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雪纷飞,廊上的大红灯笼被尽数点亮。
新年嘛,总要亮堂些才好。
桑榆孤身站在雪中,迎着风,仰头望着漫天飞雪,正失神,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没等她回身探看,一把油纸伞就遮过了她的头顶。
“不必。”桑榆用余光淡淡扫了永夜一眼,声音透着股清冷。
永夜似乎早就料到桑榆会拒绝,眼光到坦然,“雪化成水,就成了雨,这么凉的雨水浇在身上,只怕会染上风寒。”
桑榆闻此,静默着没应声,只是往后退避了一步,正好躲开伞的遮盖。
无声的拒绝了永夜的好意。
大雪簌簌,仿佛比方才更急了些。雪片纷扬而下,落在桑榆的发上,鼻尖甚至睫毛上。
灯火掩映间,素白的雪,将本就俏丽的人,衬得越发白皙晶莹,如雪如玉。
面对这样的美人,哪个男人能不心热。
桑榆虽美,却美的有种不容逼视的压迫感。
永夜勉强定下心神,正预备说些什么,却见桑榆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冷。
这种时候,哪能再拖住她说话。
永夜赶忙上前,将手上的伞塞到桑榆手中,“夜里雪大风急,姑娘快回去。”
桑榆并非不近人情,她懂得永夜的好意,所以,伞她并没有扔回去,反而握的很牢。
“你先走。”桑榆说。
闻此,永夜有些微微晃神,但与他而言,桑榆的话总是有种叫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他犹豫着,转过身去,才往前迈了一步,正欲回身再提醒她一句,快些回去。谁知桑榆,却制止道,“你别回头。”
“嗳。”永夜应道,又缓缓的往前挪了两步,似乎是在等待着桑榆跟上。
伞下,桑榆望着永夜挺拔而健壮的背影,不知怎的,鼻子竟有些发酸。
她一手撑着伞,一手垂下,重重的锤了自己的腿两下。
她恨,恨她在雪地上留下的那一串,一深一浅的脚印。
她恨,很自己的懦弱无能,没有勇气大大方方的走在那人的身边。
雪似乎又比方才大了些,不过片刻的工夫,夜的头顶和肩膀就积了一层薄雪。
是雪太大的缘故吧。
否则,视线怎么会突然模糊不清。
桑榆揉了揉眼,缓缓转过身,朝着与永夜相反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忽的,一阵疾风吹来,险些吹落了桑榆手中的伞。
没等桑榆反应,重新将伞拿稳,永夜一个闪身,又来到她身前。
“雪路难行,我背你回去。”
一听这话,桑榆立马收了伞,怒气冲冲的将伞扔到永夜身上,“一把破伞而已,竟叫你越发得寸进尺。”话毕,转身就往前走。
永夜不言,只管撑开伞跟在桑榆身后,替她遮雪。
“别跟着我。”桑榆不禁加快脚步。
永夜依旧不言,伞扔稳稳的遮在桑榆头顶。
他对她从无恶意,为何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永夜迷惑却也坦然。
她对他如何,这并不重要,只要她好好的,就好。
还没走出去多远,桑榆就猛的站定,回身对永夜怒目而视。
然而此时,永夜并没有回避桑榆的目光。
正因为毫无私心与恶意,所以永夜的目光,格外的坦荡,也格外的清澈而温柔。
桑榆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盯视一个男人,同时,也是第一次发觉,这个男人长得是如此清秀俊朗。
原本冻得发僵的脸,忽然觉的潮热难忍。
此刻,她的脸是不是已经红了?
