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冤枉啊,我是去了虹口广盛赌场,确实去交易情报。不过,我不是向日本人泄露机密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我们的组长。”郭威连忙道。
听到郭威的话,审讯官拿起炉火中烧的通红的烙铁,在郭威眼前比划比划后,道:“问你们组长?谁知道你们组里还有没有你的同伙了,还是老实交代,你去广盛赌场究竟是做什么去了。你要是不老实,火红的烙铁的滋味你就要尝尝了。”
说着,火红的烙铁向郭威身上贴了上来。
郭威当然知道烙铁烫到身上该有多疼,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都是自己人,说些实话也是不打紧的事。
于是道:“长官,实不相瞒,我去广盛赌场是找日本人买地下党情报的。”
“地下党情报?你以为我能信吗?还是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向日本人泄密,你的同伙是谁吧。”审讯官厉声道。
“我去广盛赌场,真的是买地下党情报的,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说不出其他的啊。”郭威哀求道。
听了郭威的话,审讯官想了想道:“那我问你,你说你是去买地下党情报,有什么证据?谁可以给你证明?”
“这个,情报我已经向我们组长汇报完了,你一问便知。”郭威道。
“一问便知?你们串供怎么办。
这样吧,你现在把买的情报内容告诉我们,我派人去跟你们组长核对,核对上了,说明你没撒谎,要是核对不上,你这通日间谍就坐实了。”
“这个……”
听了刑讯官的话,郭威犹豫了起来。白天从广盛赌场买的这个情报实在太重要,真要是把地下党大官抓了,自己就是大功一件。万一告诉给了保安四团,消息走漏了出去,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欢喜了。
见郭威一脸犹豫,刑讯官厉声道:“看来你是拖延时间啊,根本没什么地下党的情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打手,动刑。”
“是!”
话音一落,两名身材魁梧的汉子拎着皮鞭走了上来。
郭威见状,登时急了起来,连忙说道:“我说,我说,我全说……”
……
半个小时后,刑讯官进到沈千舟的办公室。
沈千舟连忙问道:“老莫,审出结果了?”
“团长,审出来了。
这个郭威交代,他从广盛赌场日本人那里买的关于地下党情报内容是——明天上午十点半,抵达闸北火车站的从汉口发往上海火车中,一名代号‘梅花’的地下党负责人要与上海地下组织接头。”
“情报上有没有说这个人体貌特征?”沈千舟问道。
“灰色鸭舌帽,拎着一个黑蓝相间的行李箱,行李箱上有一个红十字。”
“还有没有别的细节?”
“没有了,只有这些。这个郭威已经怂了,该交代的应该都交代了。”
“那好老莫,你去电讯室,把于参谋叫来。还有,接着审这个郭威,审一审他跟日本人有没有过其他情报交易,这个很重要。”
“是,团长。”刑讯官应声道。
刑讯官名叫莫千山,是保安四团行动队队长,同样也是沈千舟发展的十二名党员之一,代号“野牛”。在独立师的时候,莫千山是突击连连长,从小习武,打起仗来,是个不怕死的角色。
不过,对沈千舟却是十分追崇。大比武中,徒手格斗,莫千山唯一败的就是沈千舟,而且输得是心服口服。也正是这份折服和崇拜,莫千山顺利被沈千舟发展成为地下党员。
……
几分钟后,于春晓进到了沈千舟的办公室。
“团长,有任务?”
“春晓,已经得到了关于地下党负责人情报的具体内容。
今天中午十点半,地下党负责人‘梅花’乘坐从武汉到上海的火车抵达闸北火车站,与上海地下组织接头。这个人的特征是灰色的鸭舌帽,手里拎着蓝黑相间、上面有红十字的手提箱。”
“团长,现在是凌晨四点,离中午十点半还有六个小时,这名负责人应该已经在火车上,就算能通过进步学生通知到上海地下组织不去接头,可这个梅花很有可能一下火车,就被军统逮捕了啊。”于春晓道。
于春晓的话,正式沈千舟所担心的。
现在梅花已经在从汉口到上海的火车上,军统也得到了这个情报,除非能通知到梅花不戴灰色鸭舌帽,不拿那个的手提箱,才不会被军统发现。
可是怎么通知到他呢?
