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沈桐茳曾多次追问辛夷当日的细节,她是否真在书楼睡了一个下午,没挪动。
辛夷的回答不变,肯定沈桐茳确实一个下午,都没走出书楼。甚至还搬来若湄当人证。
沈桐茳不是不信辛夷,但是,那记忆真的太真实了。
为此,沈桐茳着实纠结了好几天,到最后,也还是不了了之了。
只是她心里一直存了个疑影。
那日秋千架下,七皇子与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就这样笑着,叫人如沐春风。
他说等天气稍稍凉快些,要带她去钓鱼,这难道都是梦境?
沈桐茳蜷蹲在秋千架下,心事重重。二狗倒是挺贴心,似乎感觉到沈桐茳情绪低落,还知道过来蹭蹭她的手,总算尽到一个宠物应尽的责任。
“你也看见了是不是?”沈桐茳抱起二狗,稍显失落的盯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猫眼,“可我却没法子,证明那是真的。”
……
处暑之后,天气明显转凉,炎热的夏日接近尾声,秋老虎却接棒发威。
这日午后,沈桐茳独自躲在小书楼抄书。
连战数日,总算将先前落下的进度都赶了回来。
沈桐茳觉得,自从上回因为九皇子的事,大病一场之后,整个人就变懒了。
都说人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虽然没有谁逼她一定要抄写这些孤本,但比起成日里胡思乱想,颓废度日,这样忙碌起来,反而对她更好。
人嘛,无论身处顺境还是逆境,上进心是不能丢的。
这厢,沈桐茳才抄好了一卷,刚抻个懒腰,想松快松快,忽然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
这个时辰,应该是辛夷来送提神茶了。
沈桐茳又赶紧摸起笔,故作专注的样子,继续奋笔疾书。
好不容易恢复了往日奋发图强的状态,不叫辛夷夸两句,怎么甘心。
茶碗轻轻的在桌角放稳,沈桐茳偷笑,“辛夷,陪我坐会儿吧,帮我研墨也好。”
辛夷没有应声,片刻,传来阵阵研磨声。
沈桐茳爱听这个声音,就像在现代听惯了时钟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不但不觉的吵,还会产生一种莫名的踏实感。
沈桐茳沉下心来,专注的抄写,连着抄完两卷书,才停了笔。
胳膊重的有些抬不起来,手肘也酸酸的发胀,她原本打算跟辛夷撒个娇,不想一抬头,却见七皇子正坐在对面,手里还捏着墨锭。
七皇子?他什么时候来的,辛夷呢?
只怪自个抄写的太专注,竟然都没注意到对面换人了。
“还写吗?”七皇子问,说着拿起了墨锭,又往砚台里添了勺水。
合着方才被她支使研墨的人,是七皇子?这不能呀。
她明明是叫辛夷的,七皇子应承个什么劲。
许是受了惊吓的缘故,沈桐茳心里难免生出些小抱怨,怪七皇子回回都是来无影去无踪,总爱吓人一跳。
只是上回那场“梦”非常真实,这回,该不会也是梦吧?
沈桐茳不禁望向正低头研墨的七皇子,使劲儿揉了揉眼。
人还在。
又试着拧了自个的大腿一下。
好疼。
人依旧在眼前。
这回绝对是真的!
这才匆忙起身,请了安,“是我糊涂,错把殿下当旁人了。”
七皇子这才停下手上的工夫,不冷不热的说,“你这挺清净的,怨不得你写起字来,能那么专注。”说着,将一个书袋往桌上一放,“书案借我一半。”
借一半书案?这个怎么借。难不成要拿斧子劈开不成。
沈桐茳正不知所措,七皇子倒是很从容的打书袋里,掏出一本书来,翻开后,便低头认真的看起来。
原来是这么个借法。莫不是把她这小书楼,当成图书馆了。
只是,七皇子的书签怎么如此古怪,不是寻常的木质和银质,而是一片干枯的树叶。
如此朴素,并不衬他高贵的皇子身份。
沈桐茳好奇的打量着,从叶片的形状来看,有些像葡萄叶。看来,七皇子真的非常喜欢葡萄。
还有那个书袋,上面也明晃晃绣着一大串葡萄,可不是她的手艺。
果然是用着呢。
沈桐茳心里乐呵,正预备下楼给七皇子沏杯茶,七皇子抬眼,“你要去哪?”
“给殿下倒茶去。”
“你忙你的,不必招呼我。”说完又低下头,专心念书了。
七皇子这话说的轻巧,先前不知道您老人家来了还好,眼下知道,哪还能随意自在起来。
沈桐茳犹豫半晌,才回去坐下,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辛夷他们都说那天她是做梦了,尽管如此,她仍然不太相信。眼下,七皇子就在跟前,找他确认,岂不更直接些。
只是瞧七皇子的态度,仿佛又与她没那么亲近。
“殿下,您喜欢荡秋千吗?”这个问题简直蠢透了,但沈桐茳还是问了。
七皇子摇头,压根没抬眼瞧他。
沈桐茳不死心,又问,“那钓鱼呢?”
