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一个标杆
爷爷,您不懂。」上官佳兰笑着回道:「我和司寇继茹她们三个,或天真、或彪悍、或聪慧、或呆憨,可都缺乏着一种气势。就是那种:敢于面对和挑战的坚毅气质。
我们都太随波逐流了。以前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女子这一生,也不过如此了。但是在听说她、乃至见到她之后,孙女儿的眼前,就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一扇通过自己的努力、就能找到自己的大门。
孙女儿不想那扇门被关上了,更不想那样的一个人,还得经历无数痛苦和挣扎,就想着让她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站在高处,彻底散发出她的光芒,影响更多的我们,然后成为我们想要攀登的目标。」
说着,她将视线挪向远处、高处,仿佛无限神往和期待。
上官宏睿看着孙女儿那一脸的向往,心下便了然了。
既然她想帮那个姑娘一把,那么,时机合适的话,自己推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遂安抚地拍拍孙女儿的脑袋,晃动着颏下的长髯,骑上马离开。
延国重男轻女之风鼎盛,他们这些做武将的,亦然。不过,见到男孩子们,他们会想:好啊,战场之上又能添一勇将;而见到女孩子们,则完全不同。
女子在他们的眼里,就像娇娇嫩嫩的花骨朵儿,艳艳的却软软的、香香的却弱弱的,那就是他们要保护的目标,就是他们浴血拼杀在沙场之上的动力。
她们幸福安好、她们笑容甜美,才能让将士们的牺牲,变得值得。
所以,自家的孙女儿想追求坚毅果敢、自在些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好。花朵带了刺,他们少了对大后方的顾虑,也能更加轻松不是吗?
现在,听到这大殿里吵吵嚷嚷的,上官宏睿就想起了那段对话。不过,他也没急着开口推荐。按他的想法,最不想老皇帝死了的是欧阳文铎,而那神医姑娘不就正正在对方的府上呆着呢嘛?
欧阳文铎的确想到了东方楠婴,只不过,当官当久了的人,都怕担风险。和上官宏睿一样,他也不愿意贸贸然出这个头去推荐。
虽然推荐了、治好了,他能有大功,可万一呢?东方楠婴的医术再神奇,但医者,是在有希望的情况下放手施为,但就算胆魄、技术再过人,在面对彻底没希望的病人的时候,医者,也只是在努力延长病人苟延残喘的时间罢了。
没听那些太医们怎么说的嘛,九寸金针入脑……算了吧,还是让皇后张榜吧。险与稳,他当然要求稳。
而欧阳文铎的求稳,也是和在他相府里的水银,一样的想法。
慧帝怎么病的?不,他不是病,他是中毒。
毒从哪儿来的?欧阳文铎身上带的。
欧阳文铎的外袍上,被水银撒上了某种粉沫,其主要成份,是一种花粉。
水银做这些事的目的,一是要让慧帝成为她最大的依仗;二就是,顺便把欧阳文铎给拖下马。
她不挑。延国这些个高官贵爵们,有一个算一个,她碰着一个,只要有机会,她就会对付一个。只有局势越混乱,这些人,才不会有机会将心思瞄到边关那儿去。
按照她的计划:只要欧阳文铎进宫、只要慧帝碰到了那些粉沫、只要慧帝碰完后没有洗手就去批阅奏折,那么,粉沫就会落进茶水里,最主要的,是会落进朱砂砚台里。
皇帝批阅奏折,用的是红笔,那些红色墨汁的主要成份,就是朱砂。如今是冬季,想必慧帝的御书房内,炭火或地龙也烧得正旺,朱砂就会受热。
同样的,那些粉沫也会受热。两两相激,有毒的烟气便会产生,闻多了,便会致人晕厥。当然,这种烟气和那花的花香一样,是聚拢型而非扩散型。能放倒的,也只有皇帝一人而已。谁让他离得最近、还挨得时间最长呢?
其实,水银原本准备让欧阳文铎「不小心」带进宫的毒粉是别的,不过变数太多,而且,容易让欧阳文铎也倒下,所以就换成了这种。
好在欧阳文铎每次下衙,官服都来不及换就会来看看她这个仵作的情况,这就给了她施为的机会。至于那官服会不会被洗?水银并不担心。
且不说只要欧阳文铎来了,她就会撒一些,便是下了水,那种毒药也并不融入水。当然还是会被冲洗掉一部分,但多少还会留着点儿,且还会沾染到整个袍服。
尤其在她给出验尸结果之后,她相信,欧阳文铎第一时间就肯定会去找老皇帝。果不其然,那天欧阳文铎就去了,然后,老皇帝就「病」了。
现在,水银只需要等。等着看宫中的反应。是张榜呢?还是谁会举荐她。
不过,她估计,张榜是不太可能了。没听到街上全是来来往往的马蹄声、还有兵士们的呼喝声吗?
