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摇摇晃晃的江船,让裴峰极为愕然。
哪怕下着春雨,也该如此,这楚江水位,似乎是越来越不稳。
“陈相,为何不去江州码头?”旁边的左龙,同样是疑惑之色。
“从另一边绕过去。”陈九州并无意外。
左龙点头,也不多问,撑着江船调了个头,终于在晌午时分,入了南江四郡。
“陈相!”
“陈相!!”
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激动地靠了过来。
陈九州各自招呼之后,领着一行人,为中军帐走去。
贾和摊开地图,地图上,已然是密密麻麻的红点,想来这约莫十日的时间,贾和几人已经讨论了好多番。
“贾和,南江四郡的人,都疏散了吧?”
“回陈相的话,都差不多了,只是大多都不肯去楚地,安顿在二十里之外的密林中。”
“林堂,江船呢?”
林堂闻声拱手,“东楚附近的所有江船,都尽皆安排在江州郡外的江面。”
“咦?这什么情况?这次又不在江上打仗?”裴峰一脸懵逼。
陈九州转过头,和贾和相视一笑。
当初,他和贾和两人,手上各写一个字,赫然便是“水”字。
南江四郡地势极地,俨然是山谷之地,远远乍看,便如同茶碗一般,若是往里头灌水,那便会整个淹起来。
“陈相要淹死南梁狗?”裴峰瞬间顿悟,脸色变得大喜。
“可以这么理解。”陈九州平静道,“但水不如火,这些南梁敌军,哪怕被淹住了,依旧会有一段逃生时间。也就说,列位务必在敌人上岸的时候,尽可能地格杀。”
这也是为什么需要江船的原因,楚人有船,而南梁无船,在水中连兵器也没法挥砍,只能像肉鸡一样被收割。
“贾和,楚江上的水,引了多少?”
“回陈相,足够淹住几十万大军了。”
陈九州点点头,继续深思,许久,才尘埃落定。
“白鸾,越人熟悉山林,你可带本部人马,在谷上的密林间,配合伏杀。”
“末将领命!”白鸾立即拱手。
“李隆,你的护国营改为步弓手,登高抛射箭雨。”
“末将领命!”李隆也郑重拱手。
“林堂。”
“末将在!”林堂立即走出。
“六万南江军分为两军,一军做步弓手,另一军,则乘船厮杀。”
“陈相,南江四郡里,还有约五万的民夫,愿意助战。”犹豫了下,林堂附声开口。
“五万民夫?”这倒让陈九州微微一怔。
可惜的是,东楚并无太多军备,否则的话,他真不介意把这五万民夫打造起来,成为一股围剿的力量。
林堂似乎看出了陈九州担心,“陈相放心,末将已经问清楚,这五万民夫,大多会持有木弓,即便没有,也愿意拾石头,以作击打。”
“如此,这些人便交给你指挥。”
难得有民夫愿意帮忙,若是不接受,才是脑子有问题。
“外头的南梁军队,这几日不知为何,挖凿的速度快了许多,怕损失的兵士太大,只能以远距离侵扰为主。”
“春雨湿润山土,动作快了无可厚非。”
“陈相,还需一个引子。”贾和突然再度开口。
言下之意,是需要一个极大的诱饵,引诱夏侯敬的大军,疯狂攻入谷地。
这句话,贾和很不愿意说,但没办法,这是大计的关键。
果然,如他所料,陈九州仅稍稍沉默之后,语出惊人。
“毋庸置疑,夏侯敬或者徐国,最想杀的人,必是本相,所以,担任诱饵的事情,依旧让本相来做。”
早在楚江大战之时,为了吸引范龙的水军汇聚一处,他便当了一次诱饵。
没想到,这一次为了南梁大军能进入埋伏圈,同样的也要做一次诱饵。
“陈相,不如让老裴去!他们也想杀虎候!”裴峰焦急道。
陈九州直接拒绝。
这句话虽然没错,但……似乎更想杀的人,应该是他。
在徐国的时候,徐泊能能追杀一天一夜,如蛆附骨,可见一般了。
“裴峰,你另有任务,领着三千重骑,等候本相命令,只等大计一成,便立即绕后截杀。”
虽然有些不大愿意,但最终,裴峰也领了命。
东楚上下都愿意相信,如今能把东楚带出泥潭的,只有陈九州。
……
“已经三日了。”夏骊率先跪在楚江上,颤手持着铜镜。
陈相离开楚都之后,已经过了三日时间,要不了多久,大战一触即发。
在她的后面,无数东楚百姓,也不愿离去,纷纷跟着跪在地上,目光望着南江四郡的方向,以作祈祷。
“这世间万千邪祟,皆不能伤我东楚虎士!”夏骊高举铜镜,泣不成声。
往天门山的方向。
陈七聪的身边,仅剩下不到一百多人,这一路上,无数野兽和山匪,皆被斩于刀下。
面前高耸入云的天门山脉,彻底挡了楚人的视线。
但即便如此,望眼欲穿的一百多人,依旧不改初心,面色坚毅地转身,望着楚江方向。
“护国营二十八哨,恭候陈相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