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让你爹带着离开吧。”红衣女子蹲下身子好言相劝。
羊角辫孩童嘟起小嘴,“什么乱七八糟,你们这么大个酒楼,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旁人听到,纷纷开始起哄,“莫绪酉,你可能不去个东西,带闺女来这种地方,点女人还得闺女替你出头!”
“小姑娘,你知道你爹点花魁要做什么吗?哈哈哈哈哈……”
小女孩倔强的瞪了那人一眼,“当然是给如意生弟弟了,弟弟可以陪我玩!”
“生弟弟?哈哈哈哈,你爹没告诉你怎么生吗?”一名一看就是喝大了的青年开黄腔道。
名叫莫绪酉的男子倒也不生气,“反正今天你们得把花魁给老子,堂堂教坊司就这点信用?”
“实在不行,折成银两也算,莫某人给你打个对折,二百两银子!”
“有本事你自己上去猜谜,让你闺女代替,你还要不要脸?”
莫绪酉哼了一声,厚着脸皮道,“能生出这么聪明的闺女,就是我莫某人的本事!”
“就是,我爹还要给如意生一个更聪明的弟弟呢!”羊角辫一旁帮腔道。
众人哄堂大笑,这小痞子也太无耻了,一看这父母二人便不是真心来此消遣,求色是假,求财才是真的!
圆台上的红衣女子眉头微皱,这种客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但自己也绝不能开这个先例,万一给莫绪酉折算了银两,日后肯定会有更多人来钻这个空子,那教坊司的生意还怎么做?
“来人,将这两个无耻之徒给我轰出去!”
红衣女子一声令下,门口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便堵了过来。
莫绪酉脸色一变,酒醒了大半,“你们教坊司不要欺人太甚!”
如意见状,赶忙抱住爹爹的大腿,怯生生的看着摩拳擦掌围过来的几人。
“爹爹,我怕……”
“轰出去!”台上红衣女子不耐烦的催促道。
几人一拥而上,但那一大一小明显也不是吃素的,莫绪酉宛如一只滑溜的鲶鱼,稍一侧身,便躲过两名大汉的袭击,踩着一排桌子慌乱逃窜!
“今天不给钱,我莫某人就赖着不走了!”
而那如意更是过分,像一只猴子般左跳右纵,攀着楼梯顺势上了二楼,在一名大汉的追赶下,跑得气喘吁吁,小脸通红。
霎时间,原本气氛暧昧的教坊司顿时鸡飞狗跳,人人叫骂。
一名看起来像是教坊司管事儿的中年男子从柜台处走出,破口大骂道,“将这两个小畜生给老子抓起来,敢在教坊司闹事,活腻歪了!”
温陈看着被壮汉堵在二楼走廊尽头的小女孩无路可退,靠在门板上急得直跺脚,忽然看到自己二人,清澈的大眼睛瞬间绽放光彩!
“哼,小混蛋,你倒是跑呀?!”壮汉狞笑道。
却见那小女孩蹲下身子,往前一滑,堪堪躲过壮汉的熊抱,一溜烟躲到温陈背后。
“干爹救我!”
温陈啼笑皆非,干爹?
“我认识你吗?”
如意连连点头,“干爹你忘了?不是说好了如意与爹爹去讹钱,你想办法带我们离开吗?”
一双真诚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温陈。
一旁喝多了的于培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指着温陈道,“怪不得温兄非要进来,原来是有生意要做!”
“滚犊子!”温陈骂了一句,再看楼下的莫绪酉早已经被一众大汉拿下,正被按在地上拳打脚踢,惨叫连连。
一转头,却见来抓如意的大汉已经到了眼前。
“哼哼,果然还有同伙,是老子打到你们走,还是你们自己跟老子下楼?”
“干爹……救我……”蜷缩在温陈背后的如意如同一只受惊了的兔子,带着哭腔哀求道。
温陈微微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心软了一回,这声干爹让他这个穿越来举目无亲的孤寡青年,心中莫名泛起一丝涟漪。
“叫你们掌柜的上来。”
大汉哼了一声,“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便朝着温陈脖子掐来!
两名伺候在左右的妓子吓得花容失色,连连躲避。
温陈目光微冷,这大汉太小瞧自己了,浑身都是破绽!
