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轻巧,她是墨池苑的山主,留在长安就会舍弃墨池苑的同门,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只有喜欢是不够的。”周寂神色恍惚,眼前仿佛再次浮现了那个穿着鹅黄外衫的朦胧身影。
“咦~~别这么色眯眯的盯着我,我有我家桑桑,不击剑。”宁缺向后挪了几步,露出一脸嫌弃的模样。
周寂恍过神来,嘴角一抽,没好气道,“我也不击!”
“啧~这谁说得准?”宁缺撇嘴道。
莫山山站在洞外看到两人之间的争吵,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周寂朝宁缺递去一个威胁的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转身看向莫山山,声音温润柔和道,“没什么,就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啊对对对,无关紧要。”宁缺似笑非笑的瞥了周寂一眼,撇嘴道。
说话间,思过崖的山坡上再次传来脚步声,李慢慢与君陌以及宁缺的其他几个师兄师姐相继而来,还给他和桑桑带了一些吃住的用品,宁缺心里一暖,向众人一一行礼道谢,但在人群中却唯独不见三师姐的身影。
周寂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询问大先生才知道余帘被夫子叫去了草堂,应该过会儿就到。
眼看时辰已近晌午,墨池苑的弟子还在书院门口等着出发,周寂看向莫山山,莫山山微微颔首,朝宁缺以及其他诸位先生告辞离去。
山路难行,下山时两人自然而然的牵起了手,直到停靠在书院门口的一队车马映入眼帘,都未曾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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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草堂。
夫子看着面前欠身行礼的三弟子,虚抬一手,示意起身,“你可也曾怪我?”
余帘目光平静,礼数周全,微微低首道:“弟子不敢。”
是不敢,而非不曾。
夫子看着余帘平静目光下隐藏的些许不满,放下手中的清茶,开口道道,“你把扳指给了小十三,他入了魔宗山门,继承了你小师叔的浩然气又获得了莲生三十二的饕餮大法。”
余帘辩解道,“那是小师弟的机缘,更何况,二层楼的浩然剑气以及莲生三十二的饕餮大法周寂也会.....他.....”
夫子摇了摇头,有些失望道,“二十年的簪花小楷,还是无法祛除你心里的魔。”
“夫子,何为魔?”
一潭沉寂了二十年的池水泛起道道波澜。
余帘罕见的有些失态,像是要说服夫子,又好像是在倾诉委屈,“夫子您知道的,当年的光明大神官为荒人开创明宗,荒人也是继承了光明的传统,他们不是魔,只是西陵容不得与他们信仰相背离的,才将荒人驱逐,污蔑我们为魔宗!”
说到最后,余帘越发激动,极力克制情绪才将委屈压下,低下头双手覆于身前行礼,轻声道,“夫子,我会去旧书楼继续抄簪花小楷。”
缓步退出侧厢,余帘突然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熟悉身影,脚步微微一顿,神色复杂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从你情绪失控的时候。”周寂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相识十年,她总是那般端庄娴静,周寂从未见过她露出这般委屈的表情。
看到周寂眼中的疼惜与关切,余帘心神一颤,漾起的眼波突然变得有些湿润,早已忘记何为眼泪的她自然不会再在任何人面前流泪,尤其是眼前的这个人。
周寂的身影变得朦胧一片,余帘仍旧没有移开视线,就这么抬眸望着周寂,直到将委屈重新封藏心底,身前的人影重新变得清晰可见,她才侧身让开,轻声道,“你是来找老师的吧?他就在里面。”
“本来是来找他的,不过现在不想找了。”周寂摇了摇头,朝草堂深处瞥了一眼,看向余帘道,“你不是要回旧书楼吗?一起吧。”
余帘抬眸再次看向周寂,眼中似有疑惑,“莫山主和道痴姑娘呢?你不用去陪她们?”
“叶红鱼受到启发已经在突破知命,至于莫山主...”提及莫山山,周寂轻叹一声,神色幽幽道,“她今日要返回大河国,我刚从书院前门送她离开。”
“你为何不把她留下来?”余帘轻声道,话音刚落就见周寂停了下来。
周寂无奈的看向余帘,苦笑道:“你们怎么都怎么说?”
“还有谁这么说了?”余帘回过身来,嘴角终于扬起一抹浅笑,春风和煦,冰消雪融。
“还能有谁,你的那个小师弟呗。”周寂上前几步重新追到余帘身边,苦笑道。
再次提起宁缺,余帘回望一眼思过崖的方向,默然不语。
两人沿着山道继续前行,安静了片刻,周寂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提起了余帘刚刚和夫子所说的话,叹息道,“其实夫子知道你是对的,但世事如此,西陵神殿的势力渗透世间诸国,即便夫子认可你,也无法将西陵所有的信徒都杀了吧?”
“我知道。”余帘有些低落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这般无可奈何。”
“其实这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可能性。”周寂笑道,“宁缺那小子在荒原的时候,劝说叶红鱼、唐小棠她们,说他们是世间最出类拔萃的年轻一代,没必要向上一辈那样一见面就打打杀杀,倘若让叶红鱼继承西陵神殿,宁缺接管书院,唐小棠重立明宗,你曾经所期望过的光景未必不能实现。”
“希望如此。”说到这里,余帘看向周寂,欲言又止,仿佛在担心着什么一般,迟疑许久方才开口道,“那只是曾经的期望,现在的我只是书院旧书楼的一个教习,与明宗早已没有半点瓜葛。”
两人从前山回到书院,学员纷纷止步行礼,其中有些看向两人时神色颇为古怪,余帘平静如常对于外人的视线浑不在意,周寂对于视线最为敏锐,认出这些不少都是见过他和莫山山牵手的人。
不知为何,周寂突然有些心虚的瞄了余帘一眼,庆幸的是这些人虽然躲在旁边吃瓜,但没有一个敢来当面‘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