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偏僻的巷道,跟在魏贵后面,陈九州三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直到停在一处肮脏至极的破庙前,魏贵才停下了脚步。
左龙和燕翎两人相视一眼,迅速跃上了瓦顶。
“爷两三年前,也捣鼓些暗桩生意,懂些门道。”魏贵笑着走前几步,拍了几下手板。
不多时,七八个穿得脏兮兮的中年乞丐,缓缓走了出来。
“魏狗儿,不多见呐。”
魏贵嘿嘿一笑,心疼地从怀里摸出一袋银子,丢了过去。
“爷让你们送东西,做不做?”
“何物?先说好了,如今封城了禁严,你可得加钱。”
魏贵骂咧了句,又丢了一袋银子过去。
“爷这位侄儿,身上带着些行货,送得出去否?”
“行货?魏爷这是要送人出城吧?嘿嘿,这活儿可不兴接,若是以后被卫兵查到,我等连骨头都被碾了。”
领头的乞丐,在陈九州身边不断转悠,不时狞笑着动手动脚,似是要证明什么。
魏贵皱了皱眉,刚要再说话,燕翎突然从瓦顶跃下,短匕割伤两个,随后又抵在领头的乞丐头上。
“爷好好跟你们说,你们不爱听,非要等动刀动枪。”魏贵气道。
呼——
这时,一个在边上的乞丐,突然拔腿就往前跑。
咻!
一支羽箭,瞬间穿透他的小腿,惨叫声立即响起。
燕翎身子一跃,把逃跑的乞丐揪了回来,冷不丁还暴打几拳,打得头破血流。
这一下,再没人敢乱动了。
“魏爷想清楚,这是死罪!”
几个乞丐也不傻,瞬间猜出了面前几个人的身份。
魏贵一听,脸上变得惊惶起来,但最终还是咬着牙,走上去给说话乞丐扇了几记耳光。
“若不去,要尔等狗头!怕不怕!”魏贵一时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活了大半生,他一直小心翼翼,怕得罪鱼贩,怕得罪酒楼掌柜,连乞丐也怕得罪。
近五十了,有了陈九州的帮衬,才莫名发了一笔横财,回到徐国,才有富贵生活。
“去!”几个乞丐咬着牙,最终点了头。
魏贵乐得手舞足蹈,如同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一般。
“魏兄弟,不如随我一同离开,若有幸回到东楚,本相答应你,定会给你一份富贵,让你开辟魏姓世家。”陈九州言之凿凿。
他有不好的预感,魏贵留在东楚,极有可能会被牵连。
“陈相,这可是你说的,等我回去收拾家当,开了城,便立即去投奔于你。”
“本相一言九鼎,但——”
“哈哈哈,爷要开辟世家了。”魏贵欢呼雀跃,“陈相一路小心,边关那边,爷是没办法帮你们了。”
“魏兄弟。”
“莫劝莫劝,爷就在那边看你们出城,等收拾了家当,便会去的。嘿,做什么楚人梁人,爷要做富贵人。”
陈九州沉默叹了口气,点点头,让燕翎把剩下的乞丐绑了,揪着领头的那位,往破庙深处走去。
“爷这一生,都是豕狗一般的人物,无人待见,偏偏是您这位东楚丞相,不计爷的过错,送爷一笔横财。”
“爷报了恩,心底舒服得紧。”
陈九州嘴角微笑,抬手挥了几下,以作告别。
破庙深处,实则有一处活潭,往日苦儿帮的好汉,便是从潭子里潜水游出去,通到护城河外面。
“送我等出城,饶你不死。”左龙冷喝。
早已经吓破胆的乞丐头领,急忙慌不迭地点头,嘱咐了一番,第一个跃入了水潭。
陈九州三人对视一番,也纷纷跟着跃了进去。
潭水腥臭,陈九州也顾不得了,紧紧跟在那位乞丐后面,在憋气憋得脸色苍白之时,终于从水里探出了头。
“嘿嘿,爷看着你们了。”城墙的破角处,魏贵习惯性地手舞足蹈。
那位领头乞丐骂咧一声,呼了几口气后,又潜入了水里。
听见魏贵的声音,陈九州抬起头,脸色大惊。
在魏贵的身后,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带着一大队的徐国卫兵,急急赶了过来。
他很想叫魏贵跳下来,但城墙之下,分明是遍布的铁锥。
“魏兄!跑!”陈九州嘶声大喊。
魏贵怔了怔,愕然回头,待看见徐国卫兵冲来之时,惊得浑身颤抖。
他慌不迭地掏出几袋银子,都被徐国卫兵用脚踢飞。
一个徐国卫兵按着他的脑袋。
尔后,老熟人李靖伟冷冷抽出长剑,站在城墙上,挑衅地看着陈九州。
陈九州掉了眼泪。
“爷活够本了,狗日的死官军,抢了爷八亩良田。”魏贵也不跪了,推开卫兵的手,站起来朝着李靖伟,一口唾液吐了出去。
“爷一直没讲清楚,爷年轻之时,也想做个游侠儿,打恶霸兵油子,劫富济贫,嘿嘿,手抓鞭儿打烈马——”
喀嚓。
魏贵的人头,瞬间被斩飞出去。
“啊!”陈九州状若疯狂,双目变得充血。
“陈九州,你逃无可逃!给我射死他!”李靖伟舔着剑刃上的血迹,声音清冷无比。
约有上百个徐国步弓手,迅速列在城墙上,朝着陈九州的方向,搭起弓箭。
轰隆——
却不料,悬在上方的旌旗,猛然间扑落下来,将上百个步弓手吓得急忙退开。
河岸上,左龙再度搭起弓箭,仅有的一只左眼,冷冷掠过寒光。
“左虎,与我共射。”
呼——
一串连珠箭,瞬间透射而去,巨大的反震力,把木弓震得断裂。
咚咚!
一面在高处的大鼓,一下子被射翻。
城墙上,包括那名的报信的家丁在内,至少有十余人,被大鼓当场砸成了肉酱。
“陈相,快走!”
陈九州咬着牙,以最快的速度游到护城河岸,趁着天色昏黄,和左龙两人,迅速跑入城外的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