沈千舟看了看桌子上的地图,沉思片刻道:“春晓,现在是凌晨四点,从汉口到上海的火车应该在早上七点半到苏州站,独立师驻地到苏州站有不到两个小时路程,你马上用电台通知鼹鼠,让他务必赶上这班列车,在车上找到梅花。”
“好的,团长,我马上发报,通知鼹鼠。”于春晓道。
“春晓,除了让鼹鼠去找梅花外,记住还要发一条保安四团备用电台损坏,让鼹鼠马上来上海修理的电文给师部,这样便于鼹鼠脱身。”
“团长,我懂的。”于春晓道。
“鼹鼠”本名金红岩,沈千舟同乡,湖北龙城人,独立师情报处电讯连副连长。这一次来上海,陆阡陌并没有将他从独立师抽调到保安四团,为的就是在独立师留下自己的人,掌握独立师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突然发生的变故,迫不得已只好启用鼹鼠参与行动了。
不过,沈千舟清楚,一列火车那么多节车厢,那么多的乘客,几个小时内能不能找到梅花,还是未知数。
现在还要最坏的打算,一旦鼹鼠在火车上找不到,那只能冒险在火车站为梅花示警了。
可怎么样才能做到即做到示警,还不会被军统发现呢。
一时间,沈千舟还没想到太好的办法。
……
就在这时,营门外传来一阵阵嘈杂声。
不多时,勤务兵来报:“报告团长,上海军统站第五行动组组长求见。”
听到勤务兵的话,沈千舟心头一惊。
军统人能这么快就知道郭威被自己抓了,说明在保安四团一定有军统的人,而且这个人级别还不会低。自己队伍有军统的人,这不出乎沈千舟的意料。军统在各部队安插眼线,已经见怪不怪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你让他进来吧。对了,这个组长叫什么名字?”
“报告团长,领头的人自称江海。”勤务兵回答道。
“江海?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难道会是他?”沈千舟暗忖道。
……
几分钟后,一名身着西装身材高瘦的青年人进到了办公室。
三十岁上下的模样,眼睛格外有神。
看到办公桌前坐着的沈千舟,进来的人有些疑惑道:“你是……”
“我是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也是独立师师情报处处长汪帆,老同学,认不出来了?”
看到进来的人,沈千舟便知道,没错,这个人这就是自己军校时的老同学——江海。
江海比沈千舟大两岁,是坚定的三民主义拥趸。
在那场血雨腥风中,曾经质疑过沈千舟的身份。不过每一次试探,都被沈千舟从容化解,没有让江海找到任何破绽。
毕业之后,沈千舟进入了独立旅,江海去了哪里,沈千舟便不得而知了。
刚才勤务兵报告来的人名叫江海,沈千舟就想到了自己这个老同学。
没想到,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毕业十年之后,两人又在上海见面了。
“果然是老同学,汪帆,你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江海不解道。
“没办法,不能让日本人知道我们是正规部队的军人,自然要换换容貌了。江海,听你的口气,来之前你就应该知道我是谁了?”沈千舟道。
“说实话,我清楚你们这些保安团的背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以前我还真没打听。不过,刚刚收到消息,我的人被保安四团抓了,我才连夜向上峰查一下你保安四团底细的。
听到报告四团团长之前是独立师情报处处长汪帆,当时我就想到这个汪帆会不会是我的老同学,没想到,还真是。老同学,抓我的人,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江海坐到沈千舟对面质问道。
“私通日谍,泄露情报,一个理由够了吧?”沈千舟一字一句道。
“这个理由当然够了,在我们军统,私通日谍是死罪,杀无赦!不过,你说我的人私通日谍,有证据吗?”江海针锋相对道。
“当然有证据了,保安四团在虹口的眼线回来报告,这个郭威到广盛赌场与日本人交易情报。就在刚才,郭威也承认去了广盛赌场与日本人交易了情报,这个证据还不够吗?”
听了沈千舟的话,江海直了直腰板道:“郭威去广盛赌场交易情报是我安排的,目的也是搜集地下党的最新消息,绝不是向日本人泄露情报。再说,他一个少尉侦查员能有什么有价值情报向日本人泄露。”
“老同学,话可不能这么讲,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可能就是这种不起眼的角色,才会酿成大祸。你说是让他搜集地下党的情报,你就敢保证他没想日本人泄露其他党国机密吗?”沈千舟目光如炬盯着江海,道。
“我敢保证,我的人都效忠党国,绝无二心。”江海正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