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粉色笔袋，梅原望了一眼，拨弄着随便检查了一下，又拉上了。
陆英伸手拿过去，将每支笔都打开试写了一下，十分细致地又检查了一遍。
“都没问题吧？”
“嗯。”
她拉上笔袋，往他那边一推。
梅原推了回来，“喜欢吗？”
“不喜欢。”
“......”
梅原两眼一翻，她笑了笑，将粉色笔袋又还给了他。
她桌上放着一个同款笔袋，不过颜色是黑色的，还有一款白色的则在苏叶手里。三个笔袋都是苏叶买的，同样也是她分配的，梅原没有话语权。
他将笔袋推到一旁，一根手指按着准考证的一角，在光滑的桌面上打着旋儿。
距离全市统考的第一场考试，语文，还有一个小时。
教室里并不平静，充斥着临时抱佛脚的声音。
“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高低冥迷......嗯？”
“阁中帝子今何在，唯见长江天际流。”（是“槛外长江空自流”，路人背岔了，小朋友们不要被误导啊。）
班长站在讲台上，不时抬头扫一眼下方，在代替班主任督班。
至于老郑本人，今天甚至没来林高，他在L城另外一所高中监考。相应地，待会儿考试开始后，来监考的也是其他学校的老师。
没有一个老师能留在自己学校里监考，足见市教育局对这次全市统考的重视了。
“诶！”
苏叶突然转过身。
梅原抬头，陆英也望了过来，“干什么？”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打开学生终端。
梅原点触两下，屏幕亮了起来。
开机完成后，苏叶又连点几下，熟练地进入了小游戏的界面。
“......”
在俄罗斯方块的排行榜上，第一名仍是“苏叶天下第一”，但分数赫然突破到了九位数，已经上亿了......
梅原和陆英惊叹于她的毅力和无聊，又道：“幸亏老郑今天去十一中监考了，不然得被你气死。”
“嘿嘿。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厉害。你几天没关终端了，周末两天居然都没被巡逻的保安发现。”
“一个星期而已。”
梅原啧啧啧地摇着头，又突然开口：“素湍绿潭。”
苏叶愣了愣，“回清倒影......干什么，你还想考我？”
“......”
她身旁的周晴红着脸回了头，又瞪了梅原一眼。
她正好背到这里卡住了。
“都这个时候了，背这玩意儿是没用的，记不住就是记不住。”
他好心提醒，“还不如多看看字音字形的错题。”
“大家都在背啊。”
“呵呵，他们待会儿都得完蛋。”
“......”
凳子被踢了一下，梅原回头笑了笑，“当然不包括你们。”
小日向倒是很听劝，已经拿出错题本翻起来了。
明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和原君一个考场了，现在又要分开了。”
“全市统考嘛，没办法。”
每逢市级大考，考场座位的排序都会回归到最初，依照考生升入高中时的成绩来排列。梅原、苏叶和陆英依然在一个考场，而明理和小日向则不知道飘零到哪里去了。
她又叹了口气，摆摆手，梅原转了回去。
他看了看周围，周晴也在翻错题本了；苏叶将俄罗斯方块的分数打上一亿，暂时失去了追求，正在发着呆，放空灵魂；
至于陆英，她正翻着学生终端里已经看过几十遍的文学名著，读得津津有味。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半个多小时后，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这也意味着他们要去考场报到了。
“中午见。”
梅原三人对着姐妹俩挥手，各自走向不同的考场。
“哪儿来着？”
“学思楼。”
......
三朵乌云飘进学思楼顶楼的一号教室里，没带来狂风暴雨，反而带来了一片寂静。
教室里座位不少，但用作考场时只能占四十个座位。其中的绝大部分学生，在一年半的高中生涯里，已经掉出了原来的名次，甚至远远不及，每次在这边考试，心里既是郁闷，又有一些小期待。
但当他们发现身边都是和自己同一类的人时，小小的期待又会变成更深的郁闷。
只有坐在左上角的那三个人除外。
目光汇聚，梅原若有所觉，回头扫了一眼。他对着几张有些熟悉的面孔挥了挥手，“都还在呢？”
“......”
那几位都是他的初中同学，虽然名字都已经忘记了，但脸还能记得一些。
他们只是勉强应了一下，显然没有搭话的打算。
梅原不以为意，又转了回去。
“你认识啊？”苏叶看了一眼，有男有女。
“初中同学。”
“噢。”
她也没多问，在他边上坐了下来，玩着他的笔袋。
现在才是入场阶段，考场里还有不少人没来，监考老师还没有严格到不让串座位的地步。
准考证就在一边放着，苏叶也拿起来看了几眼。
“这上面的照片还是初三中考的时候拍的呢，也不更新一下。”
“会一直用到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梅原随口道，“高考前会更新个人信息的，包括照片。”
“你怎么知道？”
“......去年看到了。”
“噢。”
苏叶将准考证举到他面前，上下对比着，“你变化不小嘛。”
梅原接过去，盯着照片上的“自己”看了一会儿。
“我还是个孩子，成长是很快的。”
“......嘁。”
苏叶撇了撇嘴，转身又将自己的准考证拿了过来。
梅原看了一眼，初三的苏叶比起现在要稚嫩不少，略显青涩，脸上的笑容也没有现在这么张扬。
“谁惯坏的呢......”他嘀咕了一声。
“说什么呢？”
“没什么。”
梅原顾左右而言他，看向陆英，“你的呢？”
她将自己的准考证摸了过来，两人一起凑上去看。
苏叶眨了眨眼，来回对比着，“好像没什么变化呢......”
“气质变了。”梅原说道。
陆英笑了一下，“是吗？”
“比以前笑得多了吧？”
“嗯嗯！”苏叶赞同。
她又笑了笑，指着准考证上的照片，说道：“那个时候后面还扎了辫子。”
“诶——”
苏叶惊讶，“看不出来！”
“在脑袋后面当然看不出来了。”梅原道。
陆英微微转头，握住脑后的一束短发，望着两人，“就像这样。”
“好可爱！”
苏叶往前一扑，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吃了。
“说起来，好久没去美发店了......”
双马尾垂落肩上，绕在指尖，苏叶的目光又落到陆英耳边，“阿英的头发也有一点点长了。等放学了，我们去美发店修一下吧？”
“嗯，好。”
“去林溪大道上的那一家吗？”
“广场那边好像新开了一家维达发艺。”
“诶，那就去那边吧！”
“不过那边的风格可能不太适合我们......”
说到一半，陆英停下来看着梅原，他正用手指戳着她的脸颊。
“别捣乱。”
“......”
他有些无奈，“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两人抬起头，才发现考场里已经坐满，两个监考老师也已在讲台上站着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边。
“考完了再说。”
苏叶吐吐舌头，笑了一下，回到这一列最前面的座位上。陆英就坐在梅原的前座，转身就行。
十五分钟后，铃声响起。
期末考试的第一场，在全市高中生或是紧张，或是茫然，又或是根本无所谓的心情中，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