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是知道的臣的。”李淳风这会儿也不跟李世民打机锋,面对李世民的质疑,他直接表明自己的立场,“臣是人教弟子,自然是站在人族的立场上。”
“放着陛下这样的圣明之君不去辅佐,反而勾结那些居心叵测之辈.”李淳风运转法力,将自己手中仙剑上的血液清理干净,将仙剑回鞘,“那臣也枉为大唐子民了,也当不起人教门徒。”
李世民听了李淳风之言,忽笑道,“大唐子民,大唐子民好,大唐子民好啊!”
其实李世民自己也很清楚,不论是御弟三藏圣佛,还是这袁天罡与李淳风,他们之所以站在自己这一方,其实也都是因为“大唐子民”这四个字。
若非他们都是唐人,恐怕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儿。
可话虽如此,其根本原因还是李世民值得他们这样去做若是换一个暴君、昏君来,且看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同这些神仙人物们打交道久了,其实李世民自己也明白,神仙并非是万能的,尤其是在涉及到凡尘俗世的时候,他们真正能起到的作用,其实不见得能有多大。
或许一次出手,能够惩治一个或是一批为恶之人.但也只是能保一时之平安。
而且人性复杂,有些时候他们做出的丑恶之事,恐怕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会那些真正关心与庇护他们的神仙,感到失望
教化百姓,这事儿还得是落在他这个皇帝的头上.这一次他也是打定了主意,只要是度过了死劫,那么往后还得是向这方面使劲儿。
那么打破教育垄断,便是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否则一切都是免谈。
说起这件事情,李世民就十分痛心.那位自火云洞下凡来的子舆先生,他也实在是留不住了,虽然也在长安城中开设了书院,传授了大唐文人孟子所创悟出来的“浩然正气”的修行之法但这位子舆先生,也当真是个闲不住,在长安没几日,这就往东胜神洲去了。
说是东胜神洲的人族,只修玄门道法,不知人族还有儒学.他奉了师命下界,就是要在下界弘扬儒学,这东胜神洲,自然是非去不可。
这事儿,旁人是谁也拦不住。
别看这位子舆先生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若是真叫他把孔圣下凡时赐给他的戒尺掏出来.哼,看你手心儿疼不疼就完事了。
他在西牛贺洲讲学的时候,是有些佛门僧人出面阻拦的可子舆先生不论是动口还是动手能力那都是极强的,即便是请来了佛门的菩萨,那也是完全奈何不得对方。
不过好在子舆先生讲学并不强制西洲的听,故而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太大的冲突。
可若是有人不让想要跟着他学习的人听讲,那对不起浩然正气会告诉他们,什么叫爱护自己学生的夫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于出身儒家的曾子来说,并不需要学生们一定把自己当成是亲生父亲来孝敬,但自己一定会把他们当成是自己的儿子来教导。
其实这本就是双方相互之间的成全。
当知道曾子的行事风格之后,便也没有人去故意招惹他了,对于他在西洲传扬儒学的行为,佛门中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换句话说,西牛贺洲出身的人族,能不学佛而去学道、学儒的那对佛门恐怕是真没兴趣,又何必强求呢?
况且这事儿都是闹上了灵山的,结果佛祖都亲自派人将曾子请上了灵山,双方坐而论道,相处甚欢。
“这漠北荒沙之地,确实不适合人族生存。”李世民稍稍按下心绪,对李淳风说道:“不知李道长可有什么神仙手段,能让此地退去黄沙?”
“难。”李淳风摇摇头,“原本北方那都是肥沃的草场,这才孕育出了那些草原民族可在南洲与北洲的交接之处,居住着一位上古女神.这位女神也不是旁人,正是当年轩辕黄帝破蚩尤时,请下凡间的旱神女魃,而在蚩尤战败之后,女魃因为自身血脉之力受损,不能返天,只能留在人间.故而定居两洲交界,一来是避开中原,二来也是抵御北洲的妖魔入侵。”
“但因为她的天赋神通,会不断吸收周围的水气,这才让北部渐渐变成荒漠,所过之处,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故而这位女神又被称为旱魃。”
李淳风向李世民解释了一些北部荒漠化的原因,最后无奈说道:“旱魃之力,并非等闲仙术能够扭转,请陛下恕微臣无能。”
神仙不过是掌握了一些强大力量的生灵罢了,其本质上与三界众生,并没有什么差别。
这是三藏法师对神仙做出的评价,李世民深以为然。
对于这位女神,若非必要,李世民也不愿意去搅扰她.因为从李淳风口中得知,这位女神其实天性善良,刚出生的时候,因为自身血脉之力的缘故,其实给部落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最后还是被他的父亲轩辕黄帝送到了天庭.才开始学着能够控制自己的力量。
但因为轩辕与九黎两个部落争夺人王之位,他被父亲请下凡间对付蚩尤请来的风伯与雨师,这才坏了本源除却不能上天之外,连自身的血脉之力也开始失控.不愿意殃及人族的她,这才自己一个人去了两洲交界处定居。
“不过好在这位女神的血脉之力对地脉的影响,已经到了极限。”李淳风还是多说了一句:“据记载,在汉时荒漠便已经停止了主动蔓延。”
“陛下,来都来了不妨去拜访一下这位女神,如何?”李淳风向李世民提议道,其实他自己对这位上古女神也很好奇再加上此番被那些刺客一路追杀到了荒漠深处,似乎距离那位女神隐居之地,也并没有多远了。
李世民摇摇头,道一声:“还是算了.朕见到这位女神,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淳风想了想,却道:“陛下,她虽然女神,但其实更是人一个人孤单独居了成千上万年,或许她也希望能有个可以交谈朋友。”
“这个朋友.难道就得是朕么?”李世民对李淳风说道,“朕觉着你可以去试着跟这位女神结交一二。”
李淳风当即笑道:“臣其实早有此意,只是一直没有什么合适的时机。”
“就这般贸然上门,连个上门礼都不准备,是否太唐突了些?”李世民好奇的打量着李淳风,这位人教弟子一向淡然,对外物基本是无欲无求的一个状态,在长安多年,也就结交了袁天罡这一个朋友.这还是那袁天罡主动去寻他,至于别的那些人,只能算是认识。
此番听到李淳风竟然主动想要去结交女魃,说不惊讶那是假的.一时并不知道他究竟是出于一个怎样的心态。
“无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可招待二位的东西。”
哎呀!
