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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有些道理讲不通

春秋王旗 花下一壶酒 12900 2024-05-24 16:32

  姜蓉国很多年来一直都背靠白云剑山,加上历代的皇帝陛下好像也没有要扩张版图,当个头衔更大的皇帝的意思,所以一国多年无战事,国境之内也一直都是四海升平,国泰民安,老百姓安居乐业,歌颂皇家圣明,日子过得都还可以。

  西境那座边关螭城,面朝着更西边的龙泉渡口,是姜蓉国边境上极为重要的一座边市,商贾来往不绝,买卖贸易繁盛,常有从渡口而来的商旅入境姜蓉,也有从东边各地而来的商贾出关西行去往跨洲渡口,商路频繁,过钱如流水。

  楚元宵带着余人跟青玉两人,从那白云剑山脚下一路西行进入姜蓉国,再次横穿了这座六品国境,原路回返龙泉渡口。

  他们一路上也听说了某些已经大肆传开来的消息,说是那座雄峙龙池洲的岳王府已然亲自出面,调动岳王麾下亲军背嵬出手平叛,仅仅才出府了二十个人,就直接灭掉了一座在龙池洲南岸经营了多年的仙家渡口。

  那方氏中人,上自那位十境问道的老祖宗方庆云,中间包括方氏家主,还有一部分知道某些内情的长老供奉,下至那一群为虎作伥的渡口修士,无一例外被那二十人全数拿下,连一点浪花都没翻得起来,然后就当着无数渡口百姓和过往赶路人的面,直接在那渡口码头前被斩首示众,一时间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至于其余的那些方家人,岳王府那边好像就处理得比较随意了,将他们连同那整座龙泉渡口一起,一并交给了从中土而来的巡查使,让临渊学宫自己去甄别处置。

  虽然是雷霆手段,但岳王府对于渡口上那些并不知情的普通百姓,倒是没说什么,也什么都没做,果然如传闻一样,军纪严明,秋毫无犯。

  那座很多年都不曾参与九洲江湖事的绝巅王府,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但又好像只是做了件如同自扫门前雪一样的龙池洲家务事,轻描淡写,顺手而为。

  楚元宵听着这个传得沸沸扬扬的惊天消息,一时间不免有些咂舌。

  关于四大王府,他最早是从老猴子那里听说过,有不超过一手之数的仙门不入中土临渊九品制,后来又从红衣姑娘姜沉渔那里,听到了确切的四大王府名号,而且这一路上他还曾去过兴和洲相王府的门口,跟那个赵家子打了很多天的架。

  但是直到此刻,他对那四座不入九品的王府到底是什么样子,才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确切的概念,果真是强得不可理喻。也不知道那座号称四大王府之首的石矶洲楚王府,又该是什么样子?

  三人这一路大约耗费了一个月的光景,就又重新到达了那座边关螭城,准备从这里出关去往龙泉渡口,然后再乘船南下石矶洲。

  余人有些不理解自家公子为何如此着急,明明都已经没有什么太着急的事情了,但他却依旧不愿意有太多停歇,一路也没怎么进入过沿途那些各地城池,一门心思往那座渡口走,总让人莫名觉得他好像是在赶时间,又好像是身后在被什么人追赶。

  魏臣还在的时候,四人就是从这螭城入关进入的姜蓉国,这一回出关还是在这里,熟门熟路,水到渠成,只是在进城之后,三人碰上了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青玉一直打扮得很普通,虽然在春山渡口时,那位心情不太好的红衣姑娘用楚元宵的钱给她买了一大堆胭脂水粉,还有吃穿用度,但她怀揣着一枚须弥物,却从来都没打开用过。

  这个从来寡言少语的女子,大概是从来没有过如此突然身怀巨富,所以就总是有些紧张,更不敢在人前拿出来。

  她还曾试图将之放在公子那里,但被楚元宵拒绝了之后,她就只能将那枚须弥物保管得更加小心仔细,深怕丢了或是被人抢了,把那一件须弥物看得好像比她自己的命还重要。

  如此一来,这个从来不施粉黛的姑娘,除了那一双丹凤眼之外,其实也就没有太出彩的地方了。

  但即便如此,三人从那座关城东门入城,又去往西门出城,这么短短的几步路,她还是被人盯上了。

  螭城既是边关,也是边市,来往的买卖商贾不在少数,就总会有那闲着无聊四处找事的有钱人,大爷看上了小妞,就想要用手里的钱来砸人,砸得那些不顺眼的男人跪下,再砸得那些顺眼的女人自己宽衣解带,乖乖爬上他们的床去。

  运气不太好,一行三人就是遇上了这么一位有钱的大爷。

  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富家公子,带着一帮气焰嚣张的狗腿帮闲,原本是在城中某座临街的酒楼上喝花酒,莺莺燕燕,花红柳绿,燕瘦环肥。

