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秦采薇平时只有自己一个人住的小院子里。她此时正打来一盆温水,用力的拧了拧盆中的毛巾,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夏知蝉将脸上的污渍擦去。
此时已经月上树梢,屋子里只点了两盏橘黄色的油灯。
秦采薇帮夏知蝉梳洗一番之后,则是呆呆的坐在床边发愣。在认出眼前这个男子就是她心上人之后,她一瞬间被惊讶惊喜等等复杂的情绪所充斥。
可是很快她又清醒过来,因为眼前这个男子如今的穿着和样貌和自己记忆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方一定经历了什么,自己难以想象的事情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赶在日落之前,她把请来的大夫刚刚送走。大夫只告诉她,眼前这个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只是好像脚腕处有扭伤,但是并不太严重。
而对方昏迷也单纯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而已。所以他甚至连药方都没有开,只是嘱咐秦采薇替对方煮一些容易消化的白粥先灌下去,等他缓醒了再一点点进食,就可以了。
“你……从来不会这么狼狈的。”
秦采薇坐在床边,这间小院本来是买下来准备跟自己父母一起合住的。但是自己的那两位倔强父母说什么也不愿意搬到京城里边来居住,宁可守在郊外的农家小屋里面。
于是这个地方一直只有她自己住。
所以床只有一张,那是她平时用来休息的床。此时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就躺在她的床榻上,即使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男人的面庞,她还是感到一阵阵的不可思议。
就好像做梦一样。
对了,说到做梦,好像就在不久之前发生了一件事情。隐隐约约的有两个和尚跟自己交代了什么事情,还送给了自己一串佛珠。
秦采薇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两件事之间应该有某种必然的关联,只是现在的她并不知道。
她将那串佛珠拿在手里,指尖轻轻摩擦着上面每一颗佛珠。那并不是什么高档的货色,大概是每家寺庙门前都会卖的那种很便宜的地摊货。
那串佛珠比较大,即使挂在她的手腕也能直接滑到手臂上去。从大小上来分析,也绝对不是让她自己佩戴的。
那会不会是……
秦采薇望着眼前沉睡的男子,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有些荒诞却又显得那么合理的想法。
她轻轻地掀开一角被子,把男子的左手拉了出来,然后将那串佛珠套在了男子的手腕之上。
因为夏知蝉身上的衣物已经脏了,所以此时。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夏知蝉处于一种几乎没有穿衣服的状态。
秦采薇毕竟不可能让对方直接穿着脏的衣服躺在自己的床上,于是她只能忍着羞耻地把对方的衣服几乎扒了个干净。
这也导致了那串佛珠直接贴近肌肤地挂在了夏知蝉的手腕上。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是大小正合适。
秦采薇观察了半晌,虽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她也感觉上好像完成了某种任务一样,心中隐隐的松了一口气。
此时窗外的夜色越发深沉,女子也感觉到了阵阵的困倦。她只好搬过一张椅子坐在床头休息,以便在男子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能够提供帮助。
虽然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也是作为一个女子二十年来第一次跟一个男人睡在同一个屋子里。
对方还躺在自己的床上,盖着自己的被子。
这一晚上,女子比起沉睡的夏知蝉是更加的辗转反侧。直到窗外的天色蒙蒙亮时,她才抵抗不了困倦的感觉沉沉睡去。
而这一睡就到了日上三竿。
“嗯……什么时辰了?”
在椅子上和衣而睡,秦采薇又是到了天将明的时候才刚刚睡下,怎么可能睡得舒服。所以她才清醒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自己腰酸背痛。
而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有完全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了窗外明媚的阳光。
“大概已经过了巳时。”
男子熟悉的声音就出现在她的耳边。而当秦采薇意识到谁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她才突然瞪大了双眼,目光直直盯着自己的床榻。
而此时的床榻上只剩下了被掀开的被子。
说话的声音则是从屋子的另一边传来的。
秦采薇于是连忙回头望去,就看着光着上半身只穿了条亵裤的夏知蝉坐在桌子边,手里捧着刚刚吃干净的白粥。
“啊!”
