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名字是一个人的符号,他伴随人一生,直到被遗忘为止,因此人们总是慎重地取名字,父母们在取名的时候都会寄托自己的美好情感,或是希望孩子能成为名字内容一样的人,或是包含他们衷心的祝福,没有谁会希望名字会带来什么祸端。
鲁德奥,在昆屯高原的密语中,是“长命”的意思,父母给孩子取这个名字,往往是希望孩子能够健健康康地长大,能够无病无灾地活到年迈,活到寿终正寝,这是一个普通的名字,也是一个朴素的愿望,但今天,它给这个叫鲁德奥的十二岁孩子带来了灭顶之灾。
“给我去死!你这卑贱的杂种,竟然敢冒犯本大爷!”多玛乌朗索坦多将尖锐而又坚硬的石块高举过头,举到他所能举到的最高的地方,蓄满了势能,随即就要加速落下,多玛乌朗索坦多猩红的双眼装满了嗜血的兴奋,一嘴的笑容尽是残忍,狰狞丑陋的表情和那歇斯底里的嘶哑狂笑就像玄渊里的逃出来的魔鬼。
“不要!”可怜的母亲什么都做不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儿子护在身下,自己的身体能挡一点伤害是一点伤害,剩下的就只有交给苍天了,而旁观的人们全都别过头去,不忍看这血腥的一幕。
“我去你妈的!”一道身影狂奔而至,凌空飞起一脚踹在多玛乌朗索坦多的侧腰,全力冲刺下的动能完全
撞击到多玛乌朗索坦多身上,致使其当即如同滚地葫芦一般在地上翻滚好几圈才“砰”的一声撞到墙壁停下,转得头晕眼花,灰头土脸,浑身疼痛。
多玛乌朗索坦多在这短暂的翻滚中撞得鼻青脸肿,甚至还被他手中的石头磕破了额角,但最重要的是,他的愉悦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被人打断,就在即将尽情释放之前,这简直不可饶恕,他愤怒地抬起头大骂:“是哪个龟孙儿敢来打搅爷的好事?找死吗?”
“我!怎么?你不服吗?”新任庄治站在多玛乌朗索坦多之前的位置,轻蔑地看着这个图巴家的家仆,“才两天不见,多玛乌兄弟脾气见长啊!什么事惹得你这么大火气,讲出来我们一起说道说道。”
多玛乌朗索坦多这才看清来人是谁,没想到新庄治一行六人不在治所里呆着,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杨松背着手,器宇轩昂地站在那儿审视着多玛乌朗索坦多,两名吏员小心搀扶那对母子,李木和两名护卫站在庄子背后,眼睛里闪烁着利芒,身上不断有灵力翻滚波动,强大的气势直接压得多玛乌朗索坦多抬不起头来。
多玛乌朗索坦多都不敢站起身来,趴俯在地上连连道歉:“是庄治大人啊!小的一时鲁莽,口不择言了,该打该打!”多玛乌朗索坦多说着“啪啪”扇了自己两巴掌,“还请您看在图巴家家主的面子上,暂且原谅则个
。”
“哼!”杨松冷哼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盯着多玛乌朗索坦多,静静地施放着压力。
庄治的这招效果极为明显,多玛乌朗索坦多额头的汗水如同雨下,心里直打鼓,猜测自己咒骂的那些话是不是已经传到对方的耳朵里了,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解释一番,“杨庄治,我前天才代表家主迎接您啊!”多玛乌朗索坦多实在是无法承受这压力,企图以此来换取交流的权力。
“是啊,这才两天啊,没想到我们今天就以这种方式在这个地方见面了,真是不应该。”杨松的话语中带着不屑与讥讽,“起来吧,来跟我好好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杨松话音一落,多玛乌朗索坦多还没有什么反应,刚刚站起来的那对母子“扑通”一下就又跪了下去,“咣咣咣”地连着给杨松和多玛乌朗索坦多磕了三个响头,哭喊着:“都是我的错,是我让儿子快些去,让他慌慌张张地乱跑,冲撞了多玛乌老爷,小的罪该万死,为您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还请大人原谅!”
