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回笑了笑:“美貌可不是什么通行证,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的,不过,他们不喜欢我也没用,我会用自己的能力保护自己。”
说完,她看向李世恩:“不管怎么说,你母后都是因为我才被送去看守皇陵的,你不怪我吗?”
李世恩摇了摇头,垂下眼眸:“我知道,这件事是母后的错,是她诬陷贤妃娘娘在先,贤妃娘娘您也是为了自保罢了,况且,那些事是她自己做的,又不是您逼着她做的,没有理由怪您。”
沈颜回听了他这番话,内心不由得泛起几分愧疚,其实这件事追究起来,她并不是完全无辜的。
她摸了摸李世恩的头:“不论如何,我对你都是怀有一份歉疚的,你愿意让我用以后的时间,来慢慢补偿吗?”
李世恩抬起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沈颜回笑着说:“如果你不嫌弃,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姐姐,我会继续教你读书,带你玩耍,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李世恩的眼眶倏地红了,他掩饰性地别开了脸,却被沈颜回一把掰了回来。
“有什么好藏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想哭就尽情地哭吧,只是哭完了以后,就不要再想这些伤心事了,勇敢地站起来,坚强地走下去。”
李世恩“哇”的一声,扑进沈颜回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这个时候,他忘了母后教导他的东西,更不想去想这样合不合规矩,他只想痛痛快快地发泄一次。
沈颜回抱着他,听着他的哭声,想起祖父死的那年,他爹将她们赶去破旧小屋的时候,她也曾这样,瞒着她娘,痛哭过一次。
年轻人嘛,总要经历过一次痛苦,才能真正地长大。
偶尔哭一次,发泄一通,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这小孩儿发泄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一些。
沈颜回感觉自己前襟的衣服都要湿透了,她哭笑不得地打趣道:“你再这样哭下去,我会以为,你不想认我做姐姐。”
李世恩连忙止住哭声,直起身子来道:“没有……我想!”
因为说得太急,还打了一个哭嗝。
沈颜回笑着伸出一根小指:“那就这样说定了。”
李世恩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他勾上了沈颜回的小指:“嗯,说定了。”
夕阳收尽了最后一丝余晖,屋里开始变得昏暗,原本热热闹闹的太后住所,此时变得寂静异常。
外面的宫女太监已经全部被调走,只留下一个兰溪,拼了命地哀求,才得以留了下来。
此时,她悄悄地走进屋里,看着靠在床头,失魂落魄的太后,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尽量装作无事地说道:“天黑了,奴婢给您点个灯吧。”
太后那边安静了片刻,突然自嘲地一笑:“点什么灯,等到了皇陵,就会永远处在这样的黑暗之中,还不如早早地适应一下。”
“太后……”兰溪想开口劝一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后却看向她,眼睛里没有半分神采:“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留下来干什么?不如早点去寻其他的出路吧。”
兰溪连忙跪了下来:“太后,奴婢自从进宫以来,就一直跟随您左右,奴婢把您看作唯一的主子,您要是不要我了,我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算了。”
太后听了,转过脸去,没有再说什么。
兰溪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泪水,打算去给太后找点吃的。
然而刚刚把门打开,便看到外面站了一位不速之客。
“贤妃娘娘?”兰溪的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警惕。
不怪她多想,刚才这人和太后,还在狩猎场上针锋相对,如今突然来访,怎么想都没有什么好事。
“兰溪,让她进来吧。”屋里传来太后的声音。
兰溪看着沈颜回,还在犹豫。
沈颜回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对太后做什么的,不合规矩,更没有必要。”
听了这话,兰溪脸颊有些泛红,不知是被羞的,还是被气的,她让开门,让沈颜回进去。
沈颜回走进屋里,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后。
即使到了这种时候,太后依然不肯放下她的高傲,她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角,冷冷一笑:“怎么?你是来看哀家笑话的?”
