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峰
“师尊...今日我去月心小筑见到了郭辰子。
他挑衅我,弟子担心若是和他爆发冲突了会如何。”
“同门之间,最好莫要相斗。”
“若他咄咄逼人,我可需忍?”
白山问罢,恭敬垂首在灵雾缭绕的山前,他衣服里,悄悄贴了三张正在静静燃烧的风行符。
月光昏昏,那一道模糊而圣洁的娇影轮廓正在朦胧中。
继而又是一声好听、似染了烟火气的笑声。
“不用忍,直接打就是了。
打不过就来找师父。
当师父的,对还未得到成长的弟子进行庇护,也是应当做的。”
“多谢师尊。”白山轻轻道了声,“可弟子若是真和他打起来,必然会全力施为。”
嬴凤仙道:“本就该全力,他是做师兄的,你若不全力,难不成还被他欺压?”
白山沉默了下来。
嬴凤仙道:“你凌晨赶来就是为这事么?
看来那郭辰子真是自以为自己是宗门年轻一辈的天骄了,所以想要以大欺小,趁着你还没成长而来打压你。
如此心性,落了下乘,实在难看。
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你身后有为师在。
他敢真对你如何,为师绝不轻饶。”
白山犹豫了下,缓缓问:“师尊,若是...若是弟子全力出手,不幸将郭师兄打杀了,该如何。”
嬴凤仙愣了下,旋即莞尔一笑,“没有若是。
你是万象境初期,常年在凡间,而他是万象境后期,常年在仙界...你还未成长,不是他对手。
若真有出手,自也不必留手。”
白山执着地问:“万一呢?”
嬴凤仙道:“若真有这万一,身为万象境后期还被你杀了,那也是废物一个。与其或者浪费仙宗资源,早死早轮回,也是不错。
只是...他那师父会来寻衅滋事,到时候说不定还会闹到师祖那边去,会有些麻烦。”
白山沉默良久。
忽地行礼,沉声道:“师尊,弟子...弟子不慎,已将郭师兄斩杀。”
嬴凤仙:????
???
??
?
“此事不可戏言,你说什么?”嬴凤仙声音略有急促。
白山听她如此,心有些忐忑起来,同时也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万一凤仙仙子前面说的都是客套话,那他就得逃了。
他全身绷紧,只如一支搭着弯弓拉满弓弦如满月的箭矢,只待师尊变脸、出手,他就拼尽全力逃跑,然后把芥子袋里的符箓不要命地往后丢。
毕竟,亲疏有别,他还未曾正式上得仙箓,甚至还没去过仙界...可那郭辰子却是从仙界而来,背景复杂,他一无所知。
此时,他缓缓地沉着声音再说了一遍:“弟子说...郭师兄来宋府闹事,已被我斩杀。”
一声落下,寒云峰上鸦雀无声。
灵雾里,那裹着白纱法袍的娇躯霍然起身,双瞳里震惊之色,难以掩盖。
她足尖点地,飘然之间,穿过那缥缥缈缈的朦胧,落到了弟子面前。
白山强忍着此时逃跑的念头,依然行礼站在原地,因为...师父帮他的可能还是不小的,只是他依然在赌。
嬴凤仙站在他面前,檀口轻启,带了三分急促问:“当真?!”
白山道:“句句属实...郭师兄趁弟子不在宋府,便意图来屠杀弟子的亲人,弟子赶回,与他大战一场,继而将他斩杀。”
嬴凤仙问:“你是如何斩杀的,说与我听。”
白山便把当时的情况一一道来,就连“小控风符”“风行符”之事也没瞒,只不过腾云离去再绕回,以及苏云衣的事却略过不提,只说郭辰子最后用那无形的钟样法器还未来得及用,就被他一剑斩杀了。
嬴凤仙问他要了符箓,略作观看,旋即...冰雪高山的眸子里竟都是喜意,像是冰山融化了,高山上淌下了水儿一般。
“伱...你的制符水平竟如此......还算可以。”嬴凤仙凑近了,问,“有人教过你吗?”
白山低眉垂首,老老实实道:“就是在青云宗云书阁二楼,捧着那本【符字初解:风】看了好多天...其中本有些困惑,可是无人询问,弟子就自行摸索和参悟了,然后侥幸练成。”
嬴凤仙只觉心花怒放,她只觉面前的弟子每一寸都在发光。
侥幸练成?
