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见绑架
说实话,李楮墨是摸不准他的老父亲,也就是李福的心思的。
自从被国安学院“退货”以后,直到现今为止,李楮墨见李福的次数屈指可数。
李家是从商,也是中道发家,没有太多的规矩,一般不用李楮墨起大早去问安。
若非必要,李楮墨下意识里是万万不想和李福接触的,毕竟自己在小院里自由自在。
“大红灯笼高高挂”
“神童三岁会说话”
“六岁开慧知圣贤”
“十岁发现是智障”
不知道李福听了这江州府流传在街头巷口的童谣,作何感受。
所以张潮水提到李福,无疑是摸到李楮墨的痛点了——
“这糟老头子坏得很!”李楮墨暗戳戳的想道。
其实李楮墨心下还是介怀那天晚上,那个逼真的梦里。
“TA来了,找到TA,活下去!”
李楮墨耳边想起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背脊依然忍不住下意识发凉——
他仍然记得站在高楼上,从透明的大大的窗户边,往下望着车水马流的,恐惧感。
恐惧背后,竟然还有一丝丝的——归属感?
……
说这月十五号,李楮墨顺利的从管家李兴发那拿到了兴宁阁的帖子。
帖子通体乌黑,由特殊竹板涂上黑漆制作而成。
帖子上,上书“兴宁阁”三个大字,左下角画着一个金元宝,元宝下,小字写着——
诚邀君至
请帖没有记名,简单粗暴得体现出了,兴宁阁欢迎你带钱而来。
李楮墨不知道为啥,写字总是缺少笔画,认字也只认识简单几个笔画的字。
所以当他看到请帖上的“寜”字,只能凭借其他两个字大概猜出意思——
“嗯!兴宁阁!”李楮墨看着手中的请帖,点点头收进袖中。
李兴发是个两鬓雪白的中老年管家,他倒是痛痛快快的就把请帖给了李楮墨。
李楮墨刚刚眼见着他的抽屉里堆叠着满满登登的黑色竹板——兴宁阁每月送来的几张帖子都会堆在那。
李楮墨撇撇嘴,怪不得管家这次如此大方。
请帖拿到手,李楮墨看着上面“兴宁阁”几个字,蒙着确定了是兴宁阁而不是李兴发眼睛昏花拿错了其他的什么阁。
“对,就是这个。”李楮墨说道。
“大少爷,是否要大夫同行。”李兴发鞠了一躬,看着李楮墨坐在主位上,把玩着案子上的玉竹。
“不用,我带着药丸去。”李楮墨疑惑了一下,心想,这李兴发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
“如此,如此”,李兴发沉思了一下,鞠躬说道:“那便省了一人随行的费用。”
李楮墨额头黑线,回问另外一码事,道:“老李搬进我那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大少爷”,李兴发躬下身子,说道:“已经妥了,月银之事并无意义,只是……”
“怎么了?”李楮墨好奇道。
“这个李明进府不过三年”李兴发道:“一直在账房那边当差,况且是个武伙计,大少爷……”
“我这不是要出府吗?”李楮墨不满道:“我那,就小夏与我,不免太过寂寞。”
李兴发听到“寂寞”二字脑海里浮现出了那日李楮墨发疯,一宝剑砍在床柱上的惨景,打了个哆嗦——
“我要拿点现银。”李楮墨把玩着玉竹,肉眼看到李兴发眼里的抗拒。
“不可!”李兴发的口气不留余地。
“开什么玩笑,我爹是首富!”李楮墨惊呼道!
“府中上下月银都是有数的——”李兴发规规矩矩的说道:“大少爷的床还需要重新购置。”
李楮墨眼神都是懵的。
李楮墨拿起桌上一个厚厚的本子,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少爷的月银,已经抵到七月了,还没完。”
“我堂堂首富之子零花钱还不够一把宝剑?”李楮墨反驳道。
李兴发倒也不惧李楮墨痛心疾首的眼神,他唾沫沾手,翻着手里那本书——
“少爷上月损坏府内设施和财务——折现一百六十两黄金,五百两白银,余50个铜板。”
李兴发念着手里的本,本上记着李楮墨的欠账。
李楮墨两眼一黑——一百六十两黄金,折合人民币八十万。
“咦,为什么要折合,啥是人民币?”,李楮墨暗暗想道。
“拍卖会,没钱,去个屁啊!”李楮墨嘴唇抖动起来——
“发叔——”李楮墨拉长声音。
李兴发也不客气,二话不说,关门送客。
临关门,李兴发倒是不忘认真的说了一句——
“少爷年岁也不小了,若是长夜寂寞,小人倒是可以禀报老爷,为大少爷择一桩好姻缘。”
说罢,李兴发站在门口,搓搓手道:“府里倒是好久没有喜事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哐当!