沈颜回还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出声。
太后最恨她这副表情,这个女人,方才就是用这样冷静的表情,将她打败,让她输得一败涂地,让她所有的计谋,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所以,她忍不住用最恶毒的语言来羞辱这人。
“你以为你打败了哀家,就很得意吗?你以为周镇海真的是你的帮手?你以为皇上是真的爱你?你错了,周振海只不过是利用你罢了,等你没有利用价值的那一天,他会第一个把你除掉;至于皇上,他爱的,不过是你这张和她心爱之人一模一样的脸罢了,真可怜,做了别人的替身还不自知,其实,你才是最可怜的人呐!哈哈哈——”
沈颜回看着状若疯狂的太后,竟然有些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不过,她必须要在她这里,得到她想知道的事情。
于是,她笑了笑,将自己手中提着的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了一样东西,递给太后。
太后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沈颜回耸了耸肩:“你放心吧,嫔妾还没有胆子大到,毒害当今太后的地步。”
太后这才看向沈颜回手中的碗,这一看却愣住了。
只见碗里白白嫩嫩的,上面还有几颗桂花点缀,闻起来清香扑鼻,看起来十分可口。
然而太后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便惊讶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女人。
“你……”
“糖酥酪,羊奶做的,没有让别人看到,所以太后不用担心别人笑话。”
沈颜回说得十分贴心,然而听了这话的太后,却仿佛看到了厉鬼,眼神中,甚至带上了恐惧。
“你是……沈颜回?”太后喃喃一声,随即又自己否认,“不……不可能,沈颜回已经死了,哀家亲眼看见了她的尸体,你不可能是沈颜回……”
沈颜回叹了口气:“太后啊,您怎么说也是在后宫中厮杀出来的,怎么还是这般天真?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样东西,叫做易容吗?”
沈颜回欣赏着太后突变的脸色,充满恶意地说道:“那不过是我与皇上,故意在你面前演了一场戏罢了,实际上,我不仅没死,而且在宫外过得逍遥,如今换了一个身份重新进宫,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啊,不对,还是不一样的,毕竟,以后在宫里,都看不见太后您的身影了。”
太后仿佛生过了一场重病一般,瘫软在床上,大口地喘息着,而后,她突然笑了,一开始声音很小,后来慢慢变大,只是虽然笑着,笑声中却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是哀家输了,没想到哀家在宫里纵横一世,最后竟然栽在你这个丫头片子的手中。”
太后哀嚎了一句,便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最后,她抬起头来,看向沈颜回:“只是哀家不明白,你为何非要与哀家作对?哀家自问你刚入宫的时候,对你还算是仁至义尽。”
“太后贵人多忘事,”沈颜回冷声道,“您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给我父亲房里塞人,导致我与娘亲受尽了苦楚还不够,甚至让那女人给我娘亲下毒,杀母之仇,这个理由够不够。”
说到最后,沈颜回弯下了腰,逼近床上的太后,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让她看清楚自己这些年掩藏起来的仇恨。
太后这才想起来,赵姨娘有次哭哭啼啼来找她,说她们家老爷心里还惦记着原配夫人,想请太后想个办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夫人。
当时她正为宫里的琐事而心烦,没有心情应付她,于是便随手给了她一包周家的毒药。
这包毒药给得随意,却足够要了一个人的命,只是当时的她,并没有把这条命放在眼里,但凡成大事者,都要不拘小节。
她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儿子的未来,死那么一两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没想到,这包随手给出去的毒药,却为后来这么多的事,埋下了祸根。
自作自受啊!
太后闭上了眼睛,自嘲地笑了笑。
然而沈颜回却不打算放过她:“好了,你的问题问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太后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要问什么?”
太后知道她今天来,不会只是为自己解惑的,只是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值得她问的。
“我想知道,为何之前皇上会对女人有阴影,甚至不能碰女人?”
原来是想问这个。
太后嗤笑一声:“你既然想知道,为何不直接去问皇上?”
沈颜回知道她在故意卖关子,想看她着急,所以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能成为阴影,必然是不愉快的经历,我不忍心让皇上去回忆这些,所以只能来请教您了。”
“……”
太后咬了咬牙,而后恶劣地笑了笑:“好,你既然想知道,那哀家就告诉你,不过,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看你有没有耐心听了,而且听完以后,不保证你是否能受得了?。”
沈颜回随手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摊开手道:“反正也没什么事,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