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何等聪明
按照明朝祖制,没有嫡子的情况下,长子即皇帝位。
但是万历先生自从有了二儿子,就打起了小算盘,准备不遵守祖制规矩。
万历何等聪明,他很清楚这事不太地道,大臣们肯定不同意,是以也不急于表现出来,想等着看看情形再说。
结果万历还没什么动作呢,就有人又来捣乱了。
自从楚凡离开了朝廷,言官们算是消停了好一阵,兵部户部两个尚书一起贬官发配,皇帝也多多少少作出了姿态,好好上班了,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风波了。
但是明朝的大臣们,实在是闲不住,楚凡刚刚离开一年,新的风波就又起来了。
随着大皇子朱常洛一天天长大,万历却一直没有立太子,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对德妃有多喜欢,是以不立太子的事,于是两件事放在一起就被一些聪明人嗅出了点味道,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天,内阁首辅申时行向皇上上奏疏:“望殿下早立太子,以定国家之大计,固千秋之基业。”
申时行是何许人也?前文说过,混世泰斗,从多少老狐狸窝里爬出来,最终在这首辅位置上稳坐钓鱼台。
就连辽东战败,楚凡和石星被搞倒搞臭,发配边疆,他还是稳稳的坐在首辅位置上一动不动,可见此人有多么老谋深算。
看出了万历打算的申时行,上这封奏疏的意思很明显,皇帝大人,我知道你想干啥,劝你不要做无畏的抗争,乖乖听话,把太子立了,别让我为难。
毕竟内阁除了管理国家政事,还有个重要职责,给皇上挡子弹。
上一次的子弹让次辅楚凡挡了,这不发配到甘州卫看沙子去了,如果现在再有人向皇上开枪,挡子弹的必然是我申时行,是以他早早的就给皇上打预防针了。
可是万历这人,就是有那么点轴,明明看懂了申时行的意思,可是却没有搭理,称朱常洛还小,以后再说,就把申首辅打发了。心
其实万历也不是没想过这事的后果,但是现在正是在改革后的国家上升期,万事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以后自己做出了前朝皇帝们都没做成的大事,威信自然就高了,到那个时候,自己一言九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反正都是我自己的儿子,想立哪个就是哪个,关你们屁事。
打算倒是不错,但是实际上呢,他小看了大臣们的能量。
万历不但没有答应申时行的奏疏,还脑子一热,玩了个更加挑衅的手段。
这天,万历突然下发圣旨,德妃生皇子有功,册封为皇贵妃。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只是议论,他这一手,等于是直接宣战了。顿时间朝野中对这事的新解读就泛滥开了。
皇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属于特别荣誉称号,从德妃直接升任皇贵妃,这属于破格提拔。
历朝历代,能当上皇后不稀奇,只要后台硬,都不是问题,但是当皇贵妃的人,除非作出了特别卓着的贡献,或者皇上实在爱到不知如何表达时,才会册封为皇贵妃。
但是很显然,德妃并没有什么特殊贡献,生了个女儿,又生了个庶子排行老二,真算不上大功一件。
按理说,就算是王宫女和她比起来,她都没资格当这个皇贵妃。
万历当然有自己的想法,把德妃地位提高,皇后又没有子嗣,今后二儿子的身份问题就好解决了,算是提前铺垫。
但是大臣们可不是傻子。
你这一套组合拳打的不错啊?先是不提立太子的事,之后申时行劝你立太子,你说孩子还小,以后再说,现在又给二皇子的妈提升地位,就算是猪也猜到你想干什么了,何况是这些官场老油条?
于是乎,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言官们,再次发作了。
第一个出场的是翰林院姜应华。
这位先生说话还比较委婉,也充分考虑皇帝的面子问题,上书的内容也还让人可以接受。
大意是:皇上,您现在册立德妃为皇贵妃,我觉得您需要再考虑一下,毕竟恭妃(王宫女)先生了皇子,怎么着也要有个先来后到,如果一定要册封,建议一个一个来,先封恭妃,再封德妃,实在不行,两个一块封,反正您也不差这一两个荣誉称号。
万历看了这封奏疏,也没有搭理,顺手就扔进了垃圾堆。
大臣们等了好几天,没收到皇上的回复,就有人急了。
过了几天就开始有人上书复议姜大人,结果万历还是装哑巴,不予理睬。
又是几天后,不断有人给皇帝上奏疏,复议姜大人的提议。
这下,总算把万历给惹恼了,怎么滴?你们又要逼我?
于是乎,一生气,大笔一挥,统统的罚俸禄半年,不要再提这事。
万历想的是,这不过是我自己家的事,我立哪个儿子,你们最多也就是劝劝我得了,装个样子,你好我好大家好,何必翻脸呢?
