张纸条上的暗语。
【凶及青蓝,速速传之。】
丫头白悦从后边靠近,敲了敲他的头:“不去干活,躲在这想什么呢?”
“噢,今日夫人不出府,也用不着马车,我歇会。”温然起身微笑道。
白悦拍了拍他身上的灰,“你要歇可以,别歇在马棚里,臭死了。”
“呵呵,你若是觉着难闻,还过来做什么?”温然笑着跨出栏杆子,白悦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愿意来凑这臭?”
说着,她朝前堂递了个眼,“昨夜里戚贵妃在宫中设宴,小姐自回来后脸上的喜色到现下还未消了,怕是与太子的婚事定下了。”
“婚事?皇上还未下旨啊!”温然蹙起眉头,白悦憋一憋嘴:“今早林老将军就差了人来,说要接小姐去将军府住着,我去帮忙收拾时,听小姐身边的秀妍姐姐说,好像皇上昨夜就应了婚事,只是还未拟旨,迟早的事儿呢!”
温然心沉下了谷底,甚是烦闷不堪,看了白悦半响,忽而问道:“青蓝,你可知是什么?是花草还是···”
“闭嘴!你是疯了还是傻了?”白悦一惊,忙捂住他的嘴,温然心绪速转,拿开她的手问:“问个花草罢了,这样紧张做什么?”
白悦拉近他,小声道:“这是戚贵妃娘娘的小字。”
“什么?”温然故作诧异,白悦掐了他一下,又道:“青出于蓝是皇上亲赐的小字。”
温然恍悟,勾起唇角浅笑:“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