忽然自黄沙之中传出了一道声音,让李世民霎然一惊,等他缓过劲儿来才发觉,刚才说话的,八成就是这位女魃了。
李淳风向着荒漠深处深鞠一躬,道一声:“人族李淳风,见过娘娘.”
“一介灾祸,当不得娘娘.你们过来吧。”
话音落下,便有一条路径,在黄沙之中显现,直通荒漠深处。
“看来,如今是不去也不行了。”李世民当然是果断之人,或许在做决定之前,他会认真斟酌,可一旦做出了决定,他自然不会轻易动摇,“走吧。”
二人徒步深入荒漠,顺路前行.让李世民略感惊讶的是,他们两个每向前走一步,身后的道路就会被黄沙抹去,更别说留下脚印了。
李世民暗中留了一个心眼,悄悄摸出了与自家御弟联系的法器,一旦发现事情不妙,他就要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御弟。
整个三界之中,御弟三藏法师,才是他最信任的人。
李淳风自然看到了李世民的小动作,但其实他手中也扣着一枚玉符,只要自己出现什么意外,这玉符会在第一时间传讯给自己的师父太上老君。
其实这也是他们两个敢于面对这位不知道近况的女神的底细。
神仙也有入魔时,何况是这位孤单了如此之久的“灾神”?
如果说她就是寻常的人族,等寿元到了,自然就寿终正寝,万事皆休但偏偏她天生神魂与肉身融为一体,这“孤单”仿佛就成了她的诅咒。
尤其是她曾经有机会,能够彻底控制自己的血脉之力.但世事无常,以至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李淳风虽然想要结交这位女神,但也是希望女魃是在一切正常的状况下。
而他既然敢向李世民建议,其实心中也是有几分把握的如果女魃当真出现了什么异样,那么人间早就旱灾四起了。
趁着女魃还正常,同她结交一二,其实也算是防患于未然,如果只能做出正向引导,那就更好不过了。
毕竟是要走到两洲交界之处,也就是要一路走到南赡部洲的北部边界,即便是他们现在已经深入漠北,可以他们两个如今的脚力,也不是几个时辰就能走到的。
而且越往北,便越是干燥,身上水分也好似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不断的汲取,也就是他们两个的修为不俗,否则都到不了女魃娘娘的面前,就要脱水而亡,变成人干了。
这样的体验,还真是前所未有。
不过对于他们两个来说,也算是一次难得的修行。
所长痛不如短痛,二人十分有默契的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不过李世民不会飞全凭两条腿,连带着作为臣子的李淳风,也并没有御剑飞行,而是始终落后李世民半个神位,一直随行。
终于是在太阳落山之前,二人在一处荒山脚下,停下了脚步。
山外有一个小娃娃,它虽然是人形,但似乎全是砂砾组成,它见二人近前来,便上前一步,拱手一礼,笑道:“娘娘就在谷中等候,我是娘娘点化的荒漠之灵,奉娘娘之命,特意在此迎接二位请吧。”
李世民与李淳风连忙还礼,说实话.三界之中同这位女神打交道的实在是没有几个,就李淳风知道的那些事情,也都是以往古籍之上的记载.但很明显,关于女魃娘娘的事情,就截止于她隐居两洲交界处之时,往后的事情,三界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
如今亲自到了,才知道一切跟自己想象中并不一样。
尤其是这位荒漠之灵出现,更是让李淳风感到惊喜毕竟点化生灵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看来这位女魃娘娘在血脉之力受损之后,反而是在玄门修行之上,有所建树。
“伱们可以叫我荒儿。”
荒漠之灵在引李世民与李淳风入山时,还向着他们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李世民。”
“李淳风。”
二人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你们也姓李?”荒儿笑问道:“千多年前,还有一个叫李聃的老头来过你们认识么?”
李世民想了想,道:“可能是我祖上。”
李淳风也跟着说道:“我是他的弟子。”
荒儿听了这个回答,本就不大的脑子里,顿时充满了疑惑,“那你们两个是.?”
“荒儿.莫要失礼。”
李世民与李淳风正要回答的时候,眼前山谷中的那石屋里,传出了一个责备的声音。
荒儿吐吐舌头,向身后两位客人拱拱手,然后飞快向前跑去,一边儿跑还一边儿高喊道:“娘娘,我把人请到了。”
显然,荒儿对女魃娘娘的叱责,并没有感到畏惧。
石屋内走出一位身形高挑匀称的女子只见她伸手在荒儿脑袋上弹了一下——
“哎呀!”
荒儿惊叫一声,脑袋顿时化作一摊黄沙.明明都已经成了这样,但还是有声音不断传来:“头没了,头没了”
似乎是见没有吓到李世民与李淳风,那黄沙自又流回了它的身上,将它的头颅重新构筑了出来.眼中似乎还有些失望之意。
“让两位见笑了。”
女魃揉了揉荒儿的脑袋,“这孩子玩心大些,莫要见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