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了一顿心思活络的师爷后,陈殷失望离去。
当初那个刚正不阿、为亲友两肋插刀的师爷哪里去了?
什么时候竟变成了一个阴险狡诈、人言亦言,只为自己当前利益而不顾他人的市侩小人了?
师爷大名罗富贵,本是听水镇的一名小秀才。多次科举未能高中,便郁郁寡欢,有了寻死的想法。
他在酒肆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又哭又笑的撒酒疯,严重扰乱治安。
经此办事的陈殷正准备将他抓起,‘请’他吃一顿杀威棒的。
谁知悲愤的罗富贵竟仰天长啸之后冲向酒肆门口的石阶,意欲轻生。陈殷大惊,赶在罗富贵之前挡在他面前。
就算罗富贵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但是他也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陈殷被罗富贵的铁头撞的连连后退,前心失重的罗富贵双腿一撇,跌倒在地。
人挡住了,陈殷也伤得不轻。那一撞刚好撞到他的胃上,他捂着胸口,一阵作呕的感觉涌上心头。
“端盆凉水来!”陈殷忍着不适吩咐道。
酒肆小厮机灵的端来一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陈殷指着地上翻滚的罗富贵,忍着怒火说,“泼上去!”
小厮眉开眼笑,夹杂着报复心态毫不留情的将一盆冰冷刺骨的井水泼了罗富贵满身。
叫你欠钱不还!叫你吃霸王餐!
瞅着被冷水惊的大呼小叫的罗富贵,小厮心里可别提有多爽了。就像是喝了一杯陈年佳酿,那叫一个浑身舒畅。
小厮夹着洗脚盆心满意足的去杂物间,浑浑噩噩的罗富贵被冷水泼了个透心凉,酒气瞬间去的一干二净。
挽的一丝不苟的发髻塌在了头顶,还有几缕黏在他脸上。尚算清秀的脸惨白如鬼,洗得发白的麻布灰衫浸过水之后脏兮兮的。
平时被拖地的衣摆挡着,没人看见。今日在罗富贵倒下后,露了脚趾的同款灰麻布做的布鞋暴露在了青天白日下。
酒肆中喝酒的人可不少,五湖四海、七拼八凑,哪的人都有。
人群中传出一阵唏嘘,懵然的众人回过神,暼着罗富贵的眼神意味深长。
常客都知,这小子平时总是一副清高的模样,大道理讲的头头是道,再加上他穿的衣服比一般百姓好,还以为再不济也是个官府账房先生。
没想到,腐烂都隐藏在他故作出的高高在上之下呀。
清醒过来的罗富贵被众人的指指点点臊得涨红了脸,嘲笑声就像一把利剑扎进他经不住打击的心脏,他颓然垂下头,挣扎着爬起,脚步不稳的走出了酒肆。
揉着胸口的陈殷怕罗富贵有个什么好歹,示意衙役先离开,他快步走出酒肆,跟在罗富贵身后。
失魂落魄的罗富贵狼狈的走在大街上,一双眼睛黯淡无光,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滩水迹。
经过他的人都嫌恶的捂着鼻子离他远了些,好像他是从污水沟里爬上来的臭虫一般。
若平日的罗富贵,定是要与这帮子嫌贫爱富的俗人辩驳一番的。但如今的罗富贵身心俱疲,自动忽略了那些丑陋的嘴脸。
他连跑带走的到了听水河岸边的杨柳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肆大哭。
怕罗富贵轻生的陈殷跟过来就看到这么个鬼,脸一黑,就准备离开。
刚转身,前脚还在哭的罗富贵纵身一跃,跳进了听水河。
颇懂水性的陈殷只得无奈的将罗富贵从河里拖了出来。
常言道,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更挽不回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罗富贵挣扎着投河,陈殷费尽口水都没能改变罗富贵执拗的决定。
最终,还是陈殷用师爷之位打消了他的求死之心。
其实现在回想,能用钱衡量性命的人,能指望心地会有多善良吗?
陈殷只恨自己瞎了眼,识人不清。
诸葛鸿儒一脚踹开书房的门,眼中喷火的瞪着悠哉悠哉翻书的宫无邪。
瞧他一副悠闲的样,诸葛鸿儒更气了,阴阳怪气的嘲讽,“王爷好心情!”
抬手翻了一页,宫无邪认同的点点头,“本王心情的确很好。”
诸葛鸿儒上前一巴掌拍在书案上,脸色阴沉,眸中透出的狠意像是要将宫无邪切碎,“那王爷可知道此次大坝坍塌死了多少人?有多少银两打了水漂?”
宫无邪抬眸好奇的打量了一眼脾气暴躁的老迂腐,其他重大灾害可不见他有多积极,现在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做给谁看!
“呵!诸葛大人就不必在本王面前装腔了吧,大人是什么样的人,本王可比大人清楚!”