什么侥幸练成?
这是符术大成啊!
这是宝贝啊...
这是哪个师父都要宠着爱着的宝贝弟子啊...
这世上,有什么人能捧着本书,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自学到这等程度?
别说自学了,便是那些仙宗弟子在上仙悉心教导之下,花费数倍甚至数十倍时间,也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
这样的符箓...说一句巅峰,都不为过!
这修道,就如登山,凡人过了山,就是个仙。
可仙人却还有山要攀。
山下的,渴求着拜山上的为师,渴求着能找个好的老师。
可山上的,却也希望能够收个好弟子。
但是,好老师和好弟子都很难寻。
嬴凤仙喜不自禁,双目里的冰雪点起了火,灼灼地看着面前的弟子,然后用淡淡的声音道:“学的不错,为师颇为欣慰,但你切不可骄躁,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忽地拉住白山的手,以长辈的声音温柔道:“你打斗一场,受伤不少吧?为师先为你疗伤。今后,你就是为师的亲传弟子...”
她拉着白山走了两步,忽地停了下,略作思索,她不往前走了,而是抬手招来一朵云,拉紧白山上了云。
她的手拉的很紧,就好像握紧着什么绝世的稀罕宝贝,生怕抓得不紧就跑了。
白山有些懵,“师父,不是说疗伤吗?”
嬴凤仙美眸生光道:“先不疗...”
然后又肃然道:“山儿,王仙薷比较难缠,一旦闹起来会很麻烦。
为师只有立刻带你返回青云仙宗登记仙箓,让你成为为师的亲传弟子,如此再闹起来,才会好上许多。”
“王仙薷是郭辰子的师父吗?”
“是...你不必管他。为师会保护你的。”
说罢,嬴凤仙紧紧握着白山的手,牵着他腾云而去,直奔穹苍。
其实,她并不怂王仙薷,她为的是迫不及待地把这宝贝徒弟收入门中,如此一颗芳心才能安下。
白山则是有些无语。
他也没料到峰回路转到这地步。
同时,他看了看嬴凤仙的侧脸,只见师父粉腮如雪,柔腻水滑,但眸光坚毅,显然是要帮他强行出头了。
他心中暗生感动,本来嬴凤仙肯帮他他就已经很感谢了,却没想到嬴凤仙居然为了他中断了瓶颈的突破,而这只是为了能够让他早日入得仙箓...
白山轻声道:“多谢师尊。”
嬴凤仙心中暗喜,却强压着喜意,轻声道:“山儿,你要永远记住,为师是你的师父,为师会好好保护你的。
只是...修仙之人需得学会藏拙。
今日你拿给师父看的符箓,还有你修行天赋这些,统统都不要对外人说,否则可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修道,本就是平平淡淡之事,若是天天打闹,便是再强的天赋也会被消磨殆尽了。”
这個话,白山是很认可的,他点了点头,道:“谢师尊提点。”
嬴凤仙狂喜。
这么妖孽的弟子居然真的听了她的话。
其实,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她这是担心白山被别人抢走啊。
她就好像是得了个闪闪发光的宝贝,首先得用手捂住这宝贝的光,让别人瞧不见才行。
嬴凤仙是听闻过那种恐怖无比的天才的,不过那都是别的宗门,别人家的天才。
可风水轮流转,今年天才落我家。
她虽是努力地板着脸,不暴露出心底真实的想法,可却是开心无比,便是宛如要攀上高峰一般。
这种感觉已经许多年没有过了。
她轻轻夹了夹双腿,原本冰冷的薄唇上也挂上了笑意,这感觉让她回忆起很多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那时候她第一次得了师父赐予的飞剑,开心的不得了,天天抱着剑睡...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了。
旋即,她拉着白山的手,破开层云,双双高起,可在即将到达星河时,忽地一拐,拐入了深深云层,然后便是一路茫茫地通行,没多久,两人又从这云层里钻了出来。
而展现在白山眼前的则是万万千千悬着的独立的仙山、沧海以及一些看不清晰的地形...
仙云缭绕,灵雾成泉潺潺流过,泉边无根花开,仙果随风落在泉水里,飘远无人问,这里便是普通的空间竟都是三阶灵气之地。
“这是仙界?”白山看着四周,有些土包子进城的感觉。
嬴凤仙道:“是。”
“仙界原来就是在天上吗?”
