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才走出去没多远,173言情吧
沈桐茳也顺势停下,一脸不解的望向他。
三皇子垂眸,目光沉静的望着沈桐茳,“桐茳,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叶泓湛闻言,若有所悟,也跟着停下,笑盈盈的冲沈桐茳说,“快去吧,妹夫在等你。”
他在等她。
这话无疑叫沈桐茳振奋不已。
走向他的路,似乎一直都充满了坎坷,但眼下,便只剩一条坦途了。
沈桐茳想,七爷与她能走到这一步,两人之间的坚定固然重要,可若无大家的扶持,也难保不会半途而废。
感谢自己,也感谢所有人,送她走到了这里。
沈桐茳无言,与三皇子和叶泓湛点了点头,便转身,独自一人,继续往前走。
方才,三皇子和叶泓湛为了照顾沈桐茳,步伐刻意放的很慢,而此刻,换做沈桐茳自己前行,脚步竟比方才要快上很多。
因为她知道,七爷在等她,两天的煎熬,却像分别了半生似的。
沈桐茳扶着肚子,昂首阔步的向前走,竟觉得身上出奇的轻快。
她抬头望向远处的长街尽头,每往前走一步,心里就越踏实一分。
这个时辰的太阳,已经偏西,锋芒不似朝阳,灼目不如正午。此时的阳光,透着淡淡的麦金色,沉沉静静,望着叫人心里暖融融的。
沈桐茳迎着阳光向前,却蓦然望见,长街的尽头似乎站着一个人。
因为隔得远,别说此人的长相,就连身形都看不真切。
但沈桐茳就是有一种直觉,那个人就是七爷。
若非有孕,沈桐茳发誓,她一定会飞奔过去,却没想到她刚生出这个念头,那个人就已经这么做了。
那个身影,如挥退冬日阴霾的春风一般,正飞奔向她。
沈桐茳定定的望着那个方向,望着那个逐渐清晰的身影。
她记得,宫规中明白写着,长街上不许随意跑动。
但这种时候,谁还会在乎这个。
况且,七爷可是皇上钦点的储君,即将坐拥天下的九五之尊,在自个的地盘上,有什么不可以。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宫中,身份越是尊贵,就越不该失了分寸。
但所谓分寸,也不过是人定的。
七爷乐意,谁敢拦着?
七皇子健步如飞,173言情吧
沈桐茳望着他,没等开口说什么,七皇子就上前,动作轻灵的将沈桐茳横抱入怀中。
“累了吧?”七皇子问。
沈桐茳一笑,先前经历了那么多险象环生,眼下不是该问,“吓着没”之类的话吗?
但听七爷的语气,就仿佛她只是出了趟远门,刚回来,而他是来接她回家的。
这个感觉,很好。
就算是片刻之前发生的事,那也是从前,是过去的事了。
再美好,也回不去,再煎熬,也不必反复提醒自己。
她所要做的,就是摒弃旧时的伤痛,与七爷并肩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孕妇的腿脚最容易水肿,走起路来,是挺费劲的。”沈桐茳勾住七皇子的脖子,也算是在撒娇。
“叫你受苦了。”七皇子望着沈桐茳,黑湛的眼睛在阳光的映照下,越发清澈隽秀。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七皇子闻言,箍着沈桐茳的手臂,又蓦地收紧了几分,“晔儿眼下在宜元宫中,我这就送你去见他。”
“等一等。”沈桐茳轻轻扯了扯七皇子的衣袖,“我想先去给父皇上柱香,还有,我听说干娘也已经回来了。”
七皇子目光沉沉,犹疑了片刻,才点头,“好,那你答应我,不要太伤心。”
伤心这种情绪,哪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我尽量吧。”沈桐茳说。
“那就是答应了?”七皇子问。
沈桐茳无奈,这个男人,总是在一些地方,有着某种莫名的小偏执。
不过,她全部都喜欢。
“答应了。”沈桐茳应道,“不过,你得赶紧放我下来,否则叫旁人看见,成何体统。”
七皇子闻此,依旧紧紧拥着沈桐茳,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撂下一句,“这样挺好的。”便大大方方的抱着沈桐茳,依着寻常的步调,平稳的往前走。
七爷这个人,别看人前温润,骨子里却有股霸道劲儿。
罢了,左右她腿脚也酸痛的不行,既然有人肯主动当人肉搬运机,她自然乐意。
沈桐茳不禁垂眸浅笑,乖乖的靠在七皇子怀中,享受这份久违的亲近。
说来也奇怪,方才在来时的马车上,她心里尚有一肚子疑问,还特意排了先后,想着见到七爷以后,一个一个都问问清楚。
谁知,这一肚子的疑问,却在看见七爷的一瞬间,尽消了。
或许,夫妻之间的默契,便是如此。
只要各自安好,就比什么都要紧。
……
在将沈桐茳安然的交给长公主以后,七皇子才肯放心的回勤政殿,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
眼看着七爷都熬红了眼,沈桐茳怎么能不心痛。
但想要撑起天下的重担,不是早就该做好这个觉悟?