全城都戒严了啊,谁还敢乱跑?尤其是没有身份地位的人,这个时候敢在大街上胡乱走动的话,死了都找不到地儿哭去。
是的,各家各府都已经关门闭户,生怕在这种关键时候被牵扯进去。想给神医「通风报信」让她去揭榜的上官佳兰,也出不去。
她急得在府里团团转圈,不过转了几圈之后,头脑也冷静下来。连她都出不去的话,平常人更出不去。宫里的人不都是傻子,肯定也会想到这一点。所以,不会张榜!
想着拜托过爷爷的事,上官佳兰便安心地去看书。她相信,只要神医出手,那么,老皇帝就一定有救。
想像着从此东方姑娘就再不会被人随意地抓来拿去、打来杀去、扣黑锅,她就笑了。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与她崇拜的东方神医的脑回路,奇异同轨了。
起码,她俩都猜对了一件事。
皇宫内,各种吵嚷之声被打断。老皇后揉着额角,感觉多年的保养都维持不住好面色了,对着那些大臣们说道:「全城封锁,张了榜你们让谁去揭?你去?你去?还是你去?」
众人这才想到这个关键问题。倒不是说他们之前没有想过,而是他们更多的关注点在皇帝是不是还有救的事情上,最主要的,张榜悬赏民间医生,也是历来有之之事。只是他们忽略了时机的不同。
经皇后这么一提醒,才都反应过来。
此时,脚步有些虚浮、眼泡浮肿的南宫礼,站了出来。
行完礼后说道:「启禀皇祖母,听闻民间有一神医,名东方楠婴。其虽是女人,但皆盛传其活人之术了得。眼下并无其他好的办法,不如直接招她进宫来为皇祖父诊治可好?」
南宫礼,这段时间可谓是过得浑浑噩噩的。那次出了酒楼之后,他发现珠簪没有了,也没在意。他可并不是个蠢的,事后想一想,这样的东西,也未必就是姑娘家赠与的订情之物。
最有可能就是人家无意中躲避他的时候,掉落下来的。那么,现在没了也就没了。只要人还在聚城,他就不怕对方逃得了自己的手心。
他得先忙自己的正事要紧。可才过了一天,他的手下就从街上给他抢来了两位绝色美女。
说是来求亲靠友的,结果亲戚没找到,流落了街头,正好被他的手下给发现,就直接绑了送到了他的安王府。
南宫礼一见到那对美人儿,就什么都给忘了。
等他终于再次想起自己的野心、也对美人儿有些厌倦了的时候,去好友家做客,又看中了人家的两名婢女……
就这样,南宫礼彻底地沉溺进了红粉圈子,拔都拔不出来。
今日收到老皇帝病危的消息,他才清醒了几分,赶紧入宫。但精力有些不济,只缩在一角迷迷糊糊地听着、打盹。
之前大臣们吵吵闹闹的,给他瞌睡都吵没了。待听清原由之后,便心生一计。
那个东方楠婴,不识抬举,这种时候,就该把她推出去。南宫礼觉得,就太医们都治不了的病,那女子也肯定不能。到时候,皇后若是要治那姑娘的罪了……他猥琐地笑了笑。
再想想,若是自己拦不住皇后要杀人呢?杀了也就杀了,活该给那女人一点儿教训。就是那般姝色,死了,未免有点儿可惜啊。
坐在上首的皇后,瞥见南宫礼的那副模样,便嫌恶地侧开了头。即便是她膝下无子,需要扶持一个没有生母的人,她也不会瞧得上南宫礼,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不过,对于南宫礼举荐的人选,倒是提醒了她。关于民间那位女神医的事,她就算是在宫里,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倒也可能让那位进宫一试。
反正她尽力了,老皇帝是死是活,都怪不到她头上了。就算是南宫礼想「借刀杀人」,她也不在乎。只要这事有人扛下来就行。
只是仅一个民间大夫去扛,份量还有些不够。老皇后便沉吟着没有说话,她得等有份量的人跳出来举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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