虽然昨天晚上脱衣服的时候,女子瞥见了夏知蝉精壮且结实的身体。但那毕竟是在晚上,加上她刻意躲闪目光,所以并没有看太清楚。
而今天是在阳光明媚的白天,男子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坐在桌子边。甚至能看到阳光落在男子胸膛上,照耀出来清晰可见的肌肉线条。
秦采薇一时间感到大脑一阵混沌,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睡醒。
“你喊什么呀……”
男子象征性地捂了捂耳朵,可根本没有什么作用。毕竟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子的喊叫声已经传了过来。
但他对于女子的反应也没有太过惊讶,反而一脸笑意地指了指桌上已经空了的粥碗:
“粥是你煮的呀,味道还不错。”
“你把衣服穿上呀!”
秦采薇真是不知道该看还是不该看,她只能忍着脸上的潮红,用几乎吼叫的急迫语气说道。
“我也想穿上啊,可我没找到我的衣服……哎呀,是不是昨天晚上酒又喝多了?我怎么躺在你的床上睡着了?”
男子用很熟识的语气说道。他虽然顶着夏知蝉的面容,但是说话的语气和亲昵的态度,可不像秦采薇记忆里的那个男子。
“那边的那个木桶里边……”
秦采薇当然知道衣服放在了哪里,毕竟是她亲自扒下来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对方能这么快的苏醒,毕竟大夫曾经吩咐过因为长时间饥饿而昏厥的人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慢慢调理才会恢复。即使能够苏醒,也会处于一段时间四肢无力的状态。
可现在的夏知蝉完全没有这样的表现。
“哦……我是不是昨天喝多了,吐了衣服一身啊?”
男子从木桶里提出自己的一件衣服。看着上面沾满了污渍与泥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旋即嘟囔着说道:
“怎么这么脏,我昨天是喝多了在地上打滚来着吗?”
不过衣服虽然脏,他却还是忍着穿在了身上。至少遮住了那一身精壮的肌肉,让女子脸上如晚霞般的酡红,也稍稍褪去了一些。
“这件衣服不像是我的,像是你从哪个乞丐身上抢来的。”
穿好衣服重新做了下来,他看了看衣服上的污渍,又闻了闻味道。上面有大概超过一个月没洗的一股酸臭味。真是不觉得这件衣服会是自己的。
“你……你身体没事儿了。”
“没事儿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啊?”
秦采薇盯着眼前的男子,她总感觉好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却又解释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在路上昏倒了,是我把你带回来的。大夫说你是长时间没有进食才昏厥的,就要好好休息。”
“嗯?你的意思我是饿晕的,这大夫不会是在瞎说八道吧?”
男子挠了挠头,此时他的头发因为右半边被刀截断了一半。所以只能勉强把后面整齐的头发梳了起来,而左右两边的碎发则保持披散的状态,做了一个半披发的样子。
说实话看起来有些奇怪,甚至有些搞笑。
“大夫说的肯定是真话,你现在真的没事了?”
秦采薇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再加上她干捕快了这么久,能请来的医生怎么也不可能是那种靠骗人为生的假大夫。所以她相信大夫的话,大于相信夏知蝉的话。
“有事,而且有件很大的事情。”
男子捂了捂肚子,还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看着秦采薇:
“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吃的?我还有点饿。”
“真是服了你了……你等着,我去厨房找找。”
面对男子有些憨厚的笑容,秦采薇也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嘴角。她只能有些无奈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形,一边活动着身体有些僵硬的肌肉,朝门外走去。
等到她已经推门而出的时候。
男子望着桌上已经空空如也的粥碗,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
“采薇,实在不行你再给我煮点粥。”
而本来已经踏出门外的红衣女子却定格在了院中。她的面容上显出震惊和疑惑。因为从认识夏知蝉到现在,对方从来不会称呼自己的名字,最多只会喊自己秦姑娘。
喊名字是一种很亲昵的行为,而一向很能恪守自己的夏知蝉绝对不会轻易做这种事情。
这也许就是对方展露出来的那种违和感。虽然秦采薇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可她认为对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跟自己表现出如此亲昵的称呼和行为。
“你刚才叫我什么?”
秦采薇最终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追问屋子中的男人。
“采薇呀……秦采薇,你是不是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睡糊涂了?”
“你……”
女子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中各种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她知道此时想要解除心中的疑惑,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问题直接询问出来。
“夏知蝉,你从来不会叫我的名字的。”
“可我一直都是这么叫你的呀。”
男子露出的诧异神情,让她更加感到疑惑。而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则是更让她感觉到不可思议。
“还有……夏知蝉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