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后方五十里处,一个浑身黑色装束的黑脸汉子,此时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软榻上,后方还跟着二十几条阔刀烈马的汉子。
软榻下面被一个车板托着,正有三匹烈马充当苦力,不急不缓地迈着步子,看上去匪气十足。
黑脸汉子叫金恕,是坤元山金龙帮的六当家,此次接了个私活儿,就是截下前面的车队。
雇主要求,只要一口木箱,其他不论,事后将给予三十中品灵石作为报酬。
金龙帮虽然在这一带名气不小,但终究只是些山泽野修,哪里又见过出手如此阔气的主?
金恕当是捡到了大便宜,便欣然应下。
却不知这车队里还有个筑基巅峰的娘们儿,实在棘手得紧,十余条兄弟的性命,一多半都是折在这女人的手里。
眼看好不容易就要得手,半路又杀出了两名修士。
这两人,一个练气九层不足为虑,但随行的另一个女人,却让他有些看不透。
想来,跟练气九层混子一起的女人也强不到哪里去,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决定多等等。
既然他们注意到了马车上面的东西,难保其他人不会觊觎。
显然,这新加入进去的两人,应该就是另外一股势力。
红月城就是那娘们儿的老巢,他就不信,这二人真坐得住。
“六当家,那两人还是没离开,这是铁了心不给咱们机会啊。”
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在又一次接到眼线汇报后,来到金恕的身边道。
“无妨,他们想让我们与那臭娘们儿硬拼,我们也在等他们先动手,这时候就看谁沉得住气。想占老子的便宜,他们还嫩了点儿。”
金恕虽然浑身上下都很黑,但他的牙齿却很白,此时他一笑,露出那雪白的牙齿,显得分外醒目。
“可是,再过两天就到红月城地界了。”
“怕什么?没听说那两个还在煮面条吗?”
......
于是,两天后,随着宁千雪的车队顺利的穿过一处山涧,眼前景物瞬间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只见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是一块块大小不一、如同四方格子般的良田。春季的小麦已经种下,此时虽只是抽出了些许嫩芽,但如此广阔的新绿,却依然令人感觉到一股欣欣向荣的味道。
这一路下来,车队竟然没有再受到任何袭击,此时更是到了红月城地界,这不经让宁千雪一直悬着的心,落下了大半。
她撩开车帘,放出一支传信玉符,这才露出近日来第一次笑颜,只是车厢内仅有她一人,无人欣赏罢了。
一个时辰后,红月城内的守军便会出城接引,最多半日,她便可彻底安心了。
可正当她如此想的时候,车队却缓缓停了下来,只因官道上已经被一队人拦住了去路。
领头的全身黑色装束,连脸都是黑的,只是他手里的刀,却闪动着明晃晃的寒光。
这人自然是一直跟随至今的劫匪头子,金恕。
他还是先沉不住气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不仅兄弟们的命百搭了,那三十颗中品灵石也将与他无源。
望见对面掉在车队后方,仍然说笑着的两人,他不禁怒火中烧。
都是这两个傻缺,害得自己畏首畏尾。
或许这两人还不知道,如果再不动手,将会面对什么,真是不知者无畏。
可偏偏,他此时决定动手,就不得不将这帮人一网打尽,这才是让他纠结的症结所在。
回去跟雇主汇报必须夸大一波战损,得加钱。
打定主意,他收起勉强的笑容,也懒得说什么黑话,大手一挥,顿时他身后二十几道身影分别从左右杀出。
“师弟,该你练手了。”
另一边,陈纸扇望见一众来势汹汹的劫匪,如是说道。
显然,她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吕良修为暴涨后,还没真动过手,也是技痒的很。
只是他仍然有些担心道:“师姐,里面有三个好像修为很高。”
“两个筑基初期,一个筑基中期,别怕,宁千雪那女人能拖住。”
宁千雪?
吕良有些惊讶,这一问本想脱口而出,但想到自己可是拥有着识破庄无道伪装的真实之眼,竟然连人隐藏修为都看不出来,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此,他没再多问,便迎了上去。
附近一名练气九重的光头大汉眼见吕良没什么杀气,猜想是个还没见过血的嫩雏儿,立马撇开对手,朝着吕良杀去。
宁千雪车队里只剩下八人,加上吕良二人才仅仅十个,而他们这边却有二十几个,筑基之下,大家都是看人头论功行赏的。
他也算筑基之下,整个小队的第一人了,可不想混到最后连颗脑袋都砍不着。
吕良跑到敌对阵营,才反应过来,他的剑还在背上的剑匣里,没办法,以前都用刀,第一次保持清醒厮杀又太激动,一时竟然给忘记了。
解开斜挎在背后的剑匣,并迅速打开取出古剑。
刚一转身还没摆开架势,便见到一个光头大汉已经朝着他高高跃起。
那一刀若是斩下,定然会将他劈成两半。
大汉脸上明显已经浮现出得手的表情,嘴里狰狞的笑声还未停止。
可他却忽然感觉眼前有剑光一闪而过,他的刀断了。
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他的脑袋也跟着掉了。
“噗通”
坠落在地的无头尸体兀自“咕咕”的冒着血水,吕良稍微一愣。
倒不是因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有些不适应。
经历过嗜血丹摧残的他,可见过比这多得多的杀戮。那些杀人后的记忆,可是一点也不打折的。
之所以愣神是因为,杀一个同境修士竟会如此简单?
