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己偏偏就是自己最为厌恶的人类,这是她无论怎么说都不能更改的一个道理。
她在帝都的时候这种感觉达到了顶峰,她有时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又是如何被虎母捡到并养到这么大的。
不过好在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听那个老头子说过,她的母亲很爱很爱她。
或许她的父亲没有那么的负责,可她至少还有一个爱她的母亲。
——即便她从未见过她,即便自己在出生不久之后母亲便已经逝去。
她一直都坚信——坚信这个世界上有人在乎自己、坚信有人会一直爱自己。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信仰,是幼小的祁烟一直以来都不曾崩塌过的精神支柱。
*
归商看着这场闹剧,稍稍退后,让自己隐于树林之间。
大家的注意力几乎是都放在了赵倾城的身上,自然对于归商这边的小小插曲不甚在意。
几近崩溃的赵倾城选择拉背叛她的所有人下水,当然,她在将这场浑水搅的更混后,也没有忘了这件事真正的“罪魁祸首”——祁烟。
燕骑兵对于赵倾城的话其实已经信了大半,尤其是在如此敏感的时期,即便这些人和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关系,依旧会被他们带走、关进监狱进行彻查。
燕骑兵那位领头人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做好了决定,在看完这场闹剧之后,大手一挥,选择将在场的所有目击证者都带走。
在他们疏忽大意的那一瞬,已经彻底疯魔了的赵倾城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刺向了不远处看好戏的祁烟——
早就有所准备的祁烟躲过了这一击,在众人近乎于惊骇的视线之中,一击不成的赵倾城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对准了自己。
她笑得惨烈,眼中满满都是疯狂。
赵倾城很清楚,一击不成的她在这一次算计与被算计的搏击之中谁也保不住自己。
偏心的爷爷不会,太后姑姑不会,父亲更不会。
她太清楚和自己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的家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了,他们不会喜欢一个已经声名狼藉的弃子。
与其是被他们利用到底,被帝都那些人落井下石,还不如自己选择结束自己生命。
众人都被赵倾城突然的发难给弄懵了,他们更加不懂也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燕骑兵的头头狠狠皱了皱眉,他回头看向了精神状态已经很明显不正常了的赵倾城,神色柔和了一点,声音也没有那么冰冷,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赵大小姐,我们只是带你去问一趟,了解事实之后会放您离开的,不会伤您,您不必如此…”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倾城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诡异的勾起。
那一眼的深意很是混乱复杂,一时之间男人竟然解读不出来。
忽然,男人心中一慌,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忽然出现——
他很快便扑向了赵倾城,拼命的想要阻止她,可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鲜血从她脆弱纤瘦的脖颈中喷涌而出,瞬间便染红了男人的脸——
赵倾城软软的倒在了面上,未阖上的眼睛带着强烈的不甘,一直死死的盯着人群中之中的那几个人。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很早之前在知道自己只是个鸠占鹊巢的时候,她一直都很慌张,甚至在睡梦之中都是真千金回来取代她的样子,而她本人则是被父亲厌弃丢掉的场景。
这样的梦境简直就是摆脱不掉的梦魇,每当她因此惊醒的时候,那种对于被抛弃的害怕渐渐变成了怨恨。
她于是拼命的将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让自己更有利用价值一些,只是为了在那个真正的赵倾城回来的时候,自己能有和父亲谈判的筹码,让自己还能呆在家,而不是像一只随时随地都会被家人抛弃的小猫小狗。
在日复一日的心惊胆战的时候,真正的赵家千金始终都没有有出现,她也渐渐放下了心,觉得对方应该是回不来了。
她甚至在旁人都不知道的时候恶毒的想过——如果她死了,那自己的地位是不是就会彻底巩固下来、自己是否就不会被家人所抛弃?
然而,事与愿违,她竟然在她未曾想到的时候忽然就被那个老头子带回来了!
她彻底慌了,在意识到家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祁烟身上的时候,她知道了自己一直都未曾泯灭的不甘心。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乡野村姑、明明对方毫无利益价值、明明对方甚至都不是由同类养大的,可她就是得到了老头子的毫无原则的偏爱、甚至就连利益为先的父亲都对她多加补偿不曾嫌弃她!
从那时起赵倾城才知道了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自己活的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她不甘、怨恨、疯了似的嫉妒祁烟!
可高傲了这么多年的赵倾城不愿意相信这个就是真正的自己,伪装了这么些年的她早就把伪装的那个她当成了真正的自己。
在嫉妒的驱使下,她陷害了祁烟很多很多次。
每一次那个傻子都会中自己的圈套,实在是太可笑了,甚至就连父亲他们也对祁烟也开始了失望。
可这对于赵倾城还不够,远远不够!
老头子还是像原来那样毫无原则的偏爱祁烟,她将这些一一看在了眼里,埋藏在心底不甘越来越多。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一个样样都不如自己、次次掉入自己给她编织陷阱的蠢货会得到这么明目张胆的偏爱!!!
然而真正令她疯魔决定彻底毁了祁烟的却不是因为老头子,而是那个曾经无数次对她说过甜言蜜语的男人。
在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赵家人之后,她一度将对方当做自己的救命稻草。
很多的时候,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甚至会想——哪怕自己真的被赵家抛弃了,也不会没有住处、没有可以住的地方。
——可她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