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乌黑漂亮的大眼睛,正是林芷。
沈绉一见他娘,心道不妙,皱着眉头推开她:“你是谁?”
林芷顿时愣住:“我是你娘亲。”
沈绉抹了把眼睛,又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冷声道:“我不记得了。”
林芷心中一痛,解下面纱,泪眼婆娑道:“阿麟,娘当初找到你后,不该再离开,娘以为你会过得很好,没想到害你受了这么多苦,还让我们娘儿俩这么多年无法相见,娘对不住你。”
他没出事之前,也没见他娘去驸马府看过他,沈绉心想,望着林芷那副跟自己极为相似的容貌,有些头疼,他娘才不是那种轻易在人前掉泪的女子,明知他心软见不得女人流泪,还这副模样,戏是演不下去了,只得干巴巴道:“我看你跟我长得挺像的,可能你真是我娘。”
林芷破涕为笑,捧起沈绉的脸捏了捏,道:“我当然是你娘。现在娘就给你做主来了。”
“做什么主?”
林芷指着李月娥道:“自然是你的终身大事。婚姻之事,当由父母做主,你喜欢李姑娘,娘就做主给你娶过来。”
沈绉一惊,如果连他娘也搅进来,可就麻烦了,忙道:“不用不用,月儿已经与孩儿解除婚约了,她与我再无瓜葛,娘你就不要管了。”
毫无瓜葛,毫无瓜葛,李月娥默念了两遍,忍不住心酸,别开头去,不再看沈绉。
林芷白了沈绉一眼,不高兴道:“怎能不管?她既然答应嫁给你,就是我儿媳妇,要解除婚约,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李青萍看了眼林芷母子,冷笑道:“林教主,你怎么不问问,到底是谁先要解除婚约,是你的宝贝儿子!月儿怕我伤了他,这才主动提出要解除婚约。我倒想看看,你要如何做主。”
林芷问沈绉:“玉灵子说的是真的?”
沈绉点点头。
林芷疑惑道:“你今天不是来求亲的么?为何又要退亲?”
沈绉垂下头:“我与白氏父子达成了协议,双方谁也不能求娶月儿。”
林芷面露不悦,道:“我天女山向来不受人威胁,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中?”
沈绉沉默不语。
林芷追问:“到底是什么把柄?”
沈绉还是沉默。
林芷愈加不悦,扫视一圈,目光落在白谦身上,旋即左手一扬,数枚银针激射而出,直奔白谦周身要穴。
白谦来不及反应,周围的人也救援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白谦中针向前扑倒。
林芷再挥右手,一条白绫如灵蛇一般倏忽而至,在白谦倒地前卷住他的腰,随后绷紧回撤。
只在在极短的时间内,白谦就落到了林芷手中。
白氏父子惊怒交加,恶狠狠地盯着林芷,还是白方沉着老道,质问道:“林教主,你也算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竟然做出偷袭小辈的事,就不怕被江湖豪杰耻笑吗?”
林芷嘴角一弯,轻笑道:“你们不都说我是妖女么,妖女怎会怕人耻笑?”
林芷一笑,众人顿时感觉骨头轻了几分。传说天女教圣母、圣女极少在江湖上露出真容,然而见过的人都赞其美艳绝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传说中二位都是冰山美人,怎么圣母不光会笑,还笑得这么美?一个个不由心神荡漾起来。
沈绉瞧着被他娘勾了魂的几位武者直摇头,道:“林姐姐,你能不能先把面纱戴上?你抓白谦做什么?放了他吧。”
林芷不同意,道:“他们敢威胁你,娘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绉无奈:“要是事情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白谦要穴被封,气血凝滞,强忍痛苦道:“林教主,翡翠山庄并没有沈掌门的把柄,只是彼此互相牵制而已。”
“果真如此?”林芷问道。
“晚辈可以发誓。”
“你以为发誓我就信了吗?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誓言。”
林芷的话与沈绉如出一辙,众人心道,果然是亲娘儿俩。
白方见小儿子脸上几无血色,心疼不已,强压怒火道:“林教主,老夫现在是跟你好言相商,请尽快放了小犬,老夫既往不咎,你我两派今后秋毫无犯,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
林芷不屑道:“不客气又如何?”
白方刷地拔出腰中剑,指着林芷道:“妖女,这可是你自己找死,莫怪老夫与女流之辈计较。众位英雄,还等什么,杀了妖女,为武林除害!”
白方口中嚷着,身子却没动。他并无战胜林芷的把握,尽管掌管着蔷薇刺,但刺杀行动更多时候是凭借计谋和策略取胜,并不代表他的武功已经高到了天下第一的地步。而天女山太过邪门,且不说当年,就是前段时间,那么多门派高手联合起来,还有震天雷助阵,都没能在继任的小妖女手里讨到便宜。所以他才在动手之前,说了些富有煽动性的话。
果不其然,在场的多是与翡翠山庄交好的门派,尽管沈小七自称天机掌门,还说翡翠山庄是刺客组织蔷薇刺,但却没有切实的证据,尚不能断定真假。相较之下,林芷却是实打实的天女山邪教的当家妖女。经过一番权衡,围着翡翠山庄的人,有的开始调转剑尖,对准林芷。其余的人虽没有调转武器,态度也不似刚刚那么坚定。
沈绉见局面不利,高声道:“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女人,真是不要脸!难怪蔷薇刺能在江湖中掀起巨大风浪却查无行迹,原来有这么多帮凶!怎么?这是打算走到台面上来吗?”
