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渊盖苏文等人也在密切的观察着城下唐军的动静,挑着花花绿绿衣裙的骑兵仍然在奔驰谩骂,看来唐军暂时还没有攻城的打算啊!唐军都不急着攻城,他们当然更不着急,毕竟他们是守城的一方,尽量忽视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裙和谩骂的声音,渊盖苏文指着城下的唐军,大笑道。
“看到没,唐军其实根本就不敢攻城,所以才只能用这些卑鄙的手段激我们出城一战!我们越是没动静,他们就越是气急败坏,等他心慌意乱进退不得的时候……”
还没等渊盖苏文说完,还没等一众将领们拍马屁,忽然响起了惊雷一般的声音,无论是听过这声音还是没听过这声音,城墙上的将士们全都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火炮,唐军攻城拔寨的利器,渊盖苏文更是差点没破口大骂,早不开炮晚不开炮,非得在他还没说完的时候开炮,这脸的打的啪啪的,怪就只能怪他没有望远镜,只凭一双肉眼根本就看不清唐军的详情,轰轰轰……仿佛无数惊雷在天边炸响,城墙上的将士们下意识的缩头朝城墙下躲,因为火炮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亮了,不止射程极远,而且威力巨大,但是,巨响过后,他们反倒是愣住了,因为城墙上好像没事啊,不止城墙一点损伤都没有,就连将士们都没有一点折损,这怎么回事?不对,刚才好像有很多沉闷的声音,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惊雷一般的声音又炸响了,然而,城墙上依然一点损伤都没有,不过,这次不少将士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因为他们看到很多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分明落在了城里,这射程可真够远的,将士们禁不住在心里感叹,感叹之余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唐军的火炮威力大不大不知道,但是好像准头不太行啊!这么多火炮竟然没有一个打在城墙上,就这还能一路攻城拔寨?一众将领们脸色从一开始的紧张逐渐变得放松,不过渊盖苏文的脸色却没有放松,反而更加凝重了起来,他不再看城外的唐军,而是转头看向了城内,靠近城墙的地方已经满目疮痍,许多屋舍已经损坏,隐隐约约能听到远处有无数哭喊声惊恐声,有将领走来一脸轻松道。
“大帅,唐军的大炮就是听着唬人了点,准头不行,就算射程再远,威力再大又有何用?”
“是啊,是啊,这两轮都打了多少炮,结果竟然一个都没落在城头上,城头上毫发无损,真是好笑!也不知道辽东的守军到底是怎么守的城!”
渊盖苏文沉声道。
“李庸是故意的!”
旁边的将领们听了不由的愣住了,疑惑道。
“故意的?故意不打城墙?那他这是在干什么?”
渊盖苏文咬牙切齿道。
“李庸此人真是阴险狡诈,今天已经半天过去了,唐军估计是不打算攻城了,火炮打不打城墙不重要,所以李庸才故意打到城内!”
旁边的将领疑惑道。
“打到城内有什么用?”
渊盖苏文解释道。
“人言可畏啊!本帅刚刚兵变,威望不足,如今暂且按兵不动,城里已经有人在议论,今天城内被火炮轰击,肯定会产生更多的议论,说到底,还是想激咱们出战啊!”
旁边的将领忍不住道。
“那就出战,先派一营骑兵出去试一试唐军的战力到底如何!”
渊盖苏文摆手道。
“不必出战,开裆裤本帅都忍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有将领愤愤不平道。
“哼,那些文官就知道耍嘴皮子,又怎么知道大帅为了迎战做了多少部署,他们又怎么能体会到大帅的殚精竭虑?谁要敢说什么,末将非一刀宰了他不成!”
“等击败了唐军,就一切都明了了!”
