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当机立断地伸手,故意将桌子上的花瓶碰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在黑夜里尤其明显。
门外守夜的侍卫听到声音,立马闯进了屋里,看到屋里的沈颜回,顿时指着她道:“何方小贼,竟敢在宫里偷窃!”
说着,就要将她围起来。
沈颜回暗忖:姑奶奶在宫里偷窃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
心里胡思乱想着,但脚下却一刻不停,转身就跑。
可是宫里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转瞬间便堵住了各个逃生出口,打算来个瓮中捉鳖。
这情景正中沈颜回下怀,她装作被逼无奈的样子,抽出了身上的佩剑,与一群侍卫战在了一起。
宫里的侍卫人数众多,还有许多别处的侍卫听到动静,赶来支援。
以沈颜回的实力,完全有能力在人变得更多之前逃出去,可是逃出去了,又怎么展现出她报仇的决心?
于是她不顾越来越多的侍卫,依然挥着剑,在人群中打着。
原本跟在沈颜回身后的两人,正在暗处静静观察着。
其中一人问道:“少将军,我们可要去帮忙?”
另一个人正是周子越,他观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急,再等等。”
沈颜回自然知道周子越不可能轻易伸出援手,于是在觉得打得差不多的时候,故意一时失手,被侍卫一剑划在了胳膊上。
沈颜回捂着胳膊,看着众人,额头上汗预示着体力即将耗尽。
侍卫们看到“刺客”已经是强弩之末,一个个更加兴奋,毕竟捉拿到刺客,并带到皇上面前,是有可能加官晋爵的。
沈颜回看着一双双闪着兴奋的眼睛,在心中暗骂:周子越这个铁石心肠的,不会真的打算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这里吧?
“呲——”又是一剑,划在了沈颜回的背上。
沈颜回回身一剑,将那偷袭的侍卫赐死,然而,越来越多的侍卫逼到身前,数把长剑,同时向她砍下来。
沈颜回用受伤的手臂,持剑挡住,却因力气即将耗尽,被那些剑压得越来越低。
她虽然是在演戏,但是疼痛却是真实的,危险也是真实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丢了姓名。
她不由得想起在江南的时候,与周德的那场恶战。
同样是面对这么多人,同样身上被划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同样是气力耗尽,但是在最后一刻,有一个人如天神一般降临在自己身边,让她瞬间安下心来。
可是现在,那个人却……
突然,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一只手臂掴住了她的腰,将她带离了战局中心,运起轻功,带她一起逃离了这个地方。
沈颜回倏地转头看向那人,正好对上那人看过来的视线。
沈颜回拼尽了全力,才没有让自己的眼神里,流露出失望的情绪。
是周子越……
也是,当然是他。
她努力保持着眼神里的惊讶和不可置信,用犹豫的声音问道:“你是……少将军?”
周子越眼神平静,但是仔细看去,依然可以察觉到一丝火光。
“单枪匹马就敢夜闯皇宫,你胆子不小啊!”
沈颜回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另一个黑衣人与那些侍卫纠缠,给他们拖延逃跑的时间。
她回头看向周子越:“少将军,今天你能来救我,我很高兴,但是我要为我爹报仇,我一定要杀了太后,请你把我放下去。”
周子越冷哼一声:“蠢货,太后根本就不是住在这里,我给你的布局图是假的。”
沈颜回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假的?你为何?”
“为何?你连这里都闯不进去,太后的寝宫守卫只会比这更加森严,只怕你没有杀了太后,自己的小命就先给丢了。”
沈颜回没有回话,只是抿紧了嘴唇,转过脸去。
周子越一边在宫墙上起起落落,一边瞥了她一眼,见到她倔强的神情,原本心里的怒火,竟然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轻笑一声:“呵,生气了?”
