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路南飞,很顺利的便进了宣府角门。
绕过影壁,沿着曲曲折折的游廊,走了好一阵子,又绕过了整块太湖石假山,才远远的瞧见,绿茵茵的草地上,铺了一层淡粉的海棠花瓣,微风徐徐吹过,海棠花枝拍打在凉亭朱红的石柱上。
凉亭里,两个身着粉色罗裙的丫鬟持着茶盏静立在一旁。
宣绍却与一女子隔着石桌,相对而坐。手持棋子,凝视着石桌上的棋盘,十分专注。
烟雨不留神,砰的撞在路南飞的后背上。
路南飞低头俯视着她,冰块一般的脸上,似有些嘲讽的笑意。
烟雨揉了揉撞酸了的鼻子,“突然停下怎的也不说一声?”
“你的听觉不是向来很好的么?”路南飞毫不留情的来了一句。
烟雨蹙了蹙眉头,没有反驳,“宣公子此时,想来是不便见我的吧?”
路南飞俯看着她,略点了点头。
“那请路大人帮忙转告宣公子,我家小姐今早上被接入了宫中,她对宣公子的心意,想来公子是知道的……”烟雨抬眼看了看凉亭中的一双璧影,忽然觉得剩下的话说来也是多余,难怪穆青青那般姿色,又有那般才名在外,都不能吸引宣绍为她流连,原来他早有佳人相伴。
她抬头看向路南飞,“路大人早就知道宣公子此时不便见我,又故意带我前来,是想让我亲眼看到此情此景,好自惭形秽么?”
烟雨轻轻笑了笑,转身便走,只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路大人真是多虑了,烟雨并非没有自知之明之人。”
路南飞愣在原地,烟雨转身前的笑脸,恍如此时的阳光般刺眼。她此时挺直了离去的脊背,又犹如一根刺一般扎进他的眼睛里。
正在凉亭中下棋的宣绍听到了些许动静,侧脸望过来,却只瞧见烟雨已经走远的背影,和立在廊间的路南飞。
宣绍扔下手中已经变得温热的棋子,“表妹举棋不定,不妨再好好思索一番,我有事,先走一步。”
粉衫女子闻言抬头。
宣绍却已闪身出了凉亭,瞬息便在几步开外。
“表哥……”女子望着宣绍的背影泫然欲泣,宣绍却连头都不曾回便走远。
烟雨转过太湖石假山,迎面瞧见宣绍正似笑非笑的站在假山一旁看着她。
“宣公子!”烟雨立即福身行礼。
低头瞧见自己爬树时蹭了满身的狼藉,甚是尴尬的站直了身。
“你寻我有何事?”宣绍瞟了眼她裙上的污迹,淡笑着移开视线。
烟雨略作迟疑,仍旧说道:“我家小姐,今早被宫里的人接走了。”
宣绍点点头,似在等她的下文。
见她话音就此打住,挑着眉梢道:“这是好事啊,我该恭喜她有个好归宿么?”
烟雨眉头轻蹙,“奴婢担心,那位高总管,会借着我家小姐对您不利。”
宣绍勾了勾嘴角,上前一步,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低语道:“你怎不觉得穆青青会为我所用呢?”
烟雨看着他忽然靠近的俊脸,心中露跳一拍,耳畔尽是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甚至连游廊里的脚步声,都不曾听到。
“公子若是有心利用我家小姐,昨晚就不会不见她便悄然离去。公子不是那种人……”
“我是哪种人?不是哪种人?”宣绍忽然靠近她耳畔,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你用什么熏香?味道不错。”
烟雨瞪大了眼睛,尚未有所反应,宣绍便已经退开一步,扬声吩咐道:“路南飞,将她从春华楼赎出来,安排在我身边伺候。”
“是!”
烟雨回过头,见游廊里不仅站着路南飞。
不远处,还站着原本在凉亭中与宣绍下棋的女子。
此时那女子正狠狠的揪着手里的帕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烟雨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她一早就明白,不管宣绍是戏弄她也好,真的对她有那么点意思也好,她从来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为了八年前的真相,她只能一路向前。
游廊中的女子,静立了一瞬,转过头来对身后跟着的侍女道:“春华楼是什么地方?表哥怎么会认识她?”
那侍女露出一脸嫌弃,“表小姐无需在意,那是个肮脏地儿,少爷也就是图个新鲜。”
那女子点点头,优雅的甩着帕子施施然走远。
“跟我来。”路南飞伴着脸上前。
烟雨福了福身,跟着他向内院走去。
路南飞将她交给宣禾,仍旧是一副冰冷的面孔,“往后你便是公子身边的丫头了,我这便去春华楼替你赎了身。”
烟雨闻言叫住路南飞,“可否叫奴婢同路大人一道回去一趟?”嫂索妙筆閣浮生沐烟雨
“有什么东西要取?”路南飞表情有些不耐。
“不是,徐妈妈一向带我不错,奴婢想同妈妈道个别。”烟雨声音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路南飞蹙眉,“不必了。往后你就是宣家的丫鬟,行事得按着宣家的规矩来,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便。”
他说完,还上下打量了一眼烟雨身上满是污迹的裙子。
烟雨沉默了一瞬,“那请路大人转告徐妈妈,我一切都好。”
路南飞抿着嘴,转身便走,也没应声。
烟雨叹了口气,往后在宣家的日子看来十分堪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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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