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舒云归觉得用这句话来形容哈维简直再契合不过。
当他拎着几只野鸡回到民房的时候,戚严和文森不仅没走,连哈维都醒了过来。
论生命能力,他简直比打不死的小强还要顽强,舒云归甚至觉得,他要是有朝一日发生恶变,一定会变成蟑螂恶变体。
哈维脸色灰白,被戚严扶起来,头枕在背包上,正不停地哼哼。
舒云归望着他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忽然想起之前不知道在哪听说过,人难受的时候哼几声,有助于缓解疼痛。
他不知道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但看哈维这样,似乎相当受用。
「所以你们是决定跟着我一起了?」
舒云归将已经在水塘中淘洗干净的野鸡架上柴火放到篝火上烤制,鸡油滴下来,发出阵阵香气。
大家都饿坏了,连哈维闻见香味也不哼了,四肢瘫软地吞了吞口水。
舒云归用小刀分了一只野鸡,四人各得到四分之一,大家也顾不上没有调味,直接狼吞虎咽起来。
「你看起来应该不能吃这东西。」
舒云归举着一根鸡腿在哈维面前蹲下来,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活着?」
哈维气若游丝,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鸡腿,语气却依然凶狠。
「因为神明庇佑我!因为我的福气还没到头!」
舒云归嗤笑一声,一字一顿提醒他:「神明怎么可能庇佑你这种垃圾?你给我听好了,你之所以能活着在这里放大话,是因为我仁慈,而不是因为你命大。」
他将鸡腿塞进哈维嘴里,烫得地上的人一哆嗦,立刻挥舞着手脚想捶舒云归。
「你都已经这样了,我劝你消停一点,老老实实躺着,说不定我大发慈悲还能施舍你一条命,带你回内城继续吃香的喝辣的。」
舒云归斜睨着他,道:「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跟你说,他们已经决定跟着我一起留在科珀市,直到我的事情完成,这段时间,你在这个小队中已经做不了主了。」
哈维嘴里塞着鸡腿,口水从无法闭合的唇角滴下来,他高声支吾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用哼了,省点力气吧,万一把内脏哼破了,天大的福气也救不了你。」
舒云归起身欲走,忽然停下脚步,又道:「对了,这一路我考虑清楚了,你也别想再用那些潜入者的性命来威胁我了,更不要再自作主张去搞些坏事,如果把我惹烦了,我会先杀了你,再去拆了斗兽场,你以为凭我的能力,拆一座斗兽场需要几秒钟?」
哈维从未见过舒云归这样凶狠的模样,一直以来舒云归都表现地相当善良,除了兽人之外,他似乎不想伤害任何人,哈维自以为抓住了他的软肋,但没想到兔子急了也有咬人的时候。
更何况舒云归可远不止是只兔子。
哈维几乎被他一番话气得翻白眼再晕过去,他好不容易将鸡腿从嘴里吐了出来,满脸口水四溢地喊着戚严和文森,但那两人仿佛都聋了一般对他的呼喊声置若罔闻。
很明显,他们已经倒戈到舒云归那边了。
哈维气得腹部伤口都差点崩开了,他不断哼哼着表达自己的不满与谩骂,但并没有人理会他,很快,大家吃完了烤鸡,收了肉干,像抬行李一般将他抬进了车后座,由舒云归亲自看管他。
这两个水火不容的人坐到了一排,舒云归倒是毫不在意,双手交叠在胸前,顾自望着窗外。
而哈维就惨了,车后座本就不够一个成年男子平躺,加上坐了个舒云归,位置更加狭小,他只能双腿蜷缩平躺着,很快腿就麻了。
饶是如此,
他还是想跟舒云归保持距离,在他的努力蛄蛹之下,两人之间终于空出了不到一指的距离。
舒云归作战裤上的勾带滑下来,正好落在他头顶,随着车辆颠簸不断地刮擦着他头顶皮肤,硬质材料犹如剃头刀,没一会哈维头顶便被剃断了一大把头发。
等戚严和文森再次将他抬下车的时候,哈维望着满座椅的断发,想凌迟舒云归的心都有了。
由于科珀市太大,地图上又没有标明任何天文台的信息,他们只能地毯式搜索,花费一整天,也只不过搜寻了三十公里。
日落之后舒云归带文森出去寻找燃油补给,顺便再猎些肉食回来,留下戚严照顾哈维。
戚严话不多,偏偏哈维受伤之后成了个话痨,在戚严为他检查伤口的时候一直说个不停,大多数话都是些无意义的废话,戚严也没仔细听,帮他检查完伤口后便想坐到篝火那边去继续烘烤肉干,而起身的时候手腕却被哈维紧紧抓住了。
