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婵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闻此,湘君和沁尔才松了口气。
“玩笑也开过了,那我们就告辞了。”月婵说完,便起了身,阴着脸就往外走。
沈桐茳却往前一步,横在她身前,“三位是头回过来,作为主人,哪有不请客人喝茶,就送客的道理。月婵姑娘赏脸,喝杯茶再走吧。”
沈桐茳的口气依旧平和有礼,却有一种由不得拒绝的威吓力,没等月婵细琢磨,就吩咐燕绥去倒茶。
“三位请吧。”沈桐茳手一挥,先到主位之上坐下,就是要叫月婵看明白,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她就是说了算。
湘君和沁尔倒是有默契,两人相视一下,没有说话,就一齐回去坐下了。
月婵见此,唯有跟着坐下,可脸色当真不太好看。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沈桐茳笑了笑,收起方才对月婵的强势,和颜悦色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人,“就如三位所说,我初来乍到,有很多事都不明白,三位都是殿下跟前的老人了,我还指望着你们能多多提点我呢。”
“哪里。”湘君和气的笑着,自报家门,又介绍了沁尔,说她俩都是在九皇子跟前当差的。
沈桐茳浅笑,果然认的不错,眉心有红痣的就是湘君。
“我姓沈,是天顺五年生人。”沈桐茳说。
“奴婢今年十八,沁尔与奴婢同年。”湘君一样报了年龄。沁尔应和着点头。
沈桐茳仔细观察这两人,眼中都满是善意,并无任何防备。于是套近乎说,“两位姐姐是哪里人,听口音,到像是圣都本地人。”
“哪担得起姑娘一声姐姐。不过姑娘耳力真好,我俩的确都是圣都人。”湘君应道。
“可巧了,我也是生在圣都城,长在圣都城呢。”沈桐茳故作惊喜,“怪不得初见两位就觉得亲近,可知入宫这些年,还是头一回遇见家乡人。唉,真是有些想家呢。”
沈桐茳这句多少有些夸张,皇宫就建在圣都城里,这宫里的主子,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圣都人,又怎么会是头一回见家乡人呢。
明摆着是向湘君和沁尔示好来的。
一与宫人们聊起家乡之类的话题,总能瞬间拉进彼此的距离。
湘君虽然也有些感怀,却没完全被沈桐茳糊弄住,“姑娘与咱们不一样,入宫是享福来的,将来荣华富贵,还怕没有衣锦还乡的时候。”
沈桐茳又怎会听不出,湘君这是在试探她,哪会瞎眼往坑里跳,一半出自真心,一半敷衍的说,“我呀,眼下没有旁的念想,只想早日熬到年纪出宫去,承欢爹娘膝下,别的半分不敢惦记。”
“姑娘眼下才升任女官,前途无量,若来日出宫,岂不可惜了。”
沈桐茳心里有数,不单是宜元宫的这些宫女,全贵妃那边估计也在怀疑她的居心,认为她是个心机深重,妄图扒着皇子飞上枝头的狐狸精。
既如此,不如就此把话说个明白,借湘君之口,将话捎过去,叫那些人不要再多心。
“能伺候主子,固然是福气,可不怕两位笑话,我自小在家放任惯了,不爱宫里的拘束,只想着出宫后婚配也好,侍候爹娘终老也罢,总之,一个小女子,心也没天高,只求日子顺遂,寿终正寝罢了。”
闻此,湘君和沁尔两人又交换了眼色,没说什么。
沈桐茳唯恐她俩不信,又接着说,“一说起爹娘,我心里就惦记的慌。”说着便抹起了眼泪。
“姑娘,您快别哭,见您这样,咱们心里也不好受。”湘君劝了一句,瞧神情,也十分怅然。
沁尔也跟着劝了两句,眼底荡漾着深深的愁绪。
都是背井离乡,入宫卖命的人,一说到故乡和亲人,即便是颗石头心也化了。
沈桐茳便趁热打铁,“咱们三人是同乡,脾气又投契,若相处好了,不就跟亲姐妹是一样的。往后咱们同个宫里当差,一定要守望相助,彼此有个照应,多好。”
闻此,湘君和沁尔赶忙点头,三个人越说越是热络,从家中姊妹,说到童年吃食,压根忘了还有月婵这个人在。
起初倒还好,可瞧着三人越说越热乎,完全不理会她后,月婵的脸色明显由红转白,神情也越发不自在,若不是怕丢面子,早就拂袖而去。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听外头燕绥回话,说是九皇子午睡起了。
湘君和沁尔虽意犹未尽,却不得不告辞了。
月婵心里憋着股火,眼见能走了,哪愿多停留一刻,便率先起身往外走,经过沈桐茳身边时,重重的撞了她肩膀一下,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要说风度,真是半分都没有。