“还好。”依旧是冷冷淡淡的。
沈桐茳有些失落,不愿自讨没趣,就没再问下去。总觉得今天,七皇子有些奇怪。
从前每每见他,都是笑脸相迎,对她说话也温柔有礼。只是今儿个,怎就这般敷衍了?
情绪似乎不太好呀,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沈桐茳满脑子都是七皇子如何如何,直到日落西山,七皇子离开,她都没再写上一篇字。
……
往后的几天,七皇子几乎每日午后都会过来。
沈桐茳欢迎是欢迎,却实在想不通,七皇子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不错,小书楼清净,很适合埋头用功,可这样的地方,宫里多了去,上回她去宜元宫烧饭的小院就不错,七皇子又何必每日顶着毒日头,来回奔波呢?
他只是毫不客气的占用了她一半的书桌,却再未对她表现出往日的亲近,除非必要,几乎不与她说话。
而且,七皇子念起书来,完全专注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常常对着书本一个时辰都不抬头,就不怕得颈椎病吗?
只是这样,到给了沈桐茳不少观察他的机会。
沈桐茳曾认为,她很了解七皇子这个人。
温柔和气,又没什么架子。很好相处。
但有时候,看一个人,就像欣赏一幅画,远远的看,会觉得自己已经看懂,甚至看透了这幅画。可是一旦凑到近处瞧,却又会发现许多,过去从未留意到的细节。
在沈桐茳看来,七皇子就是一副很耐看的画。正因为太美又看不懂,所以才会被深深吸引吧。
……
午后的阳光仍旧刺眼,却比不上眼前专心念书的男子,光芒万丈。
沈桐茳正盯着七皇子的侧脸发呆,七皇子忽然抬头。
她自然心虚,赶紧收回目光,假意去沾墨汁,不想砚台里的墨早就干了。
沈桐茳有些懊恼,佯装镇定的往砚台里添水。
她就奇怪了,为什么她每回偷看七皇子,总会被逮个正着。
这也太叫人尴尬了。
“我饿了。”七皇子说。
这还是连日来,七皇子头一回说饿了。寻常都是一杯清茶顶一个下午。
“您想吃什么?”
该不会又是清汤面吧?沈桐茳嘴上不说,心里却嘀咕。""
有时候,一个人爱一样东西,真会爱到偏执的地步。比如说七皇子与之清汤面。
“双皮奶。”
不对呀,这不是九皇子的最爱吗?七皇子应该毫不犹豫的点清汤面才符合逻辑。
听沈桐茳没应声,七皇子撂下手上的书,“就兴给九弟做,不给我?”
这话怎么听,怎么透着一股醋意。沈桐茳忽然有些得意起来。
……
听闻皇上中秋回銮,白露之后,日子一天天临近了。
这两日,沈桐茳几乎****都在感慨,美好宁静的时光总是短暂。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能这样频繁的见到七皇子。
若非要形容近来的心情,真是做梦一样。
沈桐茳承认,只要七皇子在,大多数时候,她都无法安心做什么,每写上两笔字,就要抬头确认他是否还在。生怕一个不留神,人就不见了。
沈桐茳困惑,她向来豁达,从来不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只是眼下,她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
……
中秋既近,后院的葡萄已渐渐熟透。
沈桐茳原本答应等九皇子回来之后,再一起采摘的。但这厢又惦记着七皇子爱吃葡萄。
在经过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沈桐茳还是一跺脚,剪了几串葡萄下来,给大家尝鲜。自然不会少了七皇子那一份。
刚熟的葡萄,酸味比较重,沈桐茳虽然爱吃酸甜口的,也才吃了几颗就不成了。
七皇子倒好,一碟子葡萄,一会儿工夫就吃个精光,活像个害喜爱酸的小媳妇。
这哪是爱吃酸葡萄,分明是嗜酸如命。
沈桐茳打心里服了。
……
一场大雨,毫无预兆的在午后落下。
沈桐茳立在窗前,望着窗外滂沱的大雨,有些欣喜。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总算又幸运的熬过一个酷暑的季节,不得不感慨自己是福大命大。
沈桐茳回身,望着仍在埋头苦读的七皇子,笑了笑。
虽然这个夏天,她无奈送走了冯掌籍,自己也因为热伤风和中暑过的很艰辛,只是夏末秋初的这段时光,有七皇子作伴,的确可以称的上美好。
往后的岁月里,无论有多痛苦,多难捱,只要想想这个夏天,应该都能挺过去了。
七皇子抬头,沈桐茳并不慌张,熟练的移开了目光。
她早已习惯了七皇子敏锐的洞察力,因为只要她盯着七皇子超过五秒,七皇子一定会发觉。
难道真是头上多张了两只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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