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月一直都很平静,阿九平日就和蓝禾一道厮混,心情好了就去逛逛街,没事去找平芬说说话,也会隔上几日便去趟月照山庄,看望下罗妈妈等人,偶尔威王也会来寻她出去游湖赏月。
日子并没有任何与以往不同的地方,让阿九时常觉得,也许同上次一样,这回也只不过是自己虚惊一场。
青州来信,敲定了齐逍和蓝禾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九月初六,因为南疆太遥远,所以蓝禾就从江州出嫁,时间有些紧,许多嫁妆需要办,于是蓝禾便被罗妈妈催着回了月照山庄。
阿九一个人了,倒也不觉得寂寞,每日画画图,想想新的菜谱,过得倒也颇有乐趣。
已到了八月,江州的暑气正盛,阿九只着了薄薄一层轻衫仍然难掩热意,只好又叫小丫头给添些冰块,但左等不来,右等不到,阿九便扔下手头的毛笔,提了裙子跑到了院中。
便有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小姐,威王殿下派人来递帖子,邀请您傍晚去游湖”
傍晚时分,烈日已退,若能坐在游船之上,任晚风习习往身上吹来,那股子凉爽,在这炎夏,确是能让人油然畅快的。
而威王,不仅定制了一艘豪华的画舫,还在画舫内摆上了冰块,由小厮用蒲扇把冰块上的凉意徐徐送来,宛如置身前世的空调房一般,让人再无一丝烦闷之感。
这几日,威王常邀阿九去游湖。
黄昏下的畅春湖,湖水波光粼粼,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水面之上,泛着金光灿灿,煞是好看。阿九如约而至,并没有带什么随从,因要上湖,暗骑卫也只能在岸边等候。
那摇船的橹公见了阿九,恭敬地打招呼,“郡主您到了,里边请”
阿九掀开船帘,却并不见威王在,她笑着问橹公,“王爷还没到?”
橹公一脸的暧昧,伸手指了指里间,“王爷早到了。~”这画舫除了客厅之外,还设了里间,供威王休息之用。
里面隐隐传来有女子的轻笑声,阿九眉头微皱,“七哥,你可在?”
“小九你先坐,我换个衣裳,马上出来。橹公,你先摇船”里头传出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这样的场面,是阿九未曾料到的,她顿觉尴尬,有些想抽身退走,但橹公已经开始摇船,眼见着画舫慢慢地驶离岸边,她只得按捺下来,随手从桌上倒了一杯茶,一边望着湖上风景,一边把茶水送入了口中。
“外面的风景可还好看?”轻柔低沉的声音。
不是威王
阿九猛地转过身,“是你”
慕容绯轻摇着玄金丝的扇子,拨了拨额前的发丝,笑得一脸魅惑,“不错,是我”
阿九忙跑到船头,“橹公,停下,摇回去,船里面的不是威王”
那橹公回头冲她一笑,早已经变了一张脸,刚才摇船的橹公软绵绵地躺在了船头。
阿九一脸怒容地回头望着笑得如春花般灿烂的慕容绯,“你想做什么?”
慕容绯轻轻挪动着步子,语气轻快地道,“我只是想知道,这回你有没有忘记我,看来,你还是记得我的”
阿九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她没有晕船的毛病,但怎么会感觉天地都在打转,她一手扶着桌角,一手扶着额头,猛然间,瞥到了桌上那杯用过的茶水,她颤抖地指着茶杯,一脸悲愤地怒喝,“你在茶水里下了药……”
在她彻底昏过去之前,只看到慕容绯的两片红唇一张一合,他柔柔地在她耳边说道,“你太顽皮了,不下药怕捉不住你啊”
慕容绯及时地接住了这具柔软的身体,轻轻地把她放到里间的床榻之上,他轻抚着阿九如白瓷般细腻又如粉色蜜桃般光亮的小脸,笑着说,“这回,看你还怎么耍赖”
“怎么还不醒?”一个脆脆的女声问。~
“应该要醒了吧,都五天了。纪师傅不是说了吗,这个一滴倒是他静心研制的,只要喝了一滴,就能倒三天,笔下他不知轻重,可能多下了一点。”另一个女声说道。
好熟悉的声音,阿九竭力想要睁开双眼,看看到底是谁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话。
“醒了醒了你看,她眼皮在动耶”
阿九慢慢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两张一模一样的笑脸,“阿九,你醒啦太好了”
“踏雪沉香,是你们……”阿九虚弱地说道。
然而片刻之后,她猛然想起了自己被慕容绯掳来的经过,不由挣扎着坐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我在哪里?慕容绯呢,叫他过来见我”
踏雪沉香满脸的纠结,“我们刚踏入晋国边境,陛下他正在前面的马车里处理政事。陛下在处理政事的时候,不许随意打扰……”
晋国?边境?马车?阿九望着四周狭小的空间,不由扶着额头低低地**了一声,这么颠簸竟然没把自己颠醒,而且还一路颠到了晋国境内。
“慕容绯……掳了我来,是想干什么?”阿九无力地问。
踏雪沉香却一脸的兴奋,“阿九你不知道吗?陛下自结草庐内得阿九为他所作的曲子命名后,就心悦阿九了。如今晋国百废刚兴,内乱已平,陛下便迫不及待地来迎你。陛下登基半年了,后位空虚,可都是为了你啊”
慕容绯与自己,不过只有两面之缘吧?第一次时,他还是个瞎子,连自己是圆是扁都无法看清,第二次时,也不过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这样粗浅的交情,谈何心悦?竟然还为了自己后位虚悬?真真的可笑
阿九不由冷笑了一声,“难道晋国的皇后,都是这样被晋帝抢来的?”
