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东楚那些江船靠过来了!”
范龙脸色震惊,他现在已经能笃定,这该死的陈九州,是真的要玩火攻之计。
“神风营呢!神风营抛射!”
“大都督,神风营军列还在后面,是破风营在立盾。”
“还不快传令!”
范龙只觉得烦躁无比,急忙从旁抓来一张长弓,迅速取了羽箭,“铮铮”就射了下去。
江船上,两名老卒应声倒下。
“接舷!”苏仇一声怒吼,腰下挎着装满火油的兽皮袋,便要攀爬上船。
可怜密密麻麻的南梁船只,先前被陈九州的母船牵引到一起,眼下大多没有分散。
砰砰砰!
一帮老卒拿出火油罐,朝着四艘东楚母船的位置,纷纷扔了过去。
亦有另一帮老卒,如同苏仇这般,悍不畏死地冲入敌阵,往船上迅速攀爬。
嗡——
第一股火势,在最边上的东楚母船上,轰然而起。
范龙双目赤红,声音近乎疯狂,“快,扑杀这些老不死的!”
嗡!
又是一股火势,在外围的一艘南梁江船上燃起。
十余个老卒浑身是血,脸色却无比坚毅。
“若死,我等共回英烈祠!”
“大都督,四艘东楚母船的船舱里,全是浸过火油的干草!”一个统领仓皇跑来,语气已然发抖。
范龙趔趄地退着脚步,好一阵,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眼下,在他的面前,一道道火势,在载着三十万天策营的船只上,不断燃起。
“灭火!灭火啊!”朱进在旁吓得大叫。
此处正是江心位置,没有了船,三十万天策营大军,哪怕没被烧死,也必然会像落水狗一般。
“陈九州……他早就算好了!我三十万南梁大军,已如瓮中之鳖!”
让范龙更加动容的是,在知道难以点燃火势,这批杀过来的东楚老卒,明知赴死,却依然无所畏惧,只为点燃一场燎天之火。
“杀了他们!”朱进气急败坏地怒喊。
数把长戟,捅入苏仇的身子。
将死之至,苏仇转过头,目光不舍地望着东楚的方向。
“把他们都捅死!咳咳!”朱进狼狈地拍着火烟,仓皇寻找逃生的机会。
范龙失魂落魄地抬着头,看着四方,一道又一道的火蛇,围着南梁上千艘的船只,不断疯狂攀爬。
“南疆有国,其名为楚,芷草莽莽,楚水苍苍。”
“有子初长,盼之为将……”苏仇一口血喷出,将面前的几个梁军尽数染红,随后,一双手缓缓无力垂下。
“是楚歌!别让他们唱了!”范龙怒吼,举刀砍断了面前一个老卒的头颅。
火势滔天,三千老卒火中一曲楚歌,震破了云霄。
……
“有子初长,盼之为将……护我江河,守我山川。”
跪伏在江船上,陈九州泣不成声。
夏骊心疼地靠过来,抱住陈九州的头。
烽火连天之势,将整个江面映照成了血色。
江船上,无数悲愤的楚士,稳稳而立,只待一声令下,便立即扑杀围剿。
将夏骊的手缓缓推开,陈九州重新恢复冷峻的神色,他理了理衣服,站起身子。
江风能吹散头发,却吹不散楚人的滔天怒意。
锵——
陈九州拔剑高举。
“我等受先辈庇荫,此时若不战,更待何时!”
“三十万南梁蛮狗,若不能枭首十万,何以报国!”
“吼!”
五万楚士尽数高呼,脸上战意萧杀。
“传本相令!以十面埋伏之势,围剿南梁船队!此一战,务必扬我东楚国威!”
“杀!杀!!”
五万楚士,各登江船,开始绕着燎天大火,包围剿杀。
无数跳江的南梁军士,带着满身火烟,还没来得及劫后余生,便被长刀削去了脑袋。
一时间,江面上满是梁军的无头尸首。
五万围杀三十万,若放在以前,不管是谁听了,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但现在亲眼目睹,何止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大都督,我们怎么办?逃不走了!”朱进又哭又怕,怎么也想不到,前几天才意气风发地伐楚,现在倒好,快被烧成烤猪了。
范龙有心制止军乱,但无奈的是,一场燎天之火,把南梁三十万军队的士气,都烧得奄奄一息了。
他只能看着,曾经如狼似虎的天策大军,此刻如仓皇不已的落水狗般,或烧死,或淹死,或被楚士砍掉脑袋。
“军师,你说过……陛下是有援军要来的吧?”范龙语气发颤。
“刺蛟军原本就在路上了,可惜大都督等不及——”
范龙艰难地撑住身子,比起火势更让人痛苦的,只有他此刻凌乱不安的心情。
“传本都督令,天策营所有大营集合,随我杀出楚人的包围!”
朱进急忙传令大喊,可惜把嗓子喊破了,也只聚集到了不少两万人。
“快冲出去!”
乘着两艘东倒西歪的楼船,范龙心头生出希望,只要杀出重围,和岸上的援军回合,那么还可以将功赎罪,再度伐楚。
可惜的是,两艘楼船还没破水几百米,立即被上百条铁索,横住了船身。
上万楚士冷冷抬起弩弓,照着楼船上的梁军,透射而去。
咻咻咻!
无数南梁军士伏尸甲板,惊得范龙急忙回身,退到船舱旁。
“别、别冲了!调头,快调头!”朱进软着腿,凄声大喊。
无法突围,那就意味着,只能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