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有何高见？
这话，带着锋芒，方觉听了一笑。
秦王说的不是“有何指教”，而是“有何高见”。
方觉暗暗一叹，此人果然心胸狭窄，面对自己尚且不服，将来如何能如陛下那样君临天下。
此前在晋王面前，对秦王的推测，此刻也算是得到了一些验证。
虽然早就知道，秦王是个什么脾气，但方觉也还是有些失望。
方觉对秦王，是有些期待的，此人名声还算不错，只是最近一年的骚操作太多了。
原本方觉以为，秦王三起三落之后，应该会有一个比较清醒谦逊的头脑了，没想到还是如此刚愎自用。
“我只是个少师，教不了你帝王之道，没什么可指教的。”方觉摇头哂道。
秦王不置可否，面色自然，并未察觉方觉语气上的微冷。
只怕他正想着，果然如此吧？
方觉转过身去，余光蔑了秦王一眼，确定这秦王的确是个不好扶持的主儿。
不能说是烂泥，只能说还不够好。
“老师，听闻昨日晋王没参加宫宴，来您府上拜访了？”秦王突然问道。
方觉点头：“他来了，与我一样都不喜欢太热闹，我领着他也在这里转了转。”
“那老师觉得，晋王是真的不喜欢热闹吗？”
秦王面带猜疑，他并不认为，在这个只剩下两个亲王皇子的时机下，晋王真能安之若素。
来方家庄，还不是为了见方觉，请教一些手段。
方觉回头，悠悠地看了秦王一眼：
“你觉得呢？”
“晋王的野心，昭然若揭，他必然不甘平庸，”秦王自信道，“不过他没有大臣支持，其母妃母族也不强势，没有大势力的朋友……”
“你觉得他没有胜算？”方觉笑道。
秦王意有所指地道：“弟子以为，晋王只是父皇给我找的磨刀石，他完全不是我的对手，老师不必为他多操心。”
操心？
方觉若有所思地一笑。
呵。
有意思。
这算暗示，还是警告、威胁？
让我知道晋王没赢面，认清局势，不要相帮晋王？
“我只会为有资格的人操心。”方觉不置可否地笑答。
秦王点头，以为方觉是顺着自己的意思，说晋王是没资格的人。
“老师独具慧眼，自然能看清一切。”秦王赞道。
只是他的语气，越发带着些傲气了。
这令方觉很不舒服。
接下来的对话，就没什么营养了，方觉敷衍了片刻，秦王便以客人太多繁忙为借口，早早离去。
“少爷，这秦王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又有点飘了？”
方觉还没说话，典一边看着秦王的背影，摇了摇头。
秦王是有点飘。
这厮三起三落，竟还没真正成长，这是方觉最失望的点。
常言道，道理教不会人，事故教人一次就够。
可秦王，方觉看他再出几次事，也不会真正学聪明。
这一次，方觉是真的想要放弃他了！
“看来，是陛下让他参与朝政之后，各方都顺从他，年下拜访他的门客络绎不绝……他又觉得，这个太子之位陛下非选他不可了。”
方觉冷笑：“此人心胸不足，小手段频出，上不得大台面。”
让秦王去搞叶家，结果现在叶家也没出大事。
原本方觉还想，凭借此事看一看秦王的手段，方觉失望了，看来秦王也就只能使些阴招了。
“他自以为的强大，不过是身份背景带来的，他自身的能力不足以掌控这些力量。”典一都看出来了，摇头评价道。
方觉闻言冷道：“秦王可以放弃了，将帝尊阁派出去暗中保护他的人，都撤了吧。”
“好。”典一应道。
“晋王那边，要多派一些人去保护，神隐的人要安插进晋王府与秦王府。”方觉果断下令。
……
皇城后宫。
正在赏腊梅的萧平硅，坐在石桌旁，身侧坐着的是何贵妃。
永安王正在四处撒欢，跟一群宫女太监吵闹玩耍。
“陛下，森儿越发调皮了。”何贵妃笑道。
萧平硅摆手道：“不打紧，森儿好生玩耍就是了，朕真愿他一生都如此无忧无虑啊。”
何贵妃笑了笑，却是干笑，心中却是一紧。
陛下这一句话，透露出了，帝位可能与永安王无缘的信息。
没有皇后，作为后宫之主的何贵妃，她可以像个贤内助一样，什么都不去争只照顾陛下的生活起居。
但唯有一点，她不可能不争，那就是太子之位！
何贵妃生的，可是一个儿子。
“森儿也已经十岁了，终日这样玩耍也不好，陛下是否要差哪位大学士教导他的功课？”何贵妃询问道。
萧平硅闻言，手中的热茶放了放，思索片刻。
“大学士……”
按规矩，皇子十岁以后，就会开始有非常严苛的课程，由大学士教导。
朝中大学士可不少，尤其是已经告老恩养在京城的，得闲暇又辈分高的有那么几个人选。
可萧平硅只一想，便摇头：“那些老古板，教得太累了，元森的真性情容易被拘束，还是再看看吧。”
这几句话说完，何贵妃身边的嬷嬷，都感觉到不对劲了。
陛下这是完全没想过，将永安王殿下当作储君来培养啊！
其他的皇子，可都是按照预备储君来培养的，在没有立太子的情况下。
自古如此啊，为何永安王要例外，真要让永安王一直玩儿下去吗？
皇帝不急，何贵妃急了。
这样丝毫不给自己儿子的将来做打算，她怎么可能甘心。
于是，冒着被斥骂的风险，何贵妃咬牙试探道：
“若陛下觉得大学士拘束天性，那不如拜在国师大人门下？”
“国师？”萧平硅还没适应这个称呼，但很快反应过来，“少师？”
“是，”何贵妃抿嘴，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道，“据说国师乃帝尊阁之人，天性疏阔，如霁月高风，让他教导森儿，应当不会教成小古板。”
“何况，秦王与晋王都拜在少师门下，森儿也应当效仿二位兄长……”
“哈哈。”
本以为会触怒陛下，何贵妃没想到，萧平硅却是一笑。
“这倒是有趣。”
萧平硅略一思忖，便觉得极好：“少师才高八斗，又对时局颇为洞悉，又性情开朗，在朝中极有名声……还真的是个极好的人选！”
“陛下是答应了？”何贵妃大喜望外。
“好，年十六开朝后，朕再下旨，让元森去方家庄拜师！”萧平硅很是开心起来。
王丰在不远处，听到这番话，暗暗叹息。
他当然看得出来何贵妃的意思，陛下的选择他也能懂。
方觉可是太子少师！
拜在他门下，不就是暗示，有成为储君的可能吗？
这是何贵妃的言外之意。
而王丰明白，陛下认同此事，可并不是这么想的。
这几日，王丰经常听到陛下吐诉，说少师头衔虽多却清闲，白拿那么多俸禄，得找些事情给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