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眼下的情势看,这群太监,明摆着是要杀人灭口。
但在杀她之前,这首领太监,为何一定要她承认,她是受人指使呢?
沈桐茳寻思着,心里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想。
难道九皇子落水,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谋划的。
可好好的,谁又会去害年幼无知的九皇子呢?
沈桐茳盯着眼前那两根刑杖,心中思绪翻滚。
九皇子还年少,可以说是皇上诸子中,最与世无争的一位,可他的生母全贵妃,眼下却是后宫里头,风头浪尖上的人物。
难道这回的事,是冲着全贵妃来的?
如此,倒是能说的通。
但全贵妃眼下在内廷,只手遮天,地位甚至有超皇后之势,又有谁敢公然与全贵妃为难?
冬去春来,冰雪融尽,帝后二人,亦冰释前嫌。
难道是皇后?
不,不是难道,应该就是皇后。
否则这宫里上下,朝廷内外,还有哪个有胆量,对全贵妃之子,当朝的九皇子下毒手。
那么,眼前这些太监,究竟是谁派来的人,是皇后还是全贵妃?
若是全贵妃,他们想得到的幕后主使,便是皇后。
若眼前这些人,都是皇后派来的人,那么情况就复杂,也有趣多了。
沈桐茳猜,他们想得到的名字,一定是淑妃。
如此,皇后那边便是一箭双雕了。
这事想来是有些荒唐,沈桐茳琢磨着,心里也有些乱。
眼下尚无证据,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
或许,九殿下落水,本身就是个意外,而她,也只是命途多舛罢了。
“我奉劝姑娘一句,最好是说实话,可知当时在场的,并不止你一人。你不说,自然会有人说。”
其他人?沈桐茳思量着,难道小邵也被一同抓来了?
这都什么事!
“我再问你一遍,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你的?”
沈桐茳闻此,狠狠瞪了那太监一眼,打定主意要沉默到底。
那太监审了半天,也口干舌燥的,见沈桐茳依旧嘴硬,也顿失了耐性,便手一扬,“给我打,狠狠的打,打到她什么时候肯说实话了,什么时候停。”
那两个太监得令,立刻擎起刑杖就招呼上来,一棒子打在身上,就疼的沈桐茳几乎喘不上气来。
这可是下了十足十的狠手,别说是血肉之躯,即便是钢铸铁打的,也着实扛不住啊。
说到底,沈桐茳也不是那种威武不能屈的人,但一想到此事事关重大,且牵涉甚广,闹不好,连七爷都会深受其害,所以今儿,就算是被活活打死在这,她都不能说昧良心的话。
但七爷临走前,她明明答应过,会好好周全自己,眼下却落到如此惨境。
或许,再也见不到七爷的面了。
沈桐茳忽然想起,她插在窗前瓶中的那几支桃花。
花未落,人已不在。
她怎么忍心丢下七爷一个。
本以为几杖打下去,人受不住,就会改口认罪。
谁知沈桐茳硬是挨了七八下板子,也仍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见此,那太监也是恼了,便吩咐直接往死里打。
沈桐茳又不傻,心中有一险计,若不施行,她一定会被活活打死,若试一试,保不准还有一线生机。
估摸着板子打的差不多了,沈桐茳索性屏住呼吸,趴在地上装死。
对,就是装死。
宫里的死人或将死之人,都会被送到宫人斜去,只要她能到宫人斜,见着了李姑姑,这条命,许就能保住。
眼见连打了几杖,人却不动了,其中一个负责行刑的太监,嘀咕说,“是不是死了?”
另一个闻此,赶紧俯身探了探鼻息,“不死也差不离了。”
那太监首领闻此,上前踹了沈桐茳两脚,见人真的不动了,才吩咐说,“悄悄将人送走,等天黑以后,再拉出宫外埋了。”
这话,无疑给沈桐茳以希望,她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屏住呼吸,任由那两个太监搬抬。
当白布遮到脸上以后,沈桐茳心底一片冰凉。
这感觉,像极了她第一回被送进宫人斜时的情景。
那样的惶恐,不安。
就在晌午,她还跟九皇子有说有笑,现下,她却处在生死边缘。
或许,直到如今,她才算真正体会到这个宫廷的扭曲与恐怖。
“送去就快回来,还等着审那归雁阁的太监呢。”首领太监交代说。
那两个太监得令,赶紧应下,便抬着沈桐茳往外走。
……
要问沈桐茳现在的感觉,一个是疼,另一个就是冷。
虽然距离她落水,已经有一阵子了,但身上的裙衫,却依旧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凉风一吹,冻的人直哆嗦。
但作为一个“死人”,她不能动,更不能出声,这一路撑下来,也是难受的不行。
她实在太疼太累了。
沈桐茳眼前不住的发花,但她还不能睡,就是怕这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无论如何,她不能死,就像她不能失去七爷一样,她也不能叫七爷独自承受失去她的悲恸。
……
也不知颠簸了多久,就在沈桐茳快因体力不支,昏死过去时,她忽然重重的跌落在地。
她强忍着痛,不敢出声儿,只听有人说,“人送来这儿,想必你都知道规矩,就不用送去净乐堂,直接找个地方埋了就是。”
“敢问这位小哥,这是什么人啊?”