“不是。”
白山:???
嬴凤仙一边继续驭云急飞,一边解释道:“天,高九重。
这九重,就是星河,在人间仰望到的星空就是星河。
星河无限,若是靠飞的,那怕是飞到寿元的尽头也飞不到底,而即便真有无限寿元,却也未必能够成功,因为在这漫天星辰的宇宙里,迷失方向实在是太过正常,就好似渔夫会在大海上迷路一般...
而仙界却不在这九重天之中,而在这九重天之上。”
白山愣了下:“可是,我们才就飞了一会儿就到这里了...”
嬴凤仙道:“因为我们是从天门进来的,我们不需要经过星河,就可以直接抵达星河之后的仙界。
等你入了仙箓,你也能从天门走。”
白山闻言,真对这入仙箓产生了好奇。
这天门难不成是个超级虫洞?一下子就通到了宇宙的尽头?
而仙箓就是虫洞通行证?
但这个世界和他前世的世界并不相同,他也就胡乱想想,也不作数。
两人踏风行云,往着一处西边的悬浮仙山而去。
那仙山看着很近,可真的飞起来,却发现远的厉害...
就好像天上的星星看起来很近,可事实却很远一样。
许久后...
嬴凤仙柔声道:“山儿,青云仙宗就要到了,到了仙宗你莫要说话,一切都由为师来。”
白山点点头。
嬴凤仙俏脸玉琢,瞳孔冰冷,可若细看,却又能见其中仿是压着一团迫不及待的火焰。
她要赶紧赶到仙宗,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这绝世妖孽的弟子给收下。
至于王仙薷,见鬼去吧,就算和他闹的彻底决裂,也无妨。
...
...
很快,两人落在了一座悬浮的仙山上。
仙山浩渺,无边无际,宛如不见尽头的汪洋,远比从外看的要大得多的多。
其间,灵雾蒸腾,空灵飘渺,置身其中,仿是身心都得了洗涤和净化,而隐约之间又可见亭台楼阁,恍如国手妙手偶得的几点勾勒,写意地点缀在这山山水水、虚流空瀑、云端浮屿之间。
极目远眺,更可见远处偶有一两道流光闪过,显是御剑飞行的修士,除此之外,白山还看到有身影坐在大葫芦上,再远处...隐约还有空船起落。
他如土包子第一次进城般左看右看。
嬴凤仙毫不放手,毫不减速,一路拉着白山的手急匆匆地感到了一处浮屿上,然后进入了个仙舍之中。
仙舍里,一名素衣仙袍的仙女恭敬道:“三师叔。”
嬴凤仙道:“我来为我弟子入仙箓,速速带我们前去。”
仙女好奇地看了一眼嬴凤仙身侧的男子,道:“三师叔,这位就是您在人间收的那位天才弟子吗?”
嬴凤仙不想和她聊天才的事,这等内门弟子懂什么是天才?
她又道了声:“速请仙箓!”
仙女不敢得罪,急忙应了声,然后领着两人来到一扇璨丽生光的青铜色巨门前。
巨门打开了,内里流光溢彩。
三人踏过一道空桥,走到尽头,却看到虚空里浮着一张巨大的玉简般的册子。
但这巨大册子笼在迷雾里,看不清其中写了什么。
仙女捧来一支笔。
嬴凤仙微微闭目,然后手指点在笔尖,顿时笔尖亮了起来,继而,她拉着白山腾云而起,一步一踏云,转瞬到了玉册面前。
她抬手一笔,挥去迷雾。
白山这才见到册子的真容。
册子上书写了不少名字,好像族谱一般,从上而下。
只不过,他只能看到中间一层,因为嬴凤仙的名字就在中间一层。
再往上则是刺目的金光,难以看到。
嬴凤仙把笔交给白山,指了指一处她名字下的一处空地,道:“在这儿写下你的名字,今后你就是为师的亲传弟子了,而但凡分到此处的香火,你也可得到一份儿。”
说罢,她就紧张地看着白山,直到白山的名字在青云仙宗的仙箓上亮了起来,她才舒了口气,然后拉着白山便离去了。
离去前,却听得那领路仙女诧异道:“郭师兄和苏师姐的名字怎么都暗了?”