右脚猛的抬起,朝着大汉膝盖用力一蹬,硕大的身躯应声倒地!
“妈的,敢还手?!”挣扎着爬起来的大汉大手一挥,“兄弟们,给老子教训教训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慢着!”一旁晕晕乎乎的于培生终于摇晃站了起来,“你们这帮狗东西,知道温兄是谁吗?”
“你们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在教坊司撒野!”
一众围殴莫绪酉的壮汉纷纷放弃目标,转而气势汹汹朝楼上赶来。
于培生怒目而视,大声道,“大胆,温兄可是……”
“闭嘴!”温陈喝了一声,这里人多眼杂,多有朝中官员走动,他还不想这么简单就暴露身份。
于培生脸色潮红,卡在嗓子眼的话还是用力憋了回去,攒足的力气无处发泄,顺手抄起桌上酒杯掼在地上!
“家父国子监祭酒于谦!你们哪个敢来放肆?!”
不远处被吓呆了的鸨母终于缓过神来,急忙拨开人群过来解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于公子可是我教坊司的贵客,怎么可能与这些小蟊贼有瓜葛?”
“快将这小混蛋带下去,别打扰了二位公子的雅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哪里明白国子监祭酒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应该是个很大的官,于是乎也都蔫了下去。
“干爹……我不想挨揍……,别把如意交给他们好不好,他们都是坏人……”
“小混蛋,你还敢说老子是坏人?反了你了!”先前追逐如意的大汉愤怒道。
但看到温陈瞪了他一眼,还是谨慎的缩了回去。
“叫你们掌柜的上来,这父女二人刚才砸坏的东西,我赔了。”
先前门口站着的管事中年早已立于人群之后,见事情闹得有些僵,挤过人群对着温陈二人陪笑道,“温公子言重了,这二位既然是温公子的朋友,小的哪敢问他们要钱,只求温公子以后多多关照,就是小的最大的福分了……”
他也明白,能让于培生出头的人肯定不简单,说不准就是哪位高官的公子,这种人他肯定惹不起。
一旁于培生摆了摆手,从怀里摸出一枚银锭,“一码归一码,温兄说赔,就肯定是要赔的。”
温陈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小子虽然脑瓜子不好使,没想到还挺仗义的。
“不必了,这事儿我自己来。”
说罢,随手从袖口摸出一张银票,都没看面值,便塞到了掌柜的怀里。
“带你的人下去吧。”
收了银子的中年男子也不敢过多言语,躬身抱了抱拳,“是,是……,小的明白。”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嫖客们失望的叹了口气。
“莫绪酉这杂碎真是走了狗屎运,有大人物给他撑腰。”
“就是,下次小爷也来白嫖,没准也能遇到贵人……”
温陈看了看身边眼巴巴望着桌上饭菜的如意,笑了笑,“饿了?”
如意欣喜点点头。
“饿了就吃,总不能让你白认一个干爹。”
“多谢干爹!”如意说罢,便撸起袖子一顿风卷残云,论进食速度,连温陈一个向来大大咧咧的男人都自愧不如。
“干爹,我爹刚才被他们打成重伤,你能不能给我点钱,让我带他去看看郎中,爹爹很可怜的,他不是故意来这里讹人,我们也有苦衷……”
咽下最后一口肘子的如意可怜巴巴道。
一旁的于培生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却被温陈用眼神制止。
“哝,五十两够不够?”温陈摸出一张银票。
“够是够,但爹爹若是落下病根,以后如意还得整日伺候他,真生活的重担呀……”如意眼神恳求道。
温陈无奈笑笑,又拍出一张银票在如意手里,“今天就带这么多,下次有机会再给你。”
“谢谢干爹!”古灵精怪的小姑娘马上换了一张笑脸,跳起来朝着温陈鞠了个躬,一溜烟下了楼。
待人走后,于培生不满道:
“温兄,这父女俩一看就是江湖骗子,刚才我亲眼见那莫绪酉从掌柜那里又把你给的银票要了回去,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银子?”
温陈微微一笑,“投缘。”
“头圆?”于培生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玩意还有讲究?”
却见温陈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物,“走了。”
“温兄去哪?今夜就住在这里吧!”
温陈哼了一声,“真当我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说骗就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