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沈桐茳所言,天是够热的。热的人即便干坐着不动,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辛夷见沈桐茳脸上还泛着红晕,忙取来扇子给她扇凉,一边还劝她吃点东西。
“我的好辛夷,你不必这么伺候我,哪就这么娇弱了。”沈桐茳话才出口,忽然觉得这个口气有点像谁。
究竟像谁呢?怎么有点像那天的七皇子。
沈桐茳想着,脸上不自觉泛起一丝笑意,渐渐有些走神。
“你这身子,是得好好补补了,总病着怎么成。”辛夷盯着沈桐茳说,“我已经拟好几个补药方子,只是眼下尚处在盛夏,还太燥热,不宜进补,等入了秋,一定得依着我的方子吃喝。”
沈桐茳点头,“都听你的。”其实压根就没听清,辛夷说的什么。
……
夜里没有一丝风,第二日一早,又是个热。
沈桐茳扇子不离手,奈何身上虚弱,扇了没一会儿,手臂就酸痛的不愿动了。
午膳简单吃了包子就粥,午后,辛夷又帮沈桐茳洗了澡,身上这才舒服些。
这厢才洗过澡,一会儿工夫,身上又汗涔涔的,沈桐茳望着窗外高照的艳阳,不禁在想,索性院里的地,都是石板铺就的,若是普通的黄泥巴地,怕是早就被这毒日头给晒裂了。
这样的天,人受不了是一定,就连素日爱晒太阳的二狗也禁不住热,太阳底下才晒一会儿,就窜进了屋。
沈桐茳瞅它张嘴吐舌头的小傻样,就忍不住乐,越看这猫的德行,就越像只狗,还真对得起“二狗”这个名号。
二狗明显是被晒懵了,呆愣了好半天,也没跳上床。
沈桐茳觉得,这实在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大热天的,她可不想与那毛茸茸的一坨贴在一起。就打二狗吃的消,她这个病人也扛不住。
二狗一跃,灵巧的跳上窗台,捡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趴下。沈桐茳也懒猫似得,倚在床头,盯着二狗。
见二狗打了个哈欠,她也忍不住跟着打了哈欠,眼皮忽然重了起来,迷蒙着昏昏欲睡。
也是,这么热的天,实在难熬,兴许睡着之后,就不觉得热了。
沈桐茳翻个身,一会儿工夫就睡沉了,还做了个梦。
梦里,她来到一个僻静的湖畔,绿树掩映,和风阵阵,说不出的清凉。
与正受暑热折磨的沈桐茳而言,这真是理想的世外桃源。
沈桐茳独自一人站在湖岸边的小渡头上,享受着轻风吹拂。
怪了,梦里竟也能感觉到凉爽,还真是神奇。
沈桐茳笑了,可笑着笑着就醒了。
她睁开眼,眼前哪还有清风绿树,只有熟悉的床顶纱帐。
沈桐茳叹了口气,努力的回味着方才那个美梦,只是,她明明已经醒了,怎么还是觉得很凉快呢。
耳边隐约传来“吱呀吱呀”的声响,沈桐茳偏头,见床前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大盆,盆里盛满了冰,冰后架了一个风轮,若湄正专心的拉扯着。
沈桐茳腾地坐起身来,难掩惊讶。
“您醒了?”若湄问。
“这,这是哪来的?我不会还在做梦吧?”沈桐茳赶着说,狠狠的拧了自个一下。
真疼,这绝对不是做梦。
见沈桐茳如此,若湄笑了,“是有人知道姑娘中暑,才急着叫人送来的。”
消息既灵通,又能出手如此大方的,除了七皇子就没第二个人了。
沈桐茳盯着两盆冰块,正不知所措。又见辛夷和小何一人捧着一大盘切好的西瓜进了屋。
见沈桐茳睡醒了,大呼正好,说西瓜是用冰水浸过的,爽口的很。
“冰水?”沈桐茳问,这也太奢侈了。
小何上前,边递西瓜边解释,说这些冰原本是有三盆的,可惜天太热,路上烤化了将近一盆,他们瞧着觉得怪可惜,赶巧还一并送来几个西瓜,用冰水湃过再好不过,也免得浪费。
经小何这么一说,沈桐茳确信,这冰是七皇子送来的无疑了。
既然七皇子知道她中暑了,那么,也应该听说她是怎么中暑的。
那可是因为贪睡,生生给晒晕的,实在有些不光彩。
确切的说,是很丢人。
沈桐茳寻思着,脸又烧红了,正巧被若湄瞅见,“姑娘的脸,怎么又红了,是不是中的暑热还没退。”
“早好了。”沈桐茳慌忙掩饰说,“若湄,你也别扯风轮了,去,把紫苏和秋葵都叫过来,大家一块吃西瓜。”
“人多了乱,怕扰了姑娘休息。”若湄说。
“怕什么,人多才有趣呢,快去。”
见沈桐茳兴致高,若湄也没再说什么,赶着就去将人喊齐了。