渊盖苏文仿佛安慰加将领们又仿佛安慰自己,仿佛雷鸣般的火炮一直在响,城墙毫无损伤,但是城里的百姓却深受其苦,尤其是靠近东城门的百姓们更是被火炮吓的亡魂大冒,一直到天色渐暗,那索命一般的轰鸣声才终于彻底停了下来,此时城墙上的将士们也不再轻视唐军的火炮了,到了此刻,哪怕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唐军这一个下午根本就没打算攻城,目的就是攻打城里,引起恐慌,东城靠近城墙的地方简直满目疮痍。
“唐军已经收军回营,值守的将士们前往不能大意!”
渊盖苏文殷殷嘱咐了一通,这才在一众亲兵和将领的簇拥下走下了城墙,离开城墙一路入宫,路上不时能听到悲伤的哭喊声,纵然已经见惯了生死,渊盖苏文也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王宫内一片安静,安静之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今天唐军的火炮直接攻打到了城内,不止城内的百姓吓了一跳,就连王宫中的宫女太监都吓了一跳,城墙上的守军还在呢,还没有打起来呢,怎么唐军直接就攻到了城里?整个王都内一片人心惶惶,就连城内的文官们都感到心慌不已,这好好的躲在府里不会直接被从天而降的火炮给轰死了吧?官衙内议论纷纷。
“还以为大军是要出城一战呢,没想到竟然是在守城!”
“守城也就罢了,没想到唐军的火炮竟然这么厉害!”
“是啊,是啊,城墙上的守军还没事呢,城里的百姓却先遭了秧!”
“这还怎么守城?若一直这样下去,城里的百姓都死光了,王都成了一座死城,还有什么意义?”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既然唐军有火炮这样的攻城利器,守城实非上策啊!”
“谁说不是呢!莫离支号称名将,精通兵法,王都又聚集了二十多万大军,难道就想出了个守城的主意?”
“我听说啊,今天唐军在城外骂阵呢,还挑着些花花绿绿的衣裙,讽刺将领们都是女人,还用弓箭给莫离支射上来一条开裆裤,说是怕莫离支吓尿了裤子……”
“竟然有这事?”
“那还有假?城墙上不知道多少将士都看到了听到了呢,我也是听统计军需的文官说的!”
“嘶!这也太侮辱人了!”
“那后来呢?”
“后来?没有后来啊,就任凭唐军在城外骂了半天!”
“嘘,小点声,小点声,有人来了!”
知道这事的人无不在想,渊盖苏文受到了这么大的屈辱竟然都没出城一战,该不会是真的怕了吧?无论朝中的官员还是城内的百姓私下里都议论纷纷,渊盖苏文回到了王宫,虽然他坚持不称王,却借口主持军政方便住进了王宫中,大对卢、太大兄、大兄等重臣已经在宫里等候了,不过却只是等在大殿外,见到渊盖苏文走来,众人连忙见礼。
“拜见大人!”
“大人今天守城辛苦了!”
守城辛苦?这话也不知道是奉承还是讥讽,渊盖苏文似笑非笑道。
“今天唐军并未攻城!”
“下官等听到城外十分喧嚣,而且火炮齐鸣,还以为唐军在想法攻城呢!”
大对卢陪笑道。
“是啊,城内可是受了不小的损伤,城东一片满目疮痍,哭声震天,没想到啊!唐军的火炮竟然这么厉害,在城外就能打到城里,如今四城都人心惶惶啊!”
太大兄叹了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大兄躬身道。
“大人,这可怎么办啊?大人足智多谋,又用兵如神,想必一定有良策!”