随着光头大汉的身死,场面气氛都为之一僵,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菜鸡一般的家伙,竟然会如此善战。
见此一幕的金恕更是惊怒交加,一方面这人令他各种不痛快,一方面光头可是他少有的一名得力干将。
放弃暂时三人围剿宁千雪,他一个人脱离战圈,准备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本来三人与宁千雪战的难解难分,这时候突然没了主力,另外两名筑基初期修士心里同时“咯噔”一下,以为要出问题。
却不想,对面宁千雪的攻势并未就此爆发,反而相对于与三人交战时,弱了几分。
两人相视一眼,顿时心头一喜。
看来六当家猜得不错,那两人与这娘们儿并非一条心。
宁千雪自然也见识到了吕良的厉害,想来那个在后方观战的“师姐”更为可怕,此时倒不如顺水推舟,探一探两人的虚实。
吕良又砍瓜切菜似的解决掉三人后,便见到金恕朝着他怒吼冲来。
吕良嘴角一抽,所以说,师姐的话总有些不靠谱。
宁千雪非但没有牵制住三名筑基,反而放来了那个实力最强的黑脸大汉。
但这时候呼唤陈纸扇帮忙解围,又显得有些虎头蛇尾。
况且,他也想试试,与相差一个大境界之人战斗,会是怎样的感觉。
同境甚至更低境界的战斗,已经令他提不起兴趣了。
不得不感叹,背后有强大的宗门支持,是真的厉害。
功法、武器、见识,都不是眼前这类山泽野修能够比拟的。
深吸了口气,脑海里回忆起太清剑法所有剑式,他不退反进,以更快的速度一剑刺出。
金恕眉头一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一个练气九层,见到筑基中期修士竟然还敢主动迎战。真不知道该说此人勇气可嘉,还是该说此人傻。
这种人真的太少见了,因为大多都死了。
想到此处,原本暴怒的心情都平静了不少。
谁会跟个傻子置气?
还未接触,他便遥遥一掌拍出。
吕良剑术诡谲,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先以法力镇压,破坏其剑招,到时候近身,要杀要剐,还不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
吕良没有防御法宝,更没有什么高妙的闪避身法,这一击掌力,他已然避无可避只能硬抗。
饶是他比起同境练气,多出了好几倍的灵力,但在早已质变的筑基修士面前,还是螳臂挡车不堪一击。
一经接触,他便如断线的风筝般,抛飞了出去。
坠倒在地,口里不住的溢出鲜血,扭头便见到黑脸大汉大笑着冲他而来。
才一个照面,已经身负重伤,无力反抗。
看来自己还是想多了,手里底牌一个没有,学了几手剑术就想越境而战,真是可笑。
一念及此,他索性放松身体,不做任何抵抗。
只是嘴里轻轻的念道:“师姐,打架了。”
不用他提醒,一道身影已经鬼使神差的出现在了他身前。
金恕眼皮一跳,即便是他也未能察觉到陈纸扇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吕良身前的。
这代表什么?
他不敢细想,身体却本能的一个急停想要逃遁。
可陈纸扇既然已经出手,又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小筑基逃走。
只见金恕的下半身还在向后方走出,上半身的身体却提前摔落在了地面,而他那还没迈出去的步子,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活力。
在场所有人面色惊惧,宁千雪见形势不妙,一咬牙,不顾旧伤发作全力施为,终于取得了一死一逃的战绩。
而其他劫匪因为主要战力只逃出去一个,自然也纷纷作鸟兽散。
不多时,场中只留下宁千雪与沈括等四人,还有另一边扶着吕良疗伤的陈纸扇。
八个人的车队又死了四个,但此时余下的四人可一点也顾不得这些,因为他们终于发现,那个看起来绝美如画般的仙子,是真正的仙子。
少顷,还是宁千雪强自镇定,上前几步道:“晚辈红月城城主之女宁千雪,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陈纸扇从储物戒指里取了张椅子,让吕良躺好,也没理会宁千雪,便径直上前几步道:“看了这么久,不下来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