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若湄正守在地炉前发呆。
寒冷的夜,地炉里的炭火,似乎烧得格外旺些,只要一会儿,就能烤的人浑身上下都热烘烘的。
许是因为烤的太暖的缘故,若湄的颊上挂着一抹红晕,微阖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不过她还不能睡,毕竟七皇子和桐茳都还没回来。
地炉中的炭火,已经不知由黑烧白了多少回,若湄等的有些着急,看着炭篓里所剩不多的炭块,犹豫着要不要再往炉子里添点。
若不添吧,只怕待会儿大家回来后会觉得冷,夜里难入睡,若是添吧,只怕余下的炭,不够烧到明天。
但说来也奇怪,殿下和桐茳今儿未免耽误到太晚了,只不过相约散步,怎么都到了快宵禁的时辰,还没回来。
真叫人心里难安。
若湄犹豫着,才预备往地炉里添几块炭火,忽然听到外头响起一阵嘈杂声。
若湄是最不爱多事的人,随的外头闹翻了天,但事不关己,她都不愿理会。
但显然,外头的动静,有些不太寻常。
不是争执声,更不是嬉闹声,而是打斗声。
刀剑碰撞的声响,利器刺破身体的声音,还有惨叫声,跟呼喝声。
是谁,胆敢在圣驾所在的大营中,公然动武?
若湄心中蓦地升腾一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赶紧抄起剑架上,七皇子的佩剑,就冲了出去。
帐外的情形,比若湄想象的还要紧张。
刀剑的碰撞声此起彼伏,虽然隔的有些远,但尖叫声,厮杀声,还是不绝于耳。
若湄有些恍惚,多少年了,没面对过如此惨烈的情形。
若非要追溯,那还是在多年前,随成将军讨伐边关流寇时,曾亲眼见过被灭门的边民数户。
那血淋淋的画面,也只出现在噩梦里,但眼下,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正源源不断的从远处传来,不由的叫人心生战栗。
若湄晃神之余,见一队侍卫匆匆往东边赶,正欲跟上去,其中一个好心的侍卫,提醒说,“大营进了刺客,你赶紧回营帐里躲好,别出来乱跑。”
刺客?怎么会。
若湄心中迟疑。
竟有人要刺杀圣上?
若湄记得,在她儿时,常会男扮女装,随兄长溜去茶肆听说书的。
印象最深的,就是忠义之士,斩奸佞,杀昏君的故事。
昏君,自然是残忍暴虐的君王,但咱们皇上,仁慈宽厚,是百姓口中的明君,圣皇。
怎么会有人想要刺杀皇上?
与若湄而言,这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但眼下,若湄却顾不得什么护驾的事,只一心挂念着七皇子和沈桐茳的安危。
若这个时辰,殿下和桐茳仍在湖边还好,若赶巧回来撞见,只怕不妙。
若湄寻思着,握紧了剑,就往西边大营的出口跑去。不想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见小陶行色匆匆的往这边来,那神色慌张的,竟连她这个大活人都没注意到。
若湄见此,赶紧上前将人劫去一边。
小陶惊魂未定,还未等看清来者,就听人问,“殿下和姑娘呢。”
这声儿,是若湄。
小陶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战战兢兢,“湖,湖边上。”
若湄闻此,才真正松了口气,“快,咱们得赶紧出去给殿下和姑娘递个信儿,大营里进了刺客,安全起见,得叫殿下和姑娘暂且在外隐蔽起来,等料理了刺客,再回来。”
一听说有刺客,小陶惊的几乎要晕厥过去。"//二蛇的全部热门"
怪不得大营里忽然乱了起来,原是为这。
但好好的,怎么会进了刺客,是刺杀皇上,还是冲着旁人?
不会是弄错了吧。
……
“坏,坏了。”
见素日伶俐的小陶,忽然傻了似得,若湄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小陶脸色煞白,“姑娘,姑娘她一个人在湖边呢。”
若湄一听,心不禁狂跳,“怎么能,咱们殿下呢?”