这一唱一和的还真是默契,真不愧是朝中的几个老狐狸,渊盖苏文又怎么会听不出这看似忧心忡忡的弦外之音?忧心忡忡是真,弦外之音也是真,渊盖苏文沉声道。
“今天,唐军送了本帅一件开裆裤,还在城外挑着些女人的衣物谩骂挑衅。”
太大兄听了惊呼道。
“竟有此事?唐人真是无耻,不当人子,行如此卑鄙之举,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渊盖苏文听了忍不住嘴角抽动,沉声道。
“这么简单的激将法,难道你们就看不出来吗?大唐皇帝为什么会用出激将法,而不是直接攻城?是因为大唐皇帝怕了,他还害怕攻城,我们若是出城一战,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大对卢等人听了不由暗想,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怕了,当然这话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暗想,不敢说出口,太大兄沉吟道。
“唐军这一路东征,攻城拔寨,靠的就是火炮之利,辽东不到一月就失陷,然后乌骨等大城也都很快就失陷,事实证明,面对唐军的火炮,守城绝非上策啊!”
大对卢点头道。
“是啊,今天唐军用火炮攻打城内,咱们也都亲眼见识到了火炮的厉害,哪怕唐军围而不攻,只用火炮轰打城内,早晚也会成为一座死城啊!”
使臣?渊盖苏文听了很是无语,沉声道。
“火炮攻城,不过听起来声势浩大,其实东城不过才死伤了上千人而已,唐军就算围着王都打一年,王都也不可能成为死城,况且,寒冬就快来临了,唐军还能坚持多久?一旦唐军开始攻城,他们的火炮会轰击城墙,不会再轰击城里,你们也就不必担心了!”
不用担心?怎么可能不用担心?寒冬来临,唐军就一定会退兵吗?他们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渊盖苏文真的能坚持道寒冬来临吗?
“这么说,大人是准备坚守到寒冬来临吗?”
大对卢连忙问道,渊盖苏文摇头道。
“当然不是,即便寒冬来临,唐军也未必会退兵,而且国土大半落入敌手,百姓惨遭欺压,本帅心急如焚,又怎么会一直等下去呢?”
太大兄连忙问道。
“既然如此,那大人为何不出城击退唐军?我军兵力多于唐军,而且大人用兵如神,一定能击败唐军!”
渊盖苏文笑道。
“说起整理内务,我不如你们,要说起打仗,你们不如我!打仗也不是莽撞的冲上去一阵冲杀就可以,那是打架不是打仗,打仗要审时度势,要在错综复杂的情形中寻找敌方的弱点,而我暂时没有出战,就是在寻找胜机。”
大对卢、太大兄等人听的一头雾水,寻找胜机?什么胜机?要找多久?一时间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疑问,这到底是渊盖苏文的托辞还是真的在寻找胜机?
“不知道大人所谓的胜机是什么?我等虽然不才,也愿助大人一臂之力!”
太大兄沉吟道,渊盖苏文笑道。
“无需诸位大人操心,本帅已经有眉目了!”
大对卢等人听了不由心中一震,这么说渊盖苏文是真的在寻找胜机?
“不知道这胜机到底何时会出现?”
大对卢关切的问道,渊盖苏文笑道。
“这胜机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诸位大人放心,胜机快要出现了,本帅一定会尽快击退唐军的!”
快了?很快就会出现?大对卢等人听着又觉得不对味了,这分明就是敷衍的言辞啊!渊盖苏文也知道自己这话多少有些敷衍,不过他更不愿暴露部署,谁知道朝中有没有人暗中投靠了大唐,万一知道了内情,利用信鸽什么的将消息传递了出去,那所有的部署岂不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反正过几天一切就都明了了,渊盖苏文笑道。
“本帅也知道,朝野间多有议论,不过本帅自有安排,烦请几位大人出面安抚。”
大对卢点头道。
“既然大人已有安排那就好,我们也是白担心了,大人放心,我们会出面安抚的!”
“是啊,是啊,大人为守城殚精竭虑,我们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太大兄附和道,大对卢一行人离开了大殿,虽然已经到了散衙的时候,但是朝中的官员们却大都没有离开,因为今天大炮攻城实在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慑。
“大人,莫离支怎么说?”
一众官员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对卢沉吟道。
“莫离支并不是不想出城一战,而是在等待一个胜机!”
胜机?众人听了不由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