这个声音,是小节!
沈桐茳有些激动。
“你不必知道的这么清楚,只当是该死的人。”那太监哼笑一声,有意压低了音量,“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所以有劳节公公,谨慎着办。”
“好说,好说。”
皇后,果真是皇后吗?
那她究竟是蓄谋已久,还是借题发挥。
听见脚步声渐远,沈桐茳想要起身,奈何这一路走来,身上早已冻僵,甚至连动动手指头,都无比艰难。
“方才的话,你俩听见没,赶紧将人抬下去,等天一黑,就送出宫。”小节吩咐说。
沈桐茳一听这话,就急了,也顾不得会不会吓着人,直接喊了声“小节”。
一听“死人”竟然出声了,帮忙的两个小太监着实吓得不轻,只当是诈尸了。
但小节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听不出沈桐茳的声音。
闻此,小节也顾不得惊慌,扑身上前,就掀开了盖在沈桐茳身上的白布。
当看着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人真是沈桐茳时,小节惊呆了,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俯身上前,小心的将沈桐茳扶起来。
“桐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小节,救我。”沈桐茳说完,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小节见此,哪还容得啰嗦,赶紧将人抱起,边哭边往回跑,嘴里大喊着李姑姑救命。
李姑姑才收殓了一具,今儿午后才死的宫女尸体,正与桑榆一起扫屋,就听见外头有人哭嚷。听动静,仿佛是小节。
这小子,素日稳重,好好的怎么哭了起来。
李姑姑寻思着,便出了屋,当她看见小节怀里抱着浑身是血的桐茳时,也瞬间惊呆了。赶紧凑上前,“这,这是怎么了?”
小节哽咽说,“是从慎行司,才送来的。姑姑快看看,桐茳好像没气了。”
李姑姑赶紧探了探沈桐茳的脉搏,虽然微弱,却还在。
桑榆在屋里,隐约听见桐茳怎么,也赶紧出来瞧,一见这情形,除了震惊,眼圈也立马红了,忙与李姑姑张罗着,将人抬进屋里。
接下来,李姑姑尝试多次,想唤醒桐茳,却都没成功。她草草与桑榆检查了桐茳身上的伤,除了有溺水的症状,最重的伤,还是身后棍棒的击打伤。
“这些慎行司的狗东西,当真是好狠的手。”望着沈桐茳背后,血肉模糊的伤情,李姑姑不禁咒骂了一句。
“那姑姑,咱们眼下该怎么办?”小节仍在哽咽。
现下七皇子不在宫里,凭他们宫人斜的奴才,想请太医来瞧病,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桐茳眼下病情危重,实在耽误不得,为今之计,就只能——“去,把辛夷找来。”
小节闻此,赶紧应下,就往外跑。
“等等。”李姑姑又喊住他,“你记得,有话慢慢说,不要吓着她。”
小节点头,哭着就往外跑。如此,不吓着辛夷也难。
“桑榆,赶紧去烧壶热水来,咱们得赶紧替桐茳把衣裳换了,否则等这衣裳沾到肉上,再揭下来,又得遭罪。”
“嗳。”桑榆抹了把泪,起身就去张罗了。
李姑姑望着床上,已然神志不清的沈桐茳,心中何尝不困惑。
好好的一个人,为何会被抓去慎行司,受了这么多罪?
七皇子眼见是看重桐茳,这份喜欢不定就碍了谁的眼,恐怕是早有预谋,想要趁着殿下不在,料理了桐茳。
但害人的法子有很多,怎么会闹到明目张胆的将人送去慎行司呢?
李姑姑心里乱的很,勉强定下心神,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遂捧起沈桐茳已经冰凉的手,努力的给她搓暖。
小节赶着去,赶着就将辛夷给找来了。
辛夷一进屋,便飞奔到床前,见沈桐茳静默的躺在床上,面无人色,眼泪就簌簌的往下掉。
“怎么会这样。”
“人送来时就这样了。”李姑姑还算镇定,“别管这些,你先给看看。”
辛夷点头,赶紧上前去探沈桐茳的脉息。
李姑姑这厢也没闲着,当即吩咐小节,速速去查桐茳残遭横祸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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