但是,大臣们就真的翻脸了。
他可能忘记了自己的这些官员是什么尿性,你越是惩罚,向前冲的人越多,你越不让他们管你,他们越是要往死里骂你,你以为是家事,他们觉得是天下事。
是以,这一罚俸禄不要紧,全体官员们又一次爆发了。
正所谓,固国本,立太子,这么大的国家大事,谁要是不关心一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朝廷命官。
几乎所有的言官开始向皇上进谏,事都是一个事,就是封皇贵妃和立太子的事。
目的都一样,可是说法各异,什么样的文笔都有,讽刺的,挖苦了,劝诫的,铺天盖地向万历席卷而来,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但是骂归骂,事还要办,硬是给德妃册封了。
万历以为自己赢了,却不知道这才是一个开始。
结果册封后不久,申时行再次上奏疏,没别的,还是立太子。
这次的事,虽没有雒于仁那种憨憨来搅起屎橛子,但是群臣的态度是很坚决的。
所以申时行又一次发挥自己和稀泥的专长,替全体大臣写了这封奏疏。
万历心想,反正皇贵妃我也封了,你们也没什么办法,你们继续喊立太子的事,我推脱就行了。
于是,万历找了个新借口,说:“朕还没有嫡子,现在如果立了太子,万一有了嫡子怎么办?”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是啊,皇后又不是死了,现在立了长子为太子,万一皇后生了儿子怎么办?
申时行一看哎呀,您这和稀泥的水平见长啊?但我可不是吃素的。
于是乎,申时行出了个更和稀泥的办法,请求皇上让皇长子出阁读书。
在明朝,皇子出阁读书,就相当于承认了太子身份,这样既逼着万历给予朱常洛太子的身份,又不影响日后万一有了嫡子的矛盾,真所谓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论老谋深算,万历对申时行还嫩了点。
当然了,万里先生也不是吃素的,据理力争。
“朕觉得如果人天资聪颖,读书不读书都应该一样的。”
申时行却不依不饶:“皇上,人即使再聪明,也要有人教导,木不雕不成器。”
“申大人且回吧,此时以后再议。”
申时行眼看皇上又要搪塞过去,是以今天就压根没打算走,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今天我就不走了。
于是乎,絮絮叨叨的给皇上讲道理,简明扼要的阐明了立太子的重要性和各级官员对此事的看法,说的口沫横飞,天花乱坠。
万历也看出了申时行的坚决,脑筋一转,说了句不咸不淡的话:“立长子,其实是迟早的事,反正我也没有嫡子,这事你就放心吧,迟早会册立的,近期我就安排长子读书。”
申时行也算识时务,既然您皇帝大人已经原则上同意了,我且等你自己安排。
这次谈话,申时行觉得,应该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得到了皇帝的原则同意。
其实是他们两人理解产生了偏差,万历所说的迟早和近期,只是个托词,并没有真的想安排。
结果回到家等信的申时行,却等了个寂寞。
到了月底,实在忍不住了,申时行再次上奏疏,问皇上长子出阁读书的时间。
你原则同意的事,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结果万历那边还是没动静,继续让申时行等寂寞。
这期间,内阁、户部、刑部、礼部、翰林院、三法司等各级官员不断复议,而万历先生选择了失明加失聪,一概不回,一概不理。一个拖字诀就想打发我们?众大臣这次真的是被寂寞给伤了心,下定决心要让皇帝就范,最后终于出了绝招——辞职。
随后的几天,万历同时收到了申时行、王希爵等十几人的辞职奏章,生病不能继续干了、家里有事要告老还乡,总之理由千奇百怪,明摆着给万历上眼药。
这要是真批了,活谁干?总不能皇帝自己把内阁和六部的事都干了吧?
实在被逼的没办法了,万历先生终于现身了。
现身不能光人来,还要带点诚意不是?总要表个态,给大家个说法吧?
于是乎,万历先生答应大家,最近就办,但是别催我了。
行,上次是申时行和你悄悄定的口头协议,你毁约也就毁了,这次你可是当着全体内阁和六部的人表示原则性同意,且近期执行的,总不能再赖账了吧?
于是乎,皆大欢喜,该上班的上班,该睡觉的睡觉,就等皇帝下旨了。
结果,让大家很失望的是,又等了几个月,皇帝大人居然又一次毁约,还是不下旨让长子出阁读书。
愤怒的群臣觉得自己被耍了,于是乎,奏疏又像纸片一样的飞向了万历。
而且这次更狠,皇帝如果还坚持不让长子出阁,就坚决辞职不干,且放出的风,这次连辞职报告都不打,直接就走。
眼看框不住大家了,万历先生终于想出了个新的拖延法。
他下发了一道圣旨:“朕虑国本之重,谨慎策国本之事,即定明年着皇长子出阁,诸臣不得再奏,否则此事再议。”
意思很明显,明年我就让长子出阁,但是咱说好了,你们不准再催我,任何人再上奏疏催我一次,我就变卦。
前几次都是口头答应大家,虽说古语云君无戏言,但是他要是真的不要脸,耍死狗,你还吃了他不行?
