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出宫——”
一声尖锐的高呼,瞬间刺破了整座皇宫的死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八匹骏马并驾齐驱,拖着奢华无比的御驾,在上千御林军的护卫下,缓缓奔出中门。
夏琥坐在御驾里,动不敢动,说不敢说,拼命地垂着自己的头颅,生怕激怒身旁的人。
“陛下在怕我?”夏青笑了笑,“陛下,我们是一家人,陛下小的时候,我还抱过陛下呢。”
“谢皇叔抱、抱。”
夏琥已经语无伦次了,那夜被抢走龙袍的一幕,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夏青眯着眼,“陈九州当初不也如此么?我至少姓夏,若换成陈九州做丞相,他不会留你命的。”
夏琥垂头不语,心里害怕到了极点。
“陛下吃个橘子,我记得陛下小时候,最喜欢吃这种黄橘的。”
夏青只当给个台阶,随手抓了一个橘子,递到夏琥面前。
夏琥颤着手,急忙接过。
却不料,刚要把手往回缩的时候,被夏青一把将手扣住。
白皙的手背,修长的五指,偏偏在醒目的中指上,分明有一处血疤。
夏青皱了皱眉后,猛然揪住夏琥的身子,一把将龙袍掀起,缺了一角的内衫,暴露无遗。
夏青怒极反笑,缓缓松开了夏琥的手。
“皇叔,朕、朕昨日摔跤——”
啪!
夏青扬手,冷冷一巴掌扇了过去。
“老夫可不是陈九州,你惹我生气,我真会把你打死。”
夏琥捂着脸,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又不敢反驳。
此时,御驾已经停了下来,有太监尖锐高亢的声音响起。
“着!陛下口谕!今日乃冬至节,朕与贤王出宫,与民同乐!东楚万年基业,将永盛不衰!”
以御驾为中心,至少有上万的楚都百姓,纷纷跪伏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青冷冷地转头,看了眼抖如筛糠的夏琥。
“陛下应该知道了,我的脾气可不好,再做错事情,我怕一个忍不住,真会把你给杀了!”
“滚出御驾,说你该说的。”
夏琥满脸惊惧,急忙站起了身子,走前几步掀开玉珠帘。
若换成一个傲骨的皇帝,哪里还受得了这种气,估计都直接喊“护驾”了。
“今日冬至节,夏相挂念苍生,特、特与朕同来,与民齐乐。”
……
一个小太监,提着夜壶从御书房里走出,被几个御林军极具侮辱地搜了一番身子后,才一脚踹开。
夜壶差点打翻在地。
缩着脖子,小太监一语不发,只是眼眶已经微微湿润。
当初陈相在的时候,他们这些阉人,并未受到什么歧视,反而还增加了不少福利。
轮到贤王做丞相,好像什么都变了。
呼——
小太监提起夜壶,刚要往木桶里倒,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急忙把手往前一捞。
一张脏兮兮的布料,立即被他抓到了手中。
小太监识得几个字,只粗略看了几眼,整个人便惊得无以复加,也顾不得倒夜壶了,拔腿就往中门的方向跑。
“主人有令,御书房里的物件,一件都不能放过!”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武士,冷冷吩咐。
“头领,刚才似乎有个太监,提着夜壶走出去了。”
武士头领转过头,目光骤然发冷。
中门之处。
一个小太监迈着双腿,疯狂地往宫外跑,哪怕头上的巧士冠被风吹跑了,也顾不得捡。
这一辈子,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昂首挺胸,若那一年家乡没有遇灾,他更想投伍行,做一名雄赳气昂的楚士。
昂——
两根索命锁,在皇宫的城墙之上,一左一右,朝着狂奔的小太监撞了过来。
随后重重一搅,小太监的整个身子,瞬间被搅得扭曲。
临时之前,他把那份揉成一团的血诏,扔了出去。
“陛下……血诏!交与……陈相。”他高声大喊,怒发冲冠的面容,像极了那些宁死不屈的楚士。
一个躲在隔墙里的小宫娥,一边呜呜地哭,一边迈腿跑出去,把血诏捡了起来。
依然没跑出几步,五六根索命锁撞来,将小宫娥的身子撞到城墙上,翻落下来的时候,连头颅都撞扁了。
“取血诏!”
一个黑衣武士从城墙跃下,捡起血诏刚要离开,却不料,原本死的不能再死的小宫娥,猛然间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裸。
黑衣武士皱了皱眉,重重抬腿一踏,将那只碍事的手踏得粉碎。
可惜,哪怕是粉碎了,却依然没松开。
黑衣武士暴躁地抽刀,直接往下一剁,将那只手剁成了血淋淋的两段。
嗝——
这时,一道不知哪儿跃来的人影,从天而降,直接一剑横削,将黑衣武士的头颅,连着半边肩膀,齐齐削断。
“快!拦住他!”十几个黑衣武士大怒,四面八方地围剿而来。
将血诏放入怀中,小统领李隆一声冷笑,几步踏上城墙,眨眼之间,便翻了过去。
“追!”
黑衣武士大惊,若血诏流出皇宫,后果不堪设想。
谁又能想到,一向孱弱不堪的小皇帝,还会玩出这一手。
皇宫外的一方瓦顶,李隆咬着牙,一边用剑弹开撞过来的铁索,一边寻找逃走的位置。
“放下血诏!留你一命!”
越来越多的黑衣武士,紧紧贴身追来,李隆回头乍看,发现居然有上百之数。
嘭!
一根铁索绞住李隆的小腿,李隆一个失重,整个人栽倒在地,想挣扎爬起来,第二根,第三根……数不清的铁索,密密麻麻地绕在他的身子上。
李隆脸色怒吼,掏出血诏准备往下面的街道扔去。
正在这时——
铛铛!
一把巨大的虎头刀,远远抛掷过来,七八根铁索被从中斩断。
无数黑衣武士抬头。
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有几十个人影,冷冷出现在了街路边上。
为首的,赫然是那位奸相陈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