桑榆又迅速转过身去,在冷静了片刻之后,不冷不热的与永夜说,“你走快些,慢了我可不等你。”话毕,又大步往前走。
永夜见此,立马匆匆跟上,素来冷面孔的人,竟也见着些许笑意。
暗处,永兴一直悄悄躲着看好戏,心想,永夜这小子,总算是开了窍。
这何止是开了窍,那是动了真心的。
永夜若非真心喜欢了那位桑榆姑娘,就凭这根榆木,怎么可能主动去与人家示好。
原来枯木也能逢春啊,还真是稀罕。
虽然这个形容,或许不大贴切,但永夜肯在习武以外的地方用心思,也是好事。
只是那桑榆姑娘是淳王府的女官,而永夜是南昭皇子的侍卫官,这两个人想要修成正果,仿佛也不是那么容易。
……
许是兴致高,尽管沈桐茳劝着拦着,但今夜,叶泓湛还是喝了不少酒。七爷这个好妹夫,也就陪着喝了不少。
沈桐茳认为,就喝酒这件事而言,但凡是个成年人,无论男女,不用旁人提醒,就该懂得自我节制。
但今夜是除夕夜,沈桐茳倒是不赖叶泓湛会喝多。
只是她这位小表兄,可不是第一回在他们淳王府喝的不省人事了,看来,她先前提过的摔伤屁股的事,真是白说了。
眼看过了午夜,新年已到。这岁也就守完了。
也该叫人把从年末醉到年初的叶泓湛给送回去了。
介于上回,人是被永夜给摔了,所以沈桐茳决定,今儿就换个别人背吧。
谁知永夜却执意要背。
见沈桐茳眼中似有迟疑,永夜甚至还对天盟誓,绝对不会再把他们主子给摔着。
眼看永夜今日精气神不错,素来冷面的人,竟然笑的春风得意。
这画面看起来虽然有些违和,但更离奇的是,桑榆竟然主动请缨,要替永夜一行掌灯。
见一旁的永兴,一副明白人的样子,沈桐茳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芳尘去的最新热门##
在嘱咐永夜千万仔细脚下之后,便应许了此事。
永夜与桑榆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这点沈桐茳几乎可以肯定。
但眼下,比起这些,沈桐茳更关心同样喝的迷迷糊糊的七爷。
……
才换好寝衣,七皇子倒头就睡着了。
沈桐茳这厢,一直都惦记着七皇子手臂上的伤,方才伺候七皇子更衣时,明明见七爷的左臂泛着青紫。
伤到这种程度,一定要赶紧上药揉开淤肿,否则耽误下来,还不定何时能自行化开呢。
沈桐茳便去找了活血化瘀的药酒来,小心的替七皇子上药。
原以为手臂刺痛,七爷会转醒,谁知这酒,有时还真是极为有效的麻醉药。
直至沈桐茳将药上完,七皇子都没醒,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打量着七皇子恬静的睡颜,沈桐茳不禁叹了口气,明知道自己不能喝,还非要陪着叶泓湛胡闹,真傻。
屋外爆竹声声,分外热烈。辞去旧岁,迎来新岁。
但愿来年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大家的日子,也都能过的遂心如意些。
尽管在除夕夜,受了那样的惊吓,但好在有七爷和叶泓湛陪着说说笑笑,这年过的才有滋味。
沈桐茳虽然觉得周身疲乏,却不太困,正寻思着要不要把明儿要封下去的红包,再理一理,忽闻床上的七皇子发出一声轻忽。
沈桐茳回神,忙凑到床前,见七皇子双眼紧闭,眉头也皱成了一团。似乎是做了噩梦。
“桐茳,桐茳别过去。”
七爷梦见她了?
沈桐茳赶紧伸手握住七皇子的手。
他叫她桐茳了,平日里,他却少叫她的名字。
但她,不也很少直呼七皇子的名字吗。
“芮安,我在呢。”沈桐茳贴到七皇子耳边轻声说。
许是听见了沈桐茳的声音,七皇子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却反手将沈桐茳的手,紧紧的攥进了手心里。
沈桐茳尝试了几次,想将自个的手抽出来,奈何七爷握的太紧,除非将人叫醒,否则就别想自个抽出来。
但人好不容易睡熟,沈桐茳哪忍心把人叫醒,唯有和衣在七皇子身边躺下,任由他握着她的手。
……
天还没亮,沈桐茳就醒了。
年初一,要忙的事格外多,又是入宫拜年,又是要接受阖府拜见。沈桐茳正预备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仍被七皇子攥在手心里。
就这样握了整夜,不累不麻吗?
沈桐茳笑了笑,凑上前,轻轻吻了吻七皇子的脸颊。才撑起身子,预备起来,谁成想手腕一紧,整个人便落入了七皇子怀中。
竟然醒了?害她吓了一跳。
“别闹,快起来拾掇拾掇。入宫拜年,可不能迟了。”沈桐茳说。
“不急,有笔账,咱们得算算。”
“什么账?”
“方才,是谁偷偷亲了我一口。”
沈桐茳闻此,只觉的好笑,自己的男人,别说是亲一口,怎样蹂躏不行。
“大不了叫你亲回来。”沈桐茳秀目惺忪,格外的娇俏动人。
七皇子笑了笑,一个翻身压下来,“一下怎么够。”
七爷这个人,还真是赖皮的很。
沈桐茳无奈,却也没法子,谁叫她理亏先去招惹了人家,只能任由七爷处置。
七皇子心里有数,就为了照顾他,沈桐茳昨夜没睡好,今儿又要再忙上整天,怎么舍得她一早再受累。只是吻了她的额头,并没碰她,这倒是叫沈桐茳挺感动的。
“放心,我都攒着呢,咱们来日方长。”
不愧是七爷,算盘打的又精又响,连这都要记小账。
……
作为自立门户以后,过的第一个年,自然要格外郑重些。
因此,在入宫拜年以前,七皇子与沈桐茳先要接受府上众人的拜年。
尽管淳亲王府,开府还不到一年,但外宅的辅官加上内宅的奴仆,也有不少人。
虽然与人口多的大家族没法比,那也比从前在宜元宫时,要热闹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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