但是这次不一样,下旨了,白纸黑字在那写着呢,大家终于放心了,行不催了,你说话算话,明年就让长子读书,咱们都安心工作,谁也别耍赖。
这下彻底是消停了,群臣看到了白纸黑字的圣旨,决定好好工作,不再闹事,静等皇帝安排。
但是,你真当万历妥协了?
那可不是,他只是继续拖,他要拖到一个人回来。
万历心里明白,身边这些大臣们,都是些滑头老油条,包括申时行等内阁大臣,才不会真心实意帮皇上挡子弹,最多就是和稀泥,当搅屎棍,真正有实力,还能替自己担当的人,这会正在甘州卫当检校呢。
于是乎就派出高淮:“去,让楚凡给我滚回来。”
楚凡听高淮讲完这些事,点了点头,脸上笑着,心里却在骂:龟孙子万历,又特么想让我给他当垫背。
其实楚凡自己也很清楚,他是既有成绩,又有实力,他搞的皇家公司和税制改革,让朝廷终于摆脱了贫困,大家有目共睹。
而更重要的是,楚凡早都和天下言官成了对立面,而楚凡也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是以他肯定是挡子弹的最佳人选。
楚凡想明白了这件事,对高淮道:“额,皇上对下官厚爱,受宠若惊,但是现在我回去还不是最好时机,且让皇上在宫里安心坐着,我自有办法对付此事。”
高淮顿时有些惊讶的看着楚凡,这么麻烦的事,您这一下子就想到解决办法了?
真是神了。
但是不解归不解,楚凡的话还是要听的,是以既然已经说了自有妙计,也不必多问,只管回去传话就行了。
送走了高淮,大牢中的楚凡躺在床上,透过破裂的房顶,心里在琢磨着:这丫头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人就是经不起念叨,正在楚凡想着秦红的时候,一束红衣就闪了进来。
“红儿。”
楚凡一个激灵,坐起来,拉住了秦红的手。
秦红还是一贯的脸一红,娇羞着向后躲,伸手打掉了楚凡的咸猪手。
“想死我了,这么久才回来,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
“谁知道有没有想我,许是想两个姐姐更多吧?”秦红多多少少还没进门,对楚凡的新鲜感让她有些吃醋。
楚凡毕竟还是受到现代婚姻思想的影响,顿时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丫头,脸一下就红了,磕巴道:“那自然是都想的。”
秦虹却不搭理他,扭过头任由他拉着手,扭捏道:“地方找到了,你看看可是这种土?”
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布包,展开来,是一捧颗粒很大的渣土。
楚凡捏了一撮,闻了闻,放进碗里,顶在蜡烛上,烧了一阵,再取下来闻了闻,搓了搓,道:“应该是这个没错了,地方你可记清楚了?”
“地方记清楚了,但是那里有瓦剌人。”
“什么?那里怎么会有瓦剌人?”楚凡顿时对自己的记忆有些怀疑了。
根据楚凡的记忆,这个年代那里应该是无人区,毕竟谁也不会在那种既不长草也不长树的地方生活,瓦剌是游牧民族,没有水和草的地方他们在那里干嘛?
想来想去,这种土质的确是矿物层溢出的渣土,地方应该不会错。
那么如果那里有瓦剌人,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也要这种资源。
怎么会呢?且不说这还在明朝,就算是现代,以瓦剌人的科技水平,估计都不一定知道这玩意怎么用。
更何况,游牧民族基本上除了牛羊是自己养殖的,其余物资都是靠天然赐予或者掠夺或交易得来的,自己开采使用,这不是他们的个性啊。
想破头都想不明白的楚凡,最大的好处是想不明白就先不想,眼前有什么就享用什么。
秦红跟着自己也有段日子了,多少次非分之想都忍住了。
可是这小妮子离开自己这些天,反而有些更馋了。
要不说近了臭,远了香,越是见不到,越是急着要。
今天一定要把小妮子拿下了,就这么想着,楚凡的手开始不老实了,不知不觉的游走在了秦红的禁区。
只听“啊。”的一声,紧接着楚凡就被一掌拍下了床。
疼的楚凡是吡牙咧嘴。
“哎呀,我。。。。。额,噗!!!”
一时间尽然被打的说不出话,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正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占到便宜的楚凡,反被一掌打的口吐鲜血。
秦红这一掌打出去的时候,完全是下意识的应激反应,不曾想却使了这么大力气。
把她自己也吓傻了,看到楚凡倒地,也是惊的大喊一声“啊。”
抱起楚凡,再看楚凡已经脸色苍白,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