沈桐茳一早就看透,成为一国之君,坐拥天下,未必就是这世间,第一快活得意之事。
但既然七爷肯接下这担子,就一定会无愧于先帝的嘱托,无愧于苍天厚土和黎明百姓。
……
在十分郑重的给先帝叩头上香以后,长公主便牵着沈桐茳到偏殿稍歇。
这来来回回,太监宫女们都殷勤备至,伺候的格外周到。
毕竟,大家心里都有数,眼前的淳王妃,便是来日的天启国皇后,中宫之主。
任谁不想在她跟前露个脸,卖个乖。
长公主爱清净,最烦人多碍眼,也不方便说话。
于是,待二人才坐定,长公主就将闲杂人等,都挥退了出去。
原先听三皇子说,长公主昨夜刚到,这一路奔波赶路,必定相当辛苦。
加之,昨夜宫中才生了大变故,不用问,沈桐茳也知此时此刻,长公主是身心俱疲。
沈桐茳清楚,为了安君故安将军的事,长公主怨了皇上多年。
但俗话说的好,爱之深,责之切。
不过好在,这些误会,都在皇上生前化解,也不至于叫皇上带着遗憾,地下长眠。
对于昨夜宫中发生的变故,沈桐茳一个字也没多问。
她猜,那一定是长公主这一生,最为惨烈的记忆之一。
丧兄的大恸,加上眼看着侄儿们手足相残的心寒,倒是难为长公主,还能这样温和从容的望着她。
“方才都看见了?”长公主问,眸色淡淡的瞥向窗外,“他们看你的眼光。”
沈桐茳点头。
她记得,从她今日迈进宫门开始,直到方才给皇上上完香后。这宫里,上到曾经叱咤后宫的妃嫔,下到长街上粗使的宫人,望着她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敬畏。
在沈桐茳的记忆中,仿佛从未被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过。
“感觉如何?”长公主又问。
感觉……
“我不喜欢别人怕我。”沈桐茳如实回答。
“他们必定要怕你。”长公主望着沈桐茳,目光温厚,十分有耐心的说,“等你们父皇的丧礼办完之后,芮安登基称帝,你便是皇后。从今以后,外头那些人的生死荣辱,皆掌握在你的手中,你说,他们该不该怕你?”
长公主的话,就像是一株急速生长的藤蔓,转瞬间就蜿蜒着爬满了沈桐茳的心头。
这种感觉,很奇妙,同样的,也叫人觉得很不安。
沈桐茳想,在很久以前,她的愿望只是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而这个想法,放在当日,无疑是个奢望,否则,也就不能称之为愿望了。
但眼下,她仿佛已经实现了这个愿望,甚至,她还得到了左右旁人命运的权力。
大权在握,是件既满足,同样又很危险的事。
尽管对于某些未知的体验有些迷惘,但沈桐茳却并不为之胆怯。
“干娘,我明白,为后之道,要和睦内闱,恩威并施。您放心,该硬起心肠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手软。”
长公主原就是担心,桐茳为人,向来心怀慈软,温厚谦和,这样的脾性,只怕镇不住宫中的邪气。
不过眼下,听桐茳这么说,长公主倒是觉得,是她多虑了。
为后,也是需要天分的,桐茳显然具备天生的凤格。
“能听你这么说,干娘也可以走的放心些了。”
闻此,沈桐茳心里“咯噔”一下,“干娘要走?您这不是才回来,怎么又要走?”
得此一问,长公主倒是十分坦率,“你父皇生前,我冷了他这么多年,我们兄妹之间,实在没能好好在一起说说话。我就是想去给你父皇守几年陵,尽尽这做妹妹的心意。”
守陵日子清苦,只怕比山中的庵堂还不如,沈桐茳是舍不得长公主去受这份苦的。
况且眼下,长公主才千里迢迢的从岭南回来,她们娘俩这才聚,又要分开,沈桐茳更是加倍不舍。
但长公主是皇上唯一嫡亲的胞妹,妹妹想为兄长尽心,任谁也不该阻拦。
可长公主方才口口声声说,要去给皇上守陵几年。
几年?三年还是五年?
无论走的多远,多久都好,总要有个归期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