两名吏员不用庄治吩咐,赶紧把两人扶起来,那边多玛乌朗索坦多像是松了一口气,拍着衣服上的浮土慢慢爬起来,“只是我买酒回家,被那小杂种撞了一下,没什么大事。”眼前这场面让杨松忍不住眼角直抽搐,而李木已经忍不住想要上前揍人了。
“就这些吗?我怎
么好像听着有什么询问名字之类的事啊?”杨松不动声色,状似随意地问道。
“哪有这些事啊?您听错了。”多玛乌朗索坦多还是怕自己诟谇庄治的事情被对方知晓,始终有些心虚,想要赶快回家喝酒,压压惊。
杨松把视线转向那对母子,看对方准备怎么回答。那对母子看到目光转向他们,一个慌神又要跪下,要不是两名吏员拉着,怕是已经磕了好几个响头了。
是不能指望那对母子能说些什么了,杨松赶在他们说话之前抢先说道:“这么看来,就是有争议咯?有争议不怕,我的治所是专门处理争议纷争的,正好这几天没有事,恰好可以拿来判一判这件事。”
“大人,没有纷争,我们没有纷争,求求大人饶过我们母子吧!”多玛乌朗索坦多还没有什么反应,那对母子先哭泣起来了,哀求杨松放过他们,等他们说完,多玛乌朗索坦多才慢悠悠地说道:“杨庄治,家主还要我回去做事呢,你看,他们都说没有问题了。”
杨松双手抱胸,“你叫我什么?”
“杨庄治?”多玛乌朗索坦多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问。
“你知道我是庄治,那你不知道一个庄子里庄治最大吗?我说到治所里断案,哪里容得你在这儿叽叽喳喳!把他的嘴给我堵上,押到治所去!”庄治的两条眉毛一竖,当即发飙怒吼连连。
还不等多玛乌朗索坦多有所反应,
杨松身后的两个护卫宛如两支离弦的利箭,一左一右架着多玛乌朗索坦多,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破布来,一把塞在他的嘴巴里。两个六品制住多玛乌朗索坦多这个普通人不费吹灰之力,像提只小鸡一样把他提起来,押往治所。
杨松根本懒得看多玛乌朗索坦多是什么情况,下令之后又看向四周的庄民,大声说道:“我治所断案,从来都是堂堂正正,敞开大门让所有人见证,再加上在这儿的诸位都是这件事的证人,还劳烦诸位陪我们到治所走一趟,旁观我断案。”
杨松说完,给两名吏员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立马心领神会,去邀请围观众人到治所“做客”。
做完这一切,庄治来到母子的跟前,摆出一个和煦的微笑,以尽可能轻柔的语气说道:“你们不要害怕,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请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们做主的,保证你们会得到应有的正义和公正。随我到治所去,好吗?没有几步路的。”
庄治和蔼的态度让那对母子放心不少,但他们眼中依然还有胆怯,若是可以,他们是真的不想去,不想要什么正义和公正,这件事到此为止就值得他们庆幸了,可眼前这是庄治,是大人物,连多玛乌都不能拒绝这位,他们就更不能了,而且这位大人物刚刚还救了他们,这是不争的事实,于情于理他们都该答应。
那位母亲看了一眼自己
的儿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却不敢直视杨松,低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点头,表示答应了。
杨松展颜一笑,一手拉着一个,“那好,咱们走,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迈着欢快的步伐朝着治所走去,两个护卫押着多玛乌朗索坦多紧随其后,而两名吏员则是连哄带劝加威吓的,一前一后夹着一干围观的庄民走在最后。
庄治一行人离开治所到谷鸠庄闲逛的时候是六人,而现在回去的时候则是乌泱泱的后面跟着一群,浩浩荡荡地穿行在街巷,带头的杨松甚至还不走直线,刻意到各家各户门前绕一圈。
新来的庄治拉着两位害羞的普通庄民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图巴老爷家的家仆却被塞住嘴巴押着跟在后面,尾随的还有一帮人,这无疑是一个新奇的场面,附近的庄民们纷纷走出家门,好奇地询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是怎么了?”
“鲁德奥那孩子不小心撞了多玛乌大人一下,把多玛乌大人惹生气了,挨了一顿毒打。”
“哎呀!这还得了?鲁德奥那孩子还活着?”
“那孩子命好,庄治正好路过,看不下去,就一脚把多玛乌踹得老远,你是没看到,滚了好几圈呢,头都流血了,嘿嘿。”
“真的啊?哈哈,还真是可惜,没有在现场。”
“这还没完呢,庄治大人说要断案,判决这件事,还说治所断案,都要人看着,叫我们
都去旁观呢。”
“还有这事儿啊?我也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