宫无邪往椅背上一靠,将书扔在桌上发出响声,血眸中寒冷刺骨,像是从地狱中冲出的恶兽,要将诸葛鸿儒撕碎。
诸葛鸿儒被宫无邪可怕的眼神吓得发憷,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脸上浮出惊恐的神色。
瞧见诸葛鸿儒的怂样,宫无邪嗤笑一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诸葛鸿儒被宫无邪吓得心惊胆颤,这间简陋的书房在他眼中好比阿鼻地狱。
“如…如果王爷不想让本大人在奏折里写一些不利于王爷的话,那就请王爷在三日之内想出根除水患的方法!”
威胁完,连礼都忘了行,就急忙往出跑。跑到门口的时候脚在门槛上一勾,差点儿来了个五体投地。
宫无邪冷眼看着诸葛鸿儒丢脸的样子,眼中闪过冷嘲。
到底是堕落了,这种废物能为天机的江山社稷做些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了,该操心的是他侄子,毕竟这江山是他的。
盯着某处发了会儿呆,宫无邪抽出一张宣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当晚
府衙内的书房里依旧灯火通明,从宫无邪来这儿之后,书房就易主了。
不过陈殷倒是不介意,他基本每天都不着家,空着也是浪费。
用完晚饭的陈殷在他的院子里转了一会儿消食后,还是决定去告诉宫无邪一声。
他整了整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大步流星出门去往书房。
代替了福伯工作的暗二按时给宫无邪的杯子添水,他提着茶壶进了书房,手一倾,冒着热气的香茶涓涓流出。
朦胧的烟雾袅袅升起,为宫无邪瑰丽的面庞添了一丝仙气。
来书房找宫无邪的陈殷本是碰碰运气,毕竟他不知道宫无邪是否已就寝。
还好,他来得正是时候。
守在门口的侍卫看见他后抱拳行礼,“陈大人!”
陈殷点点头,客气的问道,“王爷可在?”
“大人稍等,容属下通报一声。”
没等侍卫敲门,宫无邪懒散的声音从门里传来,“进来吧。”
陈殷一怔,侍卫已经推开门做出了‘请’的动作示意他进去。
陈殷进屋后弯腰行礼,“参见王爷。”
宫无邪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一个大男人,眼角却带着诱人的桃红,再加上那双红的纯粹的血瞳,说他是勾人魂魄的妖精也不为过。
“嗯?陈大人莫非是来瞻仰本王的容颜来的?”低沉暗哑的声音像是在口中百转千回后吐出的,带着甜腻的意味。
遭到调侃的陈殷老脸一红,垂下头不敢再看。
“王爷,臣是来禀告这几日调查的情况的。”
“嗯”勾人的声线,这下陈殷不仅红了脸,连耳朵都红的能滴血了。
拍飞杂念,陈殷认真说道,“桃花镇还有幸存者,但他们十分排外。臣这几日和他们一起建房子、收拾杂物,终于取得了他们的认可。
据镇长的儿子说,他们世代都在守护桃花坝。虽说每年桃花坝都会泛滥,但远没有今年严重。
最重要的是,桃花坝决堤那晚,他们才刚检查完不久。就在回去的路上,他们听见了一声震天巨响。声音是从桃花坝传来的,他们急忙上去看,就看到坝口莫名开了一个大口,里面存的水全都下来了。
因为是在晚上,村子里的人除了在街上的游逛的人逃过了一劫,再有就是镇长和他儿子在洪水经途的侧方,因此保住了性命。
牵一发而动全身,桃花坝又是整个中元县的水源中心,因此离桃花坝最近的几个镇子才遭了秧。”
宫无邪摩挲着茶杯,揣摩陈殷说的每一句话。
震天巨响么?他玩味一笑,脸上叵测的表情令人难以琢磨。
“什么人?!”
暗二冷喝一声,飞身上了屋顶。
无数个蒙面杀手手中拿着闪着寒光的血滴子,二话不说就朝着暗二扔了过来。
暗二几个翻身躲开血滴子,抽出腰间的小刀射向离他最近的几个杀手。
天色已晚,暗二虽不知射中了谁,但还是有几个杀手闷哼一声,掉下屋顶。
书房内的陈殷听着房顶瓦片碎裂的声音,平凡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种事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门前的侍卫早已被杀,他们的战场转到了书房前。
暗二守着书房,不放进一个杀手。
但双拳难敌四手,暗二挥剑挥得胳膊酸痛,长剑上沾的血汇成一股小溪,在剑尖滴滴答答的流着。
他身上好几处都挂了彩,内力已经枯竭,只凭着一股信念在坚持着。
有人太想要宫无邪死了,派出的杀手跟蝗虫似的杀都杀不完。
疲累的暗二一个不查,就被人踹进了书房里。
院外早已是尸山血海,从陈殷这个方向看过去,更为慑人。
以往见到的与今日所见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只是一介文人的陈殷脸一白,胃中如沸水般翻腾,他迅速移开视线,平息惊涛骇浪的心情。
倒地的暗二快速起身,飞身而起将闯进来的两人踢了出去。
完美落地后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洒在院子里,杀手们聚在一起本想对书房里的人来个shutdown来着,却发现院内的杀手像N重唱似的惨叫了起来。请牢记:百合,网址手机版,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百合书友群qq群号8598213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