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收拾完战场，联合探寻小队再次出发，秦朗走在舒云归身边，低声赞扬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管理起下属们倒是井井有条啊。」
「嗨，哪里有什么上级下属的说法，我也是被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做这个总长的，要不是朋友们鼎力相助，只怕我每天都要焦头烂额睡不着觉了。」
舒云归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的指挥官有很多，但不是人人都有能力指挥一个政权，在舒云归没当总长之前，他也想不到管理一个政权如此麻烦，大到星际战争，小到柴米油盐，作为总长要考虑并决策的事情太多了，光靠他一个人是万万不行的。
好在他有一群非常靠谱的伙伴，老陈话不多，却是舒云归每次出征时最安心的后方统筹者；程思空虽然平时看起来趾高气昂，对什么都不屑一股的样子，但实际上心细如发，许多舒云归注意不到的细枝末节都是由他来补充安排的。
还有路亭、程靖、朱新月、蒋如舟、唐越甚至是林爱，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地工作着，虽然很多时候看起来不靠谱，但联合政府这颗幼苗也在他们的尽心培育下逐渐成长了起来。
舒云归想，这大概就是一只筷子容易折断，而一把筷子不容易折断的道理吧。
「年轻人不要谦虚，我刚刚成为月球基地参议长的时候，年纪比你大多了，但还是感觉手忙脚乱，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又多又杂又细，即使一天分成四十八个小时还是感觉处理不过来，后来逐渐培养了一批能干的下属，这才轻松了许多。」
他拍着舒云归的肩膀，鼓励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而且你的思路是对的，维持这个世界平稳运转的并不是个人英雄主义，而是所有人齐心协力，有了共同的目标，大家劲往一处使，你们能聚集起来的力量才会更强大。」
秦朗是有着丰富执政经验的老人了，他说的话虽然看似简单，但实际上蕴藏着深刻的道理，舒云归很受用，不由低头沉思起来。
再往下直到第十三层，联合搜寻小队都没有再遭遇任何袭击，他们顺利地来到了地下堡垒第十三层——原统一政府人工智能研究所旧址。
事实证明，任何瑰丽的建筑都需要人气的滋养，因为长时间荒废，这座全玻璃建筑看起来灰蒙蒙的，中心花园中的花草也因为日光灯的断电而停止了生长，树木倾倒下来，在积年累月的时光中化为了一滩干涸的烂泥印迹留在地板上，反倒是一些不需要阳光的真菌占领了这里。
这些真菌有着庞大的根系，他们的菌丝可以顺着堡垒墙体裂隙生长出去，去外面更广袤的世界中寻找养分，即使不见天日，但这里的真菌生长地很好，各个鲜艳肥硕，看起来就十分美味。
但搜寻小队的成员们深知自然界越是鲜艳的东西越有毒的道理，他们从花园中经过，后面几个随行队员小心翼翼对这些真菌进行了拍照取样，它们的资料将被用来丰富霍普星域的生物多样性。
「朱新月，把那朵红蘑菇放下，你看起来一副要吃了它的样子。」看書菈
路亭望着朱新月怀里一捧颜色各异的蘑菇，就觉得重症监护室和火化场在朝他们招手。
「我哪有？我这么大的人了，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难道我还分不清楚吗？」
朱新月举起最大的那朵鲜红色带白色圆点的蘑菇伸进嘴里，作出一副要吃下去的模样逗路亭，身为医生的路亭最见不得自己作死的那类病人，气急道：「小心你待会上吐下泻别来找我要解药！」
「我还没吃呢，你紧张什么呀，我又不跟耶稣一样傻。」
朱新月指着鬼鬼祟祟跟在队伍最旁边的、慢吞吞往前走的耶稣，顾星堂疑惑地掰过耶稣的肩膀，发现他正嚼着一大口颜色无
比鲜艳的蘑菇在大吃特吃，看表情这蘑菇是相当美味。
「怎么了？」耶稣把脆嫩的蘑菇啃得嘎吱作响，茫然问：「老爹你也来点吗？」
顾星堂眼角狠狠跳了几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怀疑自己给耶稣编写程序的时候究竟犯了什么致命错误，顾锦捷可绝对不会做这种蠢事。
「算了，你自己吃吧，反正真菌的毒性也不会影响仿生人，它们只会在你的胃里被粉碎烘干……」
「好羡慕啊，我们这辈子都没可能尝到这蘑菇是什么味道的了。」
朱新月挤过来，戳着耶稣的肚子，问：「那你是永远都不会得肠胃炎吗？我夏天的时候一天炫三斤冰淇淋就会犯肠胃炎。」
「肠胃炎？」
耶稣从她怀里挑了朵个大肥厚的蘑菇塞进嘴里，边嚼边道：「我好像确实不会犯那种毛病，但是三斤冰淇淋会导致我体温过低，我就会强制进入休眠状态。」