嬴凤仙愕然地看了一眼白山,白山无辜地看着她。
嬴凤仙道:“你且安心回宋府,这边的事自有为师来处理”
说罢,她又传授了白山如何登入仙界,开启仙门的方式,同时也要走了郭辰子的芥子袋以及所有法器。
谷驋
同门相残,若是杀了对方还能获取对方的芥子袋,那青云仙宗就会乱套,所以芥子袋得归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作为补偿,嬴凤仙给了白山足足10个中品灵石,以及额外一件极品法袍。
这法袍虽然只有一阶,可其上却极其精妙地附了三个阵法,提供了三种临时性的法术力量。
其一,如意:大小、款式、厚薄、色泽如意,随心而变。
其二,不染: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不染尘埃、污秽,若染可自行清洁。
其三,小空遁术:消耗灵气,在百丈距离之内,可一念遁至。
...
...
三个月后。
月心小筑。
秘地书井...
“咔咔咔”的声响里,机关台逐渐升高。
白山走出书井,也顾不得整理方才所得,便乘云而去,入了京城后,俯瞰大地,待到看到个反着光芒的湖水后,便是纵云落下。
这湖名为镜湖,其上有教坊司的画舫。
教坊司,是皇朝设立,其中多有乐师,女乐,来源则是朝廷罪臣或是江湖罪人的年轻女眷。
家里的男人犯了事,而女子连带受罚,流放太过可惜,斩首太过严重,便纳入了教坊司,一来是迎宾大宴,二来是盛事歌舞,三来则是官方勾栏...用以满足雄性的恶欲。
此时,管竹丝弦,靡靡之音正从这些画舫里传来,但男女欢愉之声却是没有的,天未近晚,白日宣乐终归不合礼数,若是传出去,会落得个急色的名儿而遭人嘲笑...
白山看了看,落在一艘画舫上。
船身微微荡了荡,锦绣的船帘被微微掀开,一只纤纤玉臂探了出来,可却又被拉了回去...
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哪位光临?”
白山听出是魏初的声音,便淡淡道了声:“是我。”
船舱里愣了下...
但旋即,又传出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妹夫,你可真是个守信之人,说好今天来找我,还真就来了...
平时你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在哪儿...嗝...”
这声音是宋冷阳的,“妹夫,等我一下,我...我马上就好。”
紧接着,屋里却是传来女子欢笑的声音,也不知曾是哪家的女眷,如今却是适应了这风花雪月的场,而在嘻嘻笑着,陪着别的男人玩乐云雨。
白山也不入舱,只是一袭玄袍,站在画舫的船首,望着水天一色。
而他则好似这画卷之中一点出尘的水墨人儿,独望烟云,静看繁华。
船舱里...
魏初则是有些沉默,甚至可以说脸色有些不太好。
白山的出现勾起了他的一些回忆。
一年之前,他曾在冰火国对白山说过一些诸如“要请你来教坊司”之类的话。
当时,他看似豁达,其实却是抱着坏心思的。
他是想着把白山给带入教坊司了,再无意间让宋幽宁知晓此事。
他是了解宋幽宁的,也知道宋幽宁看起来好像很随意,可真要是知道她的相公和这勾栏里的女人有染了,定然会气愤异常...
那时候,他就又可以趁虚而入,然后凭借手段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这位曾经的暗恋对象给骗到床榻上,哪怕无法结成连理,也需得在温香软被里簇拥着滚上几滚,以泄掉心中的渴慕。
可是回来之后,他就没见到白山,也不曾有机会...
再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听说白山居然已经入了万象境,而且还被凤仙仙子收为了弟子,一举变成了青云宗的小师祖。
这一年里,他凭借努力,距离万象境就一步之遥了,这等天赋也是很厉害了...可是,比起白山却还是差了许多。
再后来,他又听说白山居然已经入了青云仙宗的仙箓,而且还被凤仙仙子收为了亲传弟子。
这一下,他所有的念头都没了,也不敢再去打宋幽宁的主意了,只能偶尔在教坊司里寻些与宋幽宁背影相似的女子调戏玩耍。
白山...
那个两年前来到京城的泥腿子,已经成了他心底的魔。
挡在他面前,让他无法超越,让他只要想到...就会生出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世上为何会有如此妖孽?
这妖孽又为何不是我!