踏雪和沉香面面相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只能想方设法岔开话题,“这…….阿九你饿了吧?你都睡了五天了,一粒米都没有进,我让他们停车,然后给你热点粥喝。”
她两个说完也不管阿九回不回答,便火速地撤离,车厢里,便只剩下了阿九一个。
她挣扎着起身,却发现双脚无力,使不上劲来,在几次三番想要下榻都失败了之后,阿九恨恨地骂了起来,“我擦你个慕容绯,没想到堂堂晋帝,竟然使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咚”的一声,马车骤然停住了,车帘被掀了开来,钻进一张艳丽地绝世无双,但在阿九此刻看来,却无比欠扁的脸,那人依旧是柔柔的嗓音,带着些许的魅惑,“听说你想我了?”
阿九“呸”了一声,“你掳了我来晋国,到底有什么目的,说吧”
慕容绯坐到她的榻边,轻笑着问道,“那两个丫头没有告诉你吗?我迎你来晋国,自然是想让你当我的皇后。”
他的脸凑得太近,连呼吸都**到了阿九的脸上,让阿九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忙别开脸,冷冷地道,“我不过只是个孤女,你在我身上得不到什么好处,不值得你如此费心对待,大家好歹也算相识一场,你放了我,我也绝不对人提起你一个字,大家桥归桥,路归路。”
慕容绯呵呵地笑了起来,“我知道在你身上得不到什么好处,相反的,我还得付出些好处。”
付出些好处?阿九狐疑地望着慕容绯,“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绯却不回答她,“你只需要知道,我是真心想要娶你为后,就可以了。”
“为什么?”
阿九实在不能明白,慕容绯若说是要杀了她,那还好解释一些,毕竟她知道他身世的巨大秘密,就算他不知道她知道,他也应该对她产生怀疑。
但他竟然要娶她为后。
娶邻国的女子为后,这在这个时空的历史上,自从三国鼎立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因为若两国联姻,那剩下那一国必然会感觉到有风声鹤唳之感,万一那联姻的两国合起伙来把他灭了,那以一国之力,必然是无法抵挡两国联盟的。
同理,若是这个天下,失去了三国鼎立的平衡之势,那么这剩下的两国,迟早也会再打起来,到时候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但最大的后果却仍然是两败俱伤。
但慕容绯竟然要娶自己为后,并且以这等卑劣的方式把自己掳了来,他的目的,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阿九再次发问。
慕容绯笑得越发邪魅,他一手托起了阿九的下巴,把脸凑近阿九的脸,两个人的鼻尖都差点对上,方才慢慢地开口,“因为我喜欢你啊还能为什么?你不过只是个小小的郡主,嗯,还嫁过人,若不是真心喜欢你,还会有什么理由,让我费那么多心思,把你迎了来?”
诚如慕容绯所言,自己的确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小郡主,父母皆已亡故,曾经一度被天子玩弄于股掌之中,还嫁过人,这样的自己,是不值得已经登基为晋帝的慕容绯冒险的。
但阿九却也绝对不信他口中说真心喜欢自己的那一套,能够狠辣到窃取慕容氏千年基业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几面之缘的自己,有什么真心?
阿九直视着慕容绯的双眼,冷冷地道,“为什么?”
慕容绯凑得离阿九更近了些,他的鼻尖从阿九的脸上划过,一直划到她的耳边才终于停住,过了良久,他方幽幽地道,“你看光了我的身体,不该对我负责,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