一屋子人,围着冰盆吃西瓜,说说笑笑,也算这个夏天,最快活的一天了。
其实,沈桐茳从未想过,她会因为两盆冰这么高兴。但仔细想想,有时候,快乐的感觉就是这么单纯。
三五好友,忙里偷闲,凑在一起说说家常。没有比这更叫人惬意的事了。
沈桐茳半坐在床头,只管听着他们说笑,望着徐徐冒着寒气的冰块,慢慢融化,魂又飘到知语轩,七皇子那儿了。
冰,即便在宫里,也算个稀罕物,尤其是在夏天,各宫各人都是有固定份例的,七皇子一口气赏了她三盆冰,自己能用的不就少了。
这么热的天,也不知知语轩的冰够用吗。
第二日,几乎是同一时辰,送冰的太监又来了。依旧是满满三盆冰。
沈桐茳不肯收,交代领头太监,原样送回去。
那领头太监也难为,这送来的可是冰,大热的天,怎么禁得住来回折腾,只道,这冰来之不易,化了可惜,求沈桐茳一定收下。
沈桐茳想也是这个理,又与领头太监说,这冰今日暂且收下,若明儿再送,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收了。
沈桐茳知道,对于七皇子的好意,她理应接受,否则便会被视作不识抬举。
但七皇子对她越好,她心里就越觉得害怕。
终有一日,七皇子是要成家离宫的。而她还有数年的宫廷路要走。若习惯了他的照拂与呵护,往后失去他的日子,又要如何捱过。
……
隔日午后,沈桐茳正坐在窗边的榻上描花样。
躺了整整两天,身上的关节都有些发僵,都说这人越懒越懒,沈桐茳自问,已经够懒了,若再放纵下去,可不成。虽然眼下,身上仍有些发虚,却还是催自己,多下地走动走动,找点事忙。
“姑娘,知语轩来送东西了。”小何忽然从窗口探进头,吓的沈桐茳一个激灵。
估计又是送冰块来的。
沈桐茳强装镇定,低下头,一边描画一边说,“叫他们怎么来,怎么回去吧。”
“奴才是小陶呀。”
沈桐茳话音才落,小陶又从窗口探进头来,又把沈桐茳吓了一跳。
这大中午的,虽说阳气最盛,可人吓人,还是会吓死人的。
沈桐茳这才放下笔,“怎么劳烦你亲自来了。”语气不轻不重,总之淡淡的,叫小陶听后,也摸不清她的喜怒。
“咳,奴才是代我们殿下,来给姑娘送东西的。”说着,打窗口递进来一个不小的锦盒。
沈桐茳是铁了心,不打算再收七皇子的东西了,可见小陶顶着烈日,千辛万苦给送来,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接下了。
“您瞧瞧。”小陶笑着说。
沈桐茳听话,随手翻开了盒盖,是一把扇子。
不肯收冰块,就送来扇子,七皇子也是有心。
沈桐茳没细看,就将盖子合上,反手递回给小陶,“告诉殿下,我不能收。”
闻此,小陶就急了,“姑娘不收,奴才回去没法交差呀。”
“无功不受禄,这样贵重的东西,我受之有愧。”沈桐茳又把盒子往前递了递。
小陶却不肯接,“谁说姑娘没功劳,殿下病中,多亏了姑娘精心伺候膳食,我们殿下才好的那么快,若这都不算功,什么有功。”
也是,若七皇子真是为这个赏她,她是该收下才对。
“姑娘若不肯要,只管自个回了我们殿下去,小的告辞。”小陶生怕有变,哪还敢留,话才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沈桐茳知道追他不上,才将锦盒放下,与小何摆手,叫他该猫个午觉就猫个午觉去。
……
盯着矮几上的锦盒怔了好久,沈桐茳才重新把它打开。
这是一把月圆形的团扇。象牙柄,素绢的底儿,一面绣了淡紫色的桐花,一面绣了茳草。正应了她的名字,桐茳。
不得不说,这份礼物很有心思。只是这样精致的手工,并非三两日就能赶制好的。
难不成,七皇子早就着人制好的?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沈桐茳捧着扇子,脸颊微红,思量着,还是又放回去,合上了盖子。
……
接下来的几日,天依旧热的厉害,只到了傍晚时分,才稍稍有些风。
这两日,只要一闲下来,沈桐茳总会琢磨自个的名字。实在不明白,那位沈修撰给长女起这个名,究竟有何寓意。
梧桐极贵,传说凤凰非梧桐不栖,而茳草,临江而生,漫滩遍野,相较于梧桐,还是寻常了些。
极贵与极贱凑在一处,真是叫人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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