李楮墨一脚把门踹回,几乎要撞到李兴发的鼻子。
“去你大爷的!”李楮墨骂道,随即一阵剧烈咳嗽——
“咳,咳咳咳……”
“咳咳咳……”
“咳……”
听着声音越来越远的咳嗽声,管家李兴发下意识的揉搓着自己鼻子,不明就里——
“什么情况?”
还算那管家,惦记着李家的名声,给李楮墨安排了一辆隆重的马车,马夫和车停在院外,李楮墨在院外的摇椅上躺着,扶着额头。
“没钱,去个锤子拍卖会啊!”
小夏也没出过几次府,他比较兴奋,院前院后,堂里堂外的翻着东西,嘴里念叨着:
“水壶,水壶……”
“扇子,扇子,大少爷要遮阳……”
李明站在院里阴影处,沉默一言不发,站的笔直,他看着来回倒腾的小夏不说话,视线不自觉的探寻着摇椅上的李楮墨——
灰色锦衣,少年的脸蛋白皙,眉头紧锁。
忽的,李楮墨抬眼,与李明的视线正对上,不知道是不是李明的错觉,那少年的眼神明亮了一瞬,李明连忙躲避视线,继续看着忙碌的小夏。
嘎吱——
摇椅被李楮墨的脚稳住,他扶着扶手站起来,慢慢的踱步到老李所在的阴凉处。
看着李楮墨踱着步过来,李明咽了咽口水。
李楮墨站在阳光下,再往前一步,就是屋檐下的阴影处,李明正笔直的站在那——
李楮墨露出了八颗牙齿,阳光的笑道:“老李,你会爬墙吗?”
“……”
是夜。
马夫赶着马,坐在中间,小夏和李明像是左右护法一样分别坐在车夫的左侧右侧,小夏目不暇接的看着街景和新奇玩意,至于李明,表情古怪,一言不发。
小夏转头开心的问道:“李大哥,我今天穿的可得体?”
李明上下打量了一下,看着小夏一袭嫩绿色布衣裳,头上有个同样颜色的布条牢牢地绑住头发——
李明嘴角扯了扯:“夏兄,娇嫩的很!”
小夏闻言高兴极了,说道:“这是少爷去年赏的布料!”
李明沉默。
怪哉!
主人怪!
仆人怪!
凌乱的感觉,如影随形,李明想道:“我应该在车底!”
车内,一盏精致的小灯笼挂在车顶,随着马车前后左右的晃动。
灯火打在李楮墨白皙的脸庞,他眉头紧锁,额头布满薄汗——
哒哒哒——
马车继续徐徐前进。
李楮墨额头的薄汗已经变成汗珠,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李楮墨咬紧牙关,虚弱的喊道:“停车!”
吱——
马车停在路边,李楮墨下车,鼓足劲狂奔,跑了没多远,也不知道扶着哪条路的哪个墙,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呼——”
吐完了,李楮墨接过小夏递来的手帕和水壶,漱口后,小夏在旁焦急的扇着扇子——
“大少爷,怎么样,好受点了吗?”小夏问道。
李楮墨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歇了好一阵,李楮墨盯着天,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等李楮墨平缓过后,给李明塞了一锭银子,示意找人处理现场,继续路程。
而后,就是李楮墨走在前面,小夏跟着,李明跟在小夏后面,车夫在后面慢悠悠赶着车。
忽然,街上传来群众惊呼,李楮墨等人回头,一队高头大马的车队,正往这边赶过来。
为首两个人,骑着马,后面是一辆没有顶棚的马车,上面放着大箱子,六个,七个,八个。
李楮墨下意识的数了数,马车上总共有八个大箱子,用麻绳牢牢地固定住,马车侧面,几个身形庞大的伙夫,押送着这一批大箱子。
两匹马驮着麻袋,跟在后面。
“是护送宝贝去兴宁阁的车队!”,民众惊呼。
“不知道这次运回来什么宝贝。”一个人群里的汉子羡慕的说道。
街道狭窄,车队贴身略过李楮墨一行人。
周围人们热闹的讨论着车队,交头接耳。
李楮墨也好奇的,车身在眼前路过,下意识的再看一眼箱子,箱子不规则的摆放着,上边的箱子压着下边的箱子,留出一寸宽的缝隙。
李楮墨高高的,一低头,隐隐约约,恰好能看见这条缝隙之下——
一双桃花眼,眼角挂着泪痕,正惊悚的,往上探寻着目光。
正好与李楮墨的眼神相对一霎——
车队过路一刻就擦肩而过,李楮墨呆呆的站在原地。
周遭群众议论声如轰鸣,李楮墨想起,刚刚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
咚——
是撞击柜子发生的声音,在闹市里,在李楮墨擦身而过的瞬间,声音极小。
“他妈的,绑架啊!”
李楮墨说道。
“大少爷,您说什么?”,小夏上前凑过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