他有些惊愕地回头,想不到一个重伤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并且也远远低估了哈维这个祸害的顽强程度。
「你就被他三两句花言巧语给骗了?忘记了你被巡逻队抓住的时候,是谁从石屋笼子里把你放出来的了?」
戚严瞳孔震了震,准备甩开他的手的动作停了下来。
「人不能忘恩负义,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和那些潜入者一样喂了兽人,哪还有今天在外城的富贵日子?」
哈维感觉到戚严的手颤了一下,立刻接着说道:「戚严,别因为舒云归太能***就看低了自己,之前抓捕兽人的时候你也在场,论对付兽人你可不比他经验少,难道没有他你就活不下去了?」
戚严低着头,不敢看哈维的眼睛,中气不足道:「之前抓捕兽人靠的是团队协作,现在人手不够,我们只能依赖舒云归。」
担心哈维误以为是自己贪生怕死才投靠舒云归,戚严急忙解释道:「你受伤了,只有他才能带你平安回去,老板,我们还是听舒云归的吧,无论他想做什么就听他的好了,只要能活着回外城,你就还是那个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的斗兽场老板。」
看见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手下如此胆小怕事,哈维气得抄起地上的空罐头瓶朝他砸了过去,但力气不够,只能扔出几十厘米的距离。
「老板,真的别折腾了,舒云归与咱们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咱们只要借着他的能力回外城就好了,你又何必在意这个时候谁听谁的话呢?」
哈维梗着脖子,骂道:「老子自打出生起,就是别人听我的,从来没有我听别人的时候,再说了,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切断直升机的绳索,又怎么会白白损失一台冶金机器呢?」
「可是老板……」
戚严嘴唇颤抖了一下,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如果你肯听舒云归的,早点放弃那两台机器,柯尼就不会失踪,雷蒙也不会死,如果你不把侦查小队队长抬出去的话,比利也不会被兽人袭击。」
「你是老板没错,但我们的命也是命,谁都不想死,我是孤家寡人一个,但文森还有父亲在外城等他,你一定要折腾到我们死得一个都不剩才满意吗?」
戚严摇摇头,道:「对你来说,只要有钱,有无数人愿意参加赏金小队,但对我们来说,有再多的钱,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朝哈维深深鞠了一躬,满带歉意道:「你可以骂我忘恩负义,但我想把你和文森一起带回去,恕我还是要听舒云归的话,为了节省体力,还请不要说话,好好休息。」
他一言不发地坐到了篝火旁边,经过他这一番话,哈维倒是真的沉默了下来,很久没有再发出声音。
直到
夜幕即将降临,鸟雀划过窗边,哈维怔楞地看着窗外,才忽然道:「把篝火往那边挪挪,窗户打开些,烟味快把我熏成腊肉了!」
戚严看了一眼窗户,犹豫道:「离窗户太近,味道散出去可能会引来兽人和流民。」
「只是叫你开一条缝,又没有让你全开。」
哈维躺在地上,仰头道:「刚不是还说要把我活着带回去吗?现在把我呛死了你带什么回去?还是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空口白话?」
跃动的火光在戚严额间不断闪烁着,在哈维的凝视下,戚严终于放弃了抵抗,走向窗边把窗户开了一条极细的缝隙。
为了安全起见,他找了片破碎的木板,将窗户牢牢卡住了。
「舒云归怎么还不回来?」
哈维百无聊赖地自问自答道:「该不会已经被兽人吃了吧?」
他们出去太久,戚严也有些担心,忍不住站了起来,就在他起身的同时,大门被推开了,文森扛着一根新鲜的竹竿,两头穿着鸡鸭,气喘吁吁地挤了进来。
「让你失望了,你被吃我都不会被吃。」
舒云归拎着一大桶水进来,只扫了哈维一眼,便指挥戚严和文森道:「把野鸡和野鸭拿去角落边上宰了,毛拔干净些。」
文森应声去了,路过哈维的时候朝他举了举手里的鸡鸭,笑眼道:「老板,你看,舒云归打到好多肉食呢!做成肉干可以坚持好多天,不愁回城路上没有吃食了!」
「几只鸡鸭把你乐成这样?你三十岁了不是十三岁。」
哈维翻了个白眼,闭目不再搭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