月婵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撞得沈桐茳一个趔趄,若非湘君及时扶了一把,怕是要跌倒。
虽说也看不惯月婵的做派,但到底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湘君忙说和到,“咳,月婵素来清高,七殿下平日又惯着她,脾气是急了些,姑娘别怪她。”
“月婵也是真性情,我哪会生她的气。只是我与你和沁尔实在投缘,你俩一定要常来与我作伴才好。”
湘君笑着点了点头,便与沁尔一起告辞了。
见两人走远,沈桐茳才掩上门,回榻上坐下了。
今儿这三人,明摆着不怀好意,月婵自始至终都没掩饰其恶意,而湘君和沁尔两个,虽然瞧着和气,可私下里,未必就把她当是自己人了。
能看出的恶人就不叫恶人。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知道对方是坏人,自身便会有所提防,来日吃亏的概率就小些。反而是那些伪善的好人,一旦出手,总是叫人措手不及。
紫苏就是前车之鉴。
人都是将心比心,沈桐茳发誓,她对宜元宫所有人,都没存丝毫恶意。除了那个月婵。
昨儿听人说,月婵是在书房伺候七皇子笔墨的。
由此可见,她应该深得七皇子信任。
方才,湘君又说,七皇子惯着她,才惯出这一身清高骄横的毛病。
这话听来,心里怎么就这么不是滋味呢?
面对月婵的挑衅,说没关系,未免太假惺惺了。肩膀这会儿还隐隐作痛呢。
既如此,咱们就礼尚往来,也回敬你个下马威可好?
想到这儿,沈桐茳唇角微扬,那就等着瞧吧。
……
人到秋天,身上就爱乏,沈桐茳原本还觉得有些困,可经月婵她们一闹,顿时没了睡意。
估摸这个时辰,尚服局的人也该来了,得再将宜元宫的宫人名单核对一遍才万全。
沈桐茳便走到书案前,翻出名单,仔细对了一遍,刚合上,就听燕绥回禀,说尚服局的人已经到了。
依着事先嘱咐的时辰,宜元宫的人都已经聚在北院,沈桐茳点了点,一个不少,都齐了。
沈桐茳便以宜元宫掌事女官的身份,与领头的宫人简单寒暄两句,没耽误片刻的工夫,就开始给众人量身。##//舸逆江行的最新热门##
宫女和太监各站一队,量的很快,沈桐茳没闲着,来回走动,帮些力所能及的小忙,却不想冤家路窄,竟又叫她撞见雁飞。
难道这丫头,又从尚仪局司籍司调到了尚服局?
如此,尚宫局底层的差事,真快被她当遍了。
真是没个安生的时候。
似乎是察觉到了沈桐茳的目光,雁飞的头埋得更低了,那心虚的样子,实在恨人。
沈桐茳无心理会她,往别处看去。
忙活了一阵子,见众人都累了,沈桐茳便将事先备下的茶点端出来,招待众人享用。
领头宫女不禁感慨,这个差事当了多少年,从来没受过如此礼遇,诸人皆有同感,都很感激沈桐茳的好心。
沈桐茳之所以如此,并非能在这些宫人身上捞到什么好处,只是由己及人,心疼跟她一样处境的人罢了。
宫里当差,不是看主子脸色,就是听上级训斥,日子已经够艰难了,同为宫人,又何必再相互轻贱。
所以,但凡能对这些宫人好点,她都会尽力。
赶着众人用完茶点,干起活来,就更加卖力了。可见能笼络人心的,不只是银子,还有诚心实意的关怀。
人性几乎都存在同一个弱点,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在乎什么。宫里人最缺的就是物质上的银子,再就是情感上的尊重。
沈桐茳不是不能用身份压着这些人,只是比起用铁腕手段叫人屈从,她更喜欢用柔软的方式,叫人心服。
她常常在想,若世人皆抱着这样的念头,善意的理解和包容彼此,日子会不会就好过些。
……
太监那一队的进度明显比宫女这队快不少,沈桐茳忙走到宫女这队的队首,见负责帮这一队量身的雁飞,竟然不在,便问,“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宫女哪去了?”
“回姑娘的话,说是肚子疼,去茅房了。”那宫女边忙边说,“去了有一阵儿了,怎么还没回来,早知她事多,就不该叫她来,姑娘您莫要怪罪。”
“人有三急,哪能怪她,你们不要慌,慢慢来。”
那宫女“嗳”了一声,又埋头忙活了。而沈桐茳这厢,可不信雁飞好不容易来东宫一趟,会甘心蹲在茅房里闹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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