魏初心底隐约有些愤恨。
而就在这时,宋冷阳却已经起了身,醉醺醺地拍了拍魏初的肩膀,道:“魏公子,我妹夫还在等我,我...我先走一步...”
说着,他就掀帘而出。
出船舱的时候,他那醉醺醺的眼睛忽地变得清明起来。
白山招来一片云,载着二舅子腾空飞去,出了京城,停在一座孤崖上,随后转身来到一处崖壁的山洞前,挪开石头,显出里面的六坛子美酒。
宋冷阳搬着美酒,来到崖边。
两人端坐孤石之上,却是不曾多言。
忽地,宋冷阳抬手拍开六坛美酒的封泥,抓了两坛递给白山,又抓了两坛放在左侧...
左为东方。
他一言不发,抓起美酒就和白山碰了下,然后仰头畅饮。
待到喝完一坛,他又抓起左边那满满的酒水倾倒而下。
干燥的崖石上顿时全是酒水,酒水流淌着,散发出甘醇的气息,又有些往悬崖的云烟里落去。
宋冷阳倒完一坛,又倒第二坛,口中用一种低沉悲壮的声音轻轻吼着:“魂兮~~~归来~~~”
...
...
数日后。
深夜。
宋小娘子疲惫地入了睡,白天时候她继续练着锻体功法,这持久的锻炼让她身体的流线更加顺滑了,可是...她却怎么都无法达到武道二境的巅峰。
晚上,她又缠着仙人相公好好儿行了一番夫妻事,才心满意足地入了睡。
白山则是从床榻上起身,轻声出门,走到湖边,开始整理和复盘自身现在的状态:
...
首先是之前缴获的芥子袋。
在纪野王的芥子袋里,他发现了不少金银珠宝,两块完整的石灵铁,180颗下品灵石,三张写着“冰”字的符箓,以及一本法术书【符字初解:冰】。
金银珠宝,他都给了妙妙姐。
而180颗下品灵石、以及两块完整的石灵铁则是留在了身边。
至于【符字初解:冰】,他则是无法修炼,这和他修行的【猛虎啸夜篇】以及【极阳章】冲突。
...
在苏云衣的芥子袋里,他发现了8颗中品灵石,100颗下品灵石,2个一阶法器,10张一阶符箓,其余还有些他连辨认都做不到的草药。
不过除了灵石之外,苏云衣的法器,符箓,草药他通通不会去动用。
...
其次是在月心小筑的功法。
他花费三颗中品灵石,以及剩余的60坛灵泉仙酿,修复并修行了两门法术残本。
【上古小藏气术(1级法术),圆满;作用:藏气;藏气加深】
【上古小封印术(1级法术,圆满:作用:封印;封印加强】
藏气:将体内的部分力量藏起,而另别人无法窥视你的真实实力。
藏气加深:能更有效地藏住气息。
封印:当敌人处于虚弱状态时,可被你封印,从而无法恢复力量。除非以远强于你的力量破解,否则封印会一直持续,持续时间最多三十年。
封印加强:封印时间增幅额外的百分之二十。
这两门法术都是中规中矩、无法通过意境感悟而产生变化的法术,更算不上战斗法术。
可随即让白山感到意外的是,【上古小藏气术】、【上古小封印术】、【吞灵诀】聚集在一起,让他产生了某种奇怪的感悟,在花费了八十四天的时间后,他领悟出了一个奇异的独立的法门——【无灵】。
【无灵】:将体内的某处力量“去灵气化”,变得彻底无法被察觉,在重新恢复“灵气化”后,将从周围暴虐地虐夺灵气,被掠夺灵气的物将被沙化。
毫无疑问...
无灵的存在几乎汇聚了这一门功法、两门法术的所有优点。
若说“隐藏”还能被探查,“没有了”就绝不可能被查到了。
而“吞噬”也被“暴虐地掠夺”取代了,显然“吸收灵气速度”更快了。
除此之外,“无灵”之中似乎也存在着“封印”的效果,只不过这个“封印”针对的是自己。
白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异变。
但稍作类比,他就明白了。
既然【开天经】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经构成,那么其他功法的组合也可能会产生奇特的效果...
只不过,却是需要运气,而且还需要全部修至圆满吧。
诸多念头闪过,白山从思绪里走了出来。
他眺望着月光下的碧云湖,又仰头看着天空:
“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仙界那边怎么样了...”