见小陶不应声,若湄哪有耐性等,“你说话!”说着,一剑鞘打在了小陶的后腰上。
小陶吃疼,眼见瞒不过,才嗫喏着,吐了口,“其实今晚,不是咱们殿下约姑娘在湖边见面,是九殿下逼我假借咱们殿下的意思,哄姑娘出去的。”
闻此,若湄气的一时上不来话,盯着小陶,面色铁青。
“我,我原先陪姑娘在湖边等着呢,但许久不见九殿下现身,便回来找——”
“天这么黑,又这么冷,你就敢把姑娘一个人撂在那儿。”
小陶苦着脸,何尝不自责,“我以为去去就能回,也不知能耽误这么多工夫。都怪三殿下找了九殿下过去,九殿下才脱不开身。我,我以为姑娘等不及,已经自个回来了,所以……”
话听到这里,若湄有些欲哭无泪。
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今儿这事古怪。
七殿下最疼惜桐茳,怎么舍得叫桐茳漏夜出行。
这本身就不合情理。
她原本是要跟去的,都怪,都怪她太相信小陶了。
要说小陶也是,怎么就敢自作主张,陪着九爷胡闹。
若叫殿下知道这事,小陶还能活命吗。
“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把姑娘独自留在那儿。”若湄尽量平静的说,“姑娘最好安然无恙,若有个好歹,你等着。”
小陶闻此,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支羽箭擦着小陶的头顶飞过。
不好,刺客已经打到这边了。
若湄嘴上怪小陶,但生死攸关的时刻,怎能弃他不顾,赶紧护着他掩护起来。
小陶惊魂未定,身子抖得厉害。
“大营里有重兵把守,即便那刺客手段再高,也成不了气候,你先躲着,暂时别出去,等一会儿得了机会,就赶紧去通知咱们殿下,我先往湖边去寻姑娘。”
小陶闻此,也顾不得害怕,上前拉住若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跟你一块去找姑娘。”
“你身上没有功夫,只会碍手碍脚,你好好匿起来,就算是帮我了。”
“那你小心。”小陶嘱咐。
“知道。”若湄应了一声,就别过小陶,往大营的出口方向挺近。
原以为营内大乱,趁乱出入大营会很容易,不想是她错了。
眼下,大营门口,被数队禁卫军层层把守,别说是个大活人,只怕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是一记瓮中捉鳖。
瞧这架势,那些刺客,恐怕一个都跑不了。
但同样的,她也出不去。
如此,要怎么去湖边把桐茳找回来。
若湄寻思着,打算去看守稍松懈的某处,翻围栏出去,谁知围栏外不知何时,也围上了一圈侍卫,若眼下强行翻出,只怕会被当成刺客,就地正法。
若湄惦记着沈桐茳的安危,正躲在暗处焦灼不已。老远,瞧见一队人马正往这边来。
通过一排排火把照亮,若湄认出领头的是三皇子和七皇子。
事态紧急,又关系到桐茳的性命,若湄也顾不得三皇子也在场,立马上前。
见暗处突然闪出来个人,众侍卫下意识的抄了家伙,待看清只是个宫女,便有些犹豫了。
“若湄?”
七皇子有些惊讶,若湄何故会独身一人在此,手上竟然还提着他的佩剑。
三皇子认出,此女是当日与沈桐茳举止亲密,一同去湖边打水的那个宫女,又听七皇子喊了此女的名字,虽然觉得此人深更半夜,带着武器外出,实在可疑,却还是手一挥,命令侍卫们收了武器。
“是七弟的人?”三皇子确认说。
七皇子点头,“三哥容我问两句。”
三皇子不言,代表同意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剑是怎么回事?”七皇子问,“桐茳呢?”
“奴婢该死,没看好姑娘。”若湄当即伏地领罪。
一听这话,不单七皇子慌了,三皇子更沉不住气,迅速上前,一把将若湄拉起,“你好好说话,究竟怎么了。”
七皇子见此,忙上前解围,三皇子才自知失仪,松了手。
若湄红着眼圈,望着七皇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三皇子听完,不禁气急败坏的骂了九皇子一句胡闹。
而七皇子那边,压根来不及多想,一句话都没有,就去一旁牵马。
三皇子见此,立刻上前阻拦,“七弟,眼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大营,万一这些刺客还有同党在外头接应,就危险了。”
“若她不好,我也好不了了,三哥,别拦我。”七皇子说着,挥开三皇子的手,纵身上了马。
三皇子固执的追到马前,“你我亲弟弟,我不能叫你为了一个宫女,去以身犯险。”说着,一把夺下七皇子手中的马鞭。
“宫女?只是一个宫女。”七皇子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对三哥来说,她只是一个宫女。”
七皇子怆然,一夹马腹,马儿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眼见拦不住,三皇子也欲驾马追出去,谁知那侍卫首领却提醒一句,殿下,抓刺客要紧。
是,是得赶紧去父皇身边看护。
趁着三皇子犹豫的空当,小德和若湄纷纷上了马,追七皇子而去。
望着三匹马匆匆没入夜色之中,三皇子心中挣扎不已,拳头一挥,正落在栓马的木桩上。
“一队人跟上,保护七皇子,其余的人,跟我走。”话毕,便带着大队人马,往皇上所在的营帐走去。
……
大营忽然闯进了刺客,皇上勃然大怒,负责大营守卫工作的大皇子,自然难辞其咎。听说,人已经被圈禁起来了。
眼下,众皇子和大臣们都挤在一间相对安全的营帐里,虽说暂时安全了,但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慌张。
忽然出了这样的事,惊魂不定也正常。
远处的一排营房,正冒着熊熊火光,听说,是刺客奸诈,在进行刺杀活动之前,先在大营紧西头的一隅放了把火,叫众人忙于扑火,趁乱行事。
索性西边放的都是饲马的草料和些杂物,应该没有人员伤亡,也不会造成太严重的损失。
但正因是草料,才更难收拾。
可知那些东西,又干又蓬松,一旦烧起来,除非烧尽,否则难以扑灭。
今夜的风势很大,大火顺着风向急速蔓延,几乎一半的侍卫都跑去灭火了,所以才给了刺客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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