白谏威胁道:“你敢污蔑翡翠山庄是蔷薇刺,翡翠山庄绝不会轻饶你!”
沈绉沉下脸:“真是死鸭子嘴硬,你觉得还有必要自欺欺人么?一个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翡翠山庄少庄主,一个是不会武功的堂堂天机门掌门,你说谁的话更可信?非要我拿出证据才改口么?现在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活命机会,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滚!”
白谏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望了白方一眼,白方没有任何表示,只得硬着头皮道:“翡翠山庄与天机门并无恩怨,两派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而今沈掌门的母亲扣着我三弟,翡翠山庄无论如何都不能弃之不顾。若沈掌门母子执意不放人,我们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
沈绉暗暗松了口气,只要翡翠山庄服软就好,否则真打起来就不好收拾了,转头对林芷道:“林姐姐,咱们没必要带个累赘,还是放了白谦吧。”
林芷叹了口气,道:“娘知道你宅心仁厚,不忍害人性命,哪怕对方罪恶滔天,你也不忍他死在你手中,可江湖就是这样,除恶不尽,必遭其害。他们已有杀你之心,若你心软手下留情,日后必尝苦果。”
沈绉摇头,严肃道:“娘,我并非滥发同情心的滥好人,我也并非不忍杀人,只是觉得自己没有权利剥夺他人的性命。何况还是在衡山地界,咱们总得尊重主人的规矩。”
林芷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收了白绫,取走白谦周身大穴的银针,又拍了拍白谦头顶,这才让白谦回去。
白谦刚走两步,忽然腿一软,栽倒在地。
翡翠山庄的人忙扶起白谦,一探脉搏,发现白谦脉象混乱,气血凝滞。
白方不禁怒斥林芷:“妖女,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芷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我留了两根银针没取出来,只要翡翠山庄敢对我儿子不利,那么你儿子的下场,轻则武功尽废,重则暴亡。提醒一下,这针是会跑的,取不出来的,不要白费力气。”
白方恨得说不出话来,只剩下胡子一抖一抖的。
沈绉感觉到白方浑身都散发出杀气,知道他起了杀心,忙对众人道,“诸位,尽管千叶阁关于蔷薇刺所犯命案的悬赏,累积起来有上万两银子之巨,然而这毕竟是在衡山地界,总得遵守地主的规矩,所以我建议你们,还是等他们下山后再做计较吧。”
沈绉一番话,看似暂时替翡翠山庄解除了包围,实则将其陷入更危险的境地。果然,众人一听有巨额悬赏,连中立的人都摩拳擦掌起来。
“那好,我们就暂且放他们下山。”一人道。
“李掌门、玉灵子、各位英雄,鄙派大师兄死于蔷薇刺之手,请容在下先下山报仇,就此告辞。”又一人道。
“鄙派师叔也被蔷薇刺暗算,李掌门、玉灵子、各位英雄,后会有期!”又一人辞行。
“我们也要盯着姓白的下山。”
“……”
在场的众人纷纷告辞下山,沈绉趁机小声对林芷道:“你也赶紧下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做什么。”
林芷杏眼一瞪:“你跟李姑娘的事打算怎么办?”
沈绉觉得头又开始疼了,揉着眉心道:“林姐姐,我不管你的事,拜托你也不要来管我的事,成么?”
“别想打马虎眼,天女山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即使你是我儿子,如果做了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娘也绝不会轻饶你。”
“放心,你儿子绝不会做逾矩的事。”
“既然没做逾矩的事,李姑娘为什么同意跟你解除婚约?”
“因为……因为我伤了她的心。”
“伤人心还不够吗?看我怎么收拾你!”林芷言毕,对着沈绉周身啪啪啪就是几掌。
沈绉感觉被他娘打过的地方微微发热,甚至产生血流加快的错觉,低头一看,合谷、曲池、血海等穴道上赫然插着银针,登时觉得眼晕,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丧着脸说:“林姐姐,你还真动手啊,我可是你亲生儿子。”
林芷对李月娥道:“李姑娘,阿麟若有不是,我会教训他,何况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终身大事可不是儿戏,解除婚约这种气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李月娥对婚事本已死心,听到林芷的话,早已凉透的心又有了一丝热乎气,只是不知该如何接话,也不知道师父的态度,只能默默地望向李青萍。
李青萍只是冷笑:“林教主究竟是在教训儿子,还是在给儿子通经活血?”
沈绉闻言,忙从地上爬起来,拔出银针交给林芷:“林姐姐,把戏被拆穿了,人家不欢迎咱们,咱们就别杵在这儿了,赶紧下山吃点东西吧,我都快饿死了。”
林芷白了沈绉一眼,道:“我儿媳妇还在这儿呢,得带她一起下山。”
李青萍立刻将李月娥拉到身后,生硬道:“林教主,你可别乱叫,坏了我徒儿的名声。哼,枉你贵为天女教的教主,难道不知你的宝贝儿子已经替你娶了两房儿媳妇?”
林芷丝毫不感到意外:“那又如何?我的确有过两个儿媳妇,可那都是他养父为他娶的,生的孩子不姓林,天女山的香火,以及他生父的香火,还得由他来续,就是再娶两个也不成问题。”
李青萍闻言,瞬间变色,勃然大怒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白谦没有说谎,沈小七,你果然娶了两任妻子,竟然还敢来欺骗月儿,即便是月儿提出解除婚约,我也不会放过你!”言罢利剑出鞘,直扑沈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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