“没有,”沈颜回的声音闷闷的,“少将军说的是实话,是我武功太差,没有能力为我爹报仇。”
虽然说自己没有生气,可是声音里却透露出无尽的郁闷,像是在气周子越的欺骗,又像是在跟自己赌气。
周子越看她这个样子,觉得十分新奇有趣,便没有安慰她,而是带着她一口气逃出了皇宫,又马不停蹄地带着她回到了将军府。
周子越将她送回了她住的小院,直到回到房间,周子越才将她放开。
沈颜回一落地,便扯下脸上的面巾,急切地问道:“方才那位黑衣人,可是少将军的手下?我们就这么把他就在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周子越看着她焦急的神情,方才转好的心情再次转为阴沉:“你还有心情关心他?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的伤吧。”
沈颜回这才好像发现自己受了伤一般,捂住了自己的手臂,但她脸上没有流露出多少痛苦的神色,而是自嘲地说道。
“都是皮外伤,不用管它,不过两天就能好,只是,我却不想因为我报仇而连累别人。”
周子越看着她满不在乎的神情,深吸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扔给她。
“他没事,已经回府了,这里面是上好的金创药,把它涂在伤口,你除了手臂上的伤之外,背上应该也有伤,我去叫金环来帮你上药。”
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金环正是沈颜回院里,派来伺候她的人。
沈颜回看着周子越的背影,心中一动,突然伸手拉住了他背后的衣服。
周子越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沈颜回轻轻地开口:“今晚的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求少将军不要告诉金环。”
周子越转过身来:“那你背后的伤怎么办?”
沈颜回抬头看他一眼,咬了咬下唇,背过了身去。
她略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那就只能麻烦少将军了。”
她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将头发挽到身前,黑色的外衣解开,缓缓褪到腰间,露出鲜血淋漓的后背。
朦胧的月光洒进屋里,照在沈颜回身上,黑的衣,红的血,映衬的皮肤越发白皙,给人一种凌虐的美感。
周子越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并不是什么纯情的人,早些时候年轻气盛,也曾玩过不少女人。
他的身份地位、身材长相摆在这里,不用他多说什么,便有数不清的女人峰拥上前,使出浑身解数伺候他。
他对这些女人,向来来者不拒,只是后来玩的多了,便感觉越来越腻味,那些女人使出的招数,也越来越勾不起他的兴趣。
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这样,一个女人,仅仅用一个后背,便勾得他燥热难耐。
更荒谬的是,后背的主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带着勾引的意味。
沈颜回见背后的人迟迟未动,于是侧了侧脸,轻声唤道:“少将军……”
声音与平时一般无二,甚至带着些疑惑,可是听在周子越耳朵里,却仿佛带上了无数的钩子,勾得他心里奇痒无比。
他慢慢地走上前,拿起沈颜回放在桌子上的金创药,拔掉塞子,对着面前的伤口,隔空撒了下去。
药粉撒在伤口上,疼得沈颜回不由得抖了一下,没有控制住声音,一声痛苦的呻Ⅰ吟溢出唇瓣。
周子越半空中的手僵了一僵,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内心的蠢蠢欲动。
他反复对自己说:这个女人是他爹对付皇上和太后的棋子,他不能碰,如果碰了,他爹不会放过他的。
然而男人的脑子和下半身,到底不在一起,心里越明白,便越是控制不住自己。
终于,他在失控的最后一刻,放下了手中的金创药,艰难地转身,匆匆留下一句:“前面的伤口可以自己上药。”便逃了出去。
听见后背传来的凌乱的脚步和响亮的关门声,沈颜回将衣服拉了上来,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嘴角始终嗔着一丝冷笑。
落荒而逃的周子越,心情却并没有平复,他躺在床上,却始终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因为只要他一闭上眼睛,眼前便会浮现“方小石”的后背。
甚至在他的想象中,那狰狞的伤口也不见了,整个后背光滑平整,白皙诱人。
他想触碰那皮肤,想将她搂进自己怀里,融进他的身体里……
周子越知道自己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对劲。
他就像跟自己作对一般,偏执地不去闭眼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她。
可是情况却越来越糟糕,那人的后背没有再出现,可是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却清晰的浮现在自己眼前,甚至不用他闭上眼睛,都可以想象的出来。
周子越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他从窗户窜了出去,一直来到了后花园的池塘前。
春天虽然已经来临,可是温度却并没有真正回暖,池塘里还结着一层薄薄的冰。
周子越直直地扎紧那浮着薄冰的池塘里,冰凉的池水瞬间淹没了他,一会儿便冻僵了他的四肢。
可是他的脑子却没有因此冻的麻木,脑子里的那张脸,变得越发清晰。
周子越破水而出,他浮在水面上愣了许久,最终狠狠地挥拳砸向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