“师父说帮我摆平这件事,可到现在她都没有回来。”
“仙神...到底是什么?”
“我入了仙箓,可却一点开心都没有...就好像是成为了俯瞰无穷亡魂、高高在上的诸多身影之一。”
冰火国那十多万人被炼成大丹,林赤战死,叶青自杀,二舅子抬坛撒酒,那一声低沉豪迈的“魂兮,归来”...
白山微微垂下了头。
他感到心底那静谧的火焰在升腾。
升腾的火焰,隐约间化出一个模糊的九头魔虎模样。
他愣了下,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契机,一个画出九灵元虎神髓的契机。
也许过一会儿,他的念头就会改变,就会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待、去感慨这悲剧...
可若是他作为旁观者了,那么他就永远画不出九灵元虎的神髓,而下次遇到这契机的机会还不知在什么时候了。
一瞬间,白山有了决断。
他决定让那静谧的火焰继续燃烧。
因为,他不会放过这契机的达成。
只要达成了这契机,最后一步就是在冰天雪地里喝下煮沸的艳阳魔虎之血,就可以达到这伪造的【极阳章】第九重了。
那么,他就拥有了选择权。
白山缓缓闭上眼,感受着那从未见面的林赤死前的悲壮,那十多万人被烧炼时的痛苦,叶青自杀时候的绝望...
火焰,越来越浓烈,暴戾且悲壮,好像有燕赵悲歌之士在夕阳里铸剑而立,黄昏如血,每一点血都在燃烧,在愤怒。
空气里,有那些无辜的怨魂爬叠成墙,发出嘶吼和咆哮。
而这一切,都越发地在使得九头魔虎的模样更加清晰。
白山只觉胸膛要爆炸了,里面有火焰,有太阳,有毁灭一切的意志。
他快速来到一处寂静无人的厢房里,从芥子袋里取出了九头魔虎古像,又取出了笔墨纸砚,然后研墨,抬笔,沾染了此刻那蕴于心底的愤怒与怨气,开始作画。
小屋里,黑漆漆的,只有诡异的古像静静立着,只有男子持笔,沙沙作画。
小屋外,星河流淌。
...
...
而星河之外...
青云仙宗所在的仙山上。
六道身影正对峙着。
其中左侧的一道身影裹着盛装重瓣般的法裙,风吹起,裙裾重重,似乎凤仙花开,艳丽的像女子纤纤素指指甲上的红。
嬴凤仙俏脸冷媚,双瞳里飞着大雪,正严厉地看着对面。
而她身侧,则有两个身穿法袍的仙人,一男一女。
她对面是三个穿着法袍的仙人,两男一女。
青云仙宗的第三代弟子虽有不少,但真正能够当得门面的却只有十二人。
这十二人又是各自拜了不同的师父。
其中,嬴凤仙排行第三,和二师兄,小师妹是拜在了一仙门下。
而郭辰子的师父王仙薷,则和大师兄,七师姐拜在另一仙门下。
嬴凤仙为了保白山,是真的煞费苦心,不仅瓶颈不去突破了,更是去找了同出一门的二师兄,小师妹商量。
二师兄,小师妹自然是信嬴凤仙的,两人听到嬴凤仙居然收到了这种妖孽,也是开心无比...
这不仅是什么“后继有人”,而是会拥有许许多多的实质性好处。
三人一商议,都决定要保白山。
然后三人去找王仙薷。
王仙薷知道郭辰子死后,正要调查,却忽地被三人拦路了。
嬴凤仙就把事情直说了,总之就是你徒弟先欺负我徒弟,被反杀了怪不得人,你徒弟的芥子袋可以还给你,但这事儿就算了。
王仙薷哪肯答应,郭辰子是他手里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弟子,这才刚收了没多少年就死了,他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找了与他同门的七师姐,大师兄。
之后又经历了种种拉扯...
此时,便是形成了这六人直接掀桌子,面对面的场景。
忽地,虚空里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
“你们六人,是要把青云仙宗给翻个底朝天吗?”
旋即又是一道苍老声音传来。
“究竟所为何事,竟是三个月了还没理清楚,说说吧。”
六人愣了下,急忙对着虚空行礼。
虚空,有两道云影形成的巨大人形轮廓,恐怖的压迫力垂天而下,覆笼六人...
这正是嬴凤仙的师父玄云君,以及王仙薷的师父影山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