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被叫小徒弟,苏亦湘心里一阵乐,甜甜的叫了一声:“师父!”
薛念慈在屏风外的茶桌坐下:“今日感觉怎样?”
苏亦湘听出薛念慈有考她的意思,静心凝神,细察身体每个部位感觉的变化:“今日感觉……皮肤软软的,身子不凉了好开心,晚饭吃了两碗饭呢!”
“噗!”苏亦湘的回答让薛念慈一阵意外,惊到呛了一口茶,在外面咳嗽不止。
苏亦湘还在里面装傻:“师父!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实则暗暗在水里偷笑,按照苏亦湘这个年纪,若要真说出个所以然,才是会真吓到他吧。
薛念慈又急忙饮了两口茶,才好生把咳嗽压下去,但再开口并没有指责语气:“那你可知这其中原理?”
这一次苏亦湘缓声道来:“师父,这当中有几味药材我是认得的。这红花活血;这桑枝祛风除湿;这桑白皮补虚益气。这些药一起,就是内疏外固,补气养身,通调全身。师父我说的可对?”
屏风外的薛念慈,手中的茶杯已经举了好久,被苏亦湘的知识储备惊到失神。侧脸看向屏风里面,苏亦湘刚刚穿好衣服走出来,手背在身后。
薛念慈将她如雕像一般细细审视,眼神里的疑惑大于惊喜:“小徒弟,你年纪这么小,这些东西都是谁教你的?”
薛念慈心中是有一个答案的,她也聪慧明智,学医多年,只是命运多坎,老天戏弄人。
不过苏亦湘并没有如他所想,天真的笑着从身后拿出一本书,在薛念慈眼前晃了晃:“我哪里知道什么,刚才那些字的意思我都不太懂,都是这本书上讲的,我只是念出来罢了。”
薛念慈惊颜,接过她手中的书籍翻了两页惊叹到:“这本书可真是医书瑰宝啊!竟然讲的如此细致,小徒弟你这是哪里来的?”
苏亦湘蹦蹦跳跳跑到薛念慈对面,也沏了一杯茶坐下,没有直接答话:“师父,那你觉着这药浴是否可以推广呢?”
薛念慈认真的想想,最终还是摇头:“虽说这药浴好,但耗时耗力耗钱,断然不会是寻常老百姓的治病首选,所以一般也只有重病不治、久病缠身之人才用此疗法。”
苏亦湘瞪着眼睛反驳道:“我瞧着这药浴不只可以治病啊!还能美容养颜,调理气血,养身保健!”
接着苏亦湘又挂上衣服神秘兮兮的笑脸:“这可是那些乡绅富太太最喜欢的享受,他们是有时间有精力有银子的!我们赚他们的银子啊!”
怎料这一句却引得薛念慈摔书而起:“这是什么话!学医乃是为了治病救人,怎能一心为了挣钱?‘但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这是医训,也是基本的医德!”
见薛念慈突然生气,苏亦湘轻轻拍了她的嘴巴以做惩罚:“师父我错了,是我说的不对,您别生气。我其实是想,我们不要只有生病才去治病,平日里多保健,让身体强壮,大家不得病不是更好吗?”
眼下薛念慈已经压不住他的脾气,自幼学医,多年行医,让他眼见平生百般疾苦,所以方才苏亦湘一个“钱”字让他生气:“如若你学医是为了一个‘钱‘字,那你不配做我的徒弟,另谋高就吧!”
薛念慈甩袖而走,苏亦湘被晾在茶桌旁,一边悔恨对着薛念慈失了分寸,一边发愁心心念念的赚钱大计貌似又要崩盘。
第二天日头高起,苏亦湘晃着腿坐在前堂药铺门口晒太阳,倏地一个肚子好像倒霉熊一样的妇人摇晃着身子走进来,过门槛时左手搭着丫鬟,右手还扶着门框,行动极其费力。
苏亦湘把遮脸的扇子取下,定眼瞧着妇人,小伙计机灵,已经小跑到那人身边,直接搬了把椅子到她屁股下,稳稳扶她坐下:“员外夫人,您久日子没来了,近来身体可好?”
苏亦湘瞧着这小伙计的反应明白了,这该是之前老板的老客户之一,员外夫人?再看着臃肿的身材,面料上乘的衣裳,该是不差钱的样子!
那夫人开口的语气都是懒懒的,听着都没有精神,声低气短,说完一句话还长长舒口气才舒服:“若是好,还用到你这儿来?哎……你家老板呢?快给我备汤,今日我可得好好泡一泡。”
小伙计为难的回头看着苏亦湘,哪里还有老板,现下是一个小世子买下了这药铺给一个官家小姐在这里疗养,正经老板是谁小伙计都分不清。
苏亦湘机灵的走上前,乖乖一行礼:“夫人且在这里稍等片刻,小伙计快沏茶,一会儿药汤准备好了,我来叫您!”
小伙计脸上虽然是懵的,但脚步还是跑着去沏茶。赶着回来时刚好碰到去往后院的苏亦湘小声急促的问道:“苏小姐,您找得到前老板吗?”
苏亦湘眼珠子一转,找什么前老板,她手里可是有一个神医在的,瞧着这位夫人的身体状况,明摆着虚透内里,若不及时调理,定然是会有其他疾病绵延缠身。
但这妇人点名要泡药汤而不是找大夫看病,必然是不喜欢吃药或者根本不认为她有病,那不如就借她这个态度,来改变薛念慈的态度。
苏亦湘是在巷口的一间小屋子里找到了薛念慈,自从孟菀言因脚上不能移动住在药铺,薛念慈干脆以避嫌为由搬到了这边。
见苏亦湘探头进门,薛念慈又是一甩袖子准备离开,苏亦湘忙跑过去抓住他的袖子:“师父!师父你别生我气了,湘儿知道错了,但是现在湘儿需要你救命啊!”
一转脸,才看到苏亦湘脸上的焦急,薛念慈以为是孟菀言出了什么意外,忙蹲下紧抓她的肩膀询问:“怎么了?你娘亲的伤有什么意外吗?”
苏亦湘先是一惊,他这样关心孟菀言吗?那眼底的焦急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大夫对于甚至未曾谋面的病人。
当然,苏亦湘表情的惊讶也让薛念慈瞬间清醒,连忙松手又转过身,只背面向着她:“我是说……又出什么意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