「仿生人也在意体温吗？」朱新月好奇地问：「金属不是本来就是没温度的吗？」
对于从小到大理论课基本都是睡过去的朱新月来说，仿生人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东西，她根本不能理解仿生人是怎么建造出来的，却觉得这东西有趣，尤其是耶稣，和她以前见过的护理机器人相差太远了。
「仿生人身体中的程序运行需要在适宜的温度中进行，过高或过低的温度都会对他身体中的精细零部件造成损伤，为了规避这种损伤，在温度不适宜的情况下，程序会强制仿生人进入休眠状态保护自身，但如耶稣这种强智能仿生人其实是可以自行决定要不要进入休眠状态的。」
顾星堂慢悠悠地解释着，耶稣「嘿嘿」一笑，面朝朱新月指着自己的鼻尖，骄傲道：「听见了吗？我老爹说我是强智能仿生人。」
他本想在朱新月面前秀一把自己与其他仿生人的区别，但没有预料到朱新月对这些东西完全一无所知，她抓了抓脑袋，歪头问：「什么是强智能仿生人？」
趁着舒云归他们在前面商量撬锁的空隙，顾星堂解释道：「人工智能分为强智能和弱智能，我们平时可见的智能家居、无人驾驶汽车、仿生防暴搜毒警犬等等，都是弱智能，他们只能简单地执行人类设定的程序或者命令，不具备或者仅具备非常低级浅显的自我思考能力。」
「而强智能则是如耶稣这种具备完全自主思考能力，并且会根据不同环境作出不同判断的有主观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他们可以学习，进行思考与反思，并且可以通过这些步骤来完成迭代升级，他们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就不再是设计者能决定的了。」
朱新月似懂非懂地看着耶稣，只觉得这家伙看起来好像也不太聪明的样子，哪里像是强智能该有的模样？
站在一旁的胖哥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凑过身来问：「那……缪斯服务器是不是也属于强智能的一种？」
顾星堂点了点头，但旋即又摇头道：「现在的缪斯已经很难被分类了，它刚开始被设计出来的时候，并不具备ai能力，仅仅只是一台超级计算机罢了，那个时候它最多属于弱智能，但当戴映之的意识被上传进去之后，它就升级了，但那个时候戴映之的意识能力不强，处于弱智能和强智能之间。」
「而现在……」
顾星堂看向前方，舒云归他们正在观察人工智能研究所，因为他们担心缪斯服务器会被有心人搬回研究所来，但因为大门的锁已经锈死了，强行破拆担心玻璃爆裂建筑垮塌，所以他们正在想别的办法去观察这个建筑。
「现在的缪斯吸纳了太多人类意识，它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强智能的界限，而且它违背了机器人三原则，伤害了人类，所以根据现行的人工智能管理办法，是无法界定缪斯
究竟属于什么东西的。」
「也就是说，它已经超出了人工智能的范围？属于一种全新的、人类未知的科技产物？」胖哥思忖半晌，终于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但相对于人工智能，我更愿意称它为人造魔鬼，它是人心中恶念的具现化，是人类无法掌控的敌人，戴映之对人类的恶意主宰了这台服务器，如果用不科学的称呼来形容它，那就是人造魔鬼，人造指的是缪斯服务器，而魔鬼指的是戴映之。」
不知为何，聚在一起的几人突然间齐齐打了个寒颤，可能是距离缪斯服务器越来越近了，戴映之对人类的恶意已经渗透而来，胖哥搓了搓胳膊，看见舒云归他们转身走了回来。
「怎么了？不进去吗？」朱新月问。
「研究所没有用电的迹象，电箱都腐蚀坏了，缪斯服务器大概率不在这里，我们决定还是先去家属楼中找一找，如果找不到再上来搜寻研究所，以免浪费时间。」
舒云归拍着手上的灰尘，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聊一些关于缪斯的事。」
朱新月抖动着身体，试图将如跗骨之蛆般如影随形的寒气给驱散开。
「我有时候觉得很难理解，戴映之就是单纯的想要灭绝人类吗？可人类一旦灭绝，这个宇宙中就没有人帮它做事了，工厂停摆、能源耗尽，它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自己下去采矿，一旦人类灭绝，它不是也会跟着一起消亡吗？那它为何还要如此针对人类呢？」
「你这个问题问的好。」
舒云归耸肩道：「人工智能存在的意义就是首先要有人类这个物种的存在，但显然缪斯违背了这个原则，我也很想知道它为什么要这样做，不如我们直接去问问它本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