  这位富家公子原本坐在那里左拥右抱,又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他大概是觉得像这种只要花钱就什么都愿意做的女人,玩多了也让他有些腻歪,所以就开始打上了那些在街上来往的良家女的注意,又好巧不巧就看见了那路过的一行三人,然后又被那一双凤眼给勾了魂。

  一行三人被一群小厮堵住了去路的时候,楚元宵跟余人两个,有意无意一前一后将青玉护在了中间,然后看着那一圈气焰嚣张的小厮,两人表情都很平静。

  在这一伙人的外围,很快就又围满了一大圈看热闹的路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并无一人敢上前来解围,更有些常住城中的百姓,都已经开始悄悄扼腕叹息,好像对这样的场面并不陌生。

  楚元宵跟余人都是三境,耳力灵敏,甚至听到了有人小声嘀咕,说他们遇上了这帮人,怕是难有好下场了云云,唉声叹气,有些可怜…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神色莫名。

  直到此时,那位找乐子的贵公子才手持着一把折扇,晃晃悠悠从那酒楼的楼梯上走下来,一出门到了街面上,就一眼盯上了那个有一双好看眸子的女子。

  每个人的嗜好不同,在有些人眼里,那一双美眸,就比天下最好喝的花酒都要更香甜。

  这个有钱人家出来的富贵子弟,长相倒确实出众,一身白衣锦缎云纹,唇角带着一抹能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意,手摇折扇缓步走到那被围的三人跟前,这才笑眯眯开口,“在下曲鹤,眼见姑娘赶路辛苦,不知能否有幸,请姑娘进楼一叙,小酌几杯?”

  这话摆明了就是对青玉说的,至于那两个将她护在中间的男子,他其实并不看在眼里,自小花钱如流水的富家公子一贯认为,天下没有什么是不能用钱买的。

  青玉闻言皱了皱眉,虽然心中不喜,但她并没有太过表现出来,毕竟也曾是当过几天河伯娘娘的,有些事不是不清楚,所以在先看了眼自家公子之后,她才平静道:“小女子谢过曲公子好意,只是我们忙着赶路不便久留,还请见谅。”

  曲鹤自然是看到了这个女人蹙眉的表情,这不由让他更加心中一荡,但在看到她说话前先看了眼那个背刀少年时,心中又有了一大堆的不悦。

  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毛头小子而已,毛都没长齐,有什么好的?

  心中如此想,这位从不曾在面子上吃过亏的富家曲公子,就自然而然将目光转向了楚元宵,眼神中顺其自然带上了某些不屑,“不知这位兄弟是否愿意割爱?若是你肯将这位姑娘让与本公子,我愿以白银千两相赠!”

  这句话说得咬文嚼字,好像还有些客气,但其中含义,不客气得很了。

  楚元宵闻言依旧表情平静,他同样回过头看了眼青玉,见她目露担心,他就笑着朝她摇了摇头,然后转过头看着那曲鹤,挑眉笑道:“这么听起来,曲公子是很有钱了?”

  曲鹤傲然一笑,身形都跟着挺拔了几分。

  不用这位富家公子亲自说话,自会有旁边的狗腿帮闲争着抢功,“瞎了你的狗眼!我们曲公子乃是这姜蓉国首富曲氏的家主嫡子,也是将来的曲氏家主!随手露一点钱财出来,都够你这样的穷酸江湖人吃穿一辈子了!”

  姜蓉国的江湖不大,虽然一边是白云剑山,另一边是龙泉渡口,但夹在中间的姜蓉国只是个六品小国,见不到太高的高人,这样一汪浅水,也不会有人相信自己随便一出门,就遇上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而这一国首富,连皇室那边平常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已经很值钱了。

  楚元宵听着那小厮说话一出口就语气如此之冲,摇了摇头有些古怪,“可是我这位朋友,好像并不愿意跟着诸位去喝花酒,不知道曲公子能否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

  曲鹤挑了挑眉,此刻已不仅是那女子愿不愿意喝酒的问题了,他更有了另外一种兴趣,“不愿意又有何难?若是一千两不够,一万两又如何?”

  这一次,不光是青玉皱眉,就连余人都有些不太舒服了,眯眼看着那个一脸春风的富家公子,眼神之中更是已经开始泛起了寒光。

  楚元宵有些无奈,“一万两的数目确实不小,曲公子也确实有钱,在下是了解到了的,只是这霸王硬上弓总不是个好事,同样的一笔钱都能买得下一座酒楼了,曲公子又何必非要与我们这些过路人为难呢?”

  这个曲鹤也不知道是没走过江湖路,还是真的就是钱多了烧得脑子不清楚,竟然明晃晃在这里拿银子砸人,这让已经走了三洲之地的楚元宵难免有些心情复杂。

  曲鹤笑着摇了摇头,有些叹惋道:“有些事你不懂,顺顺当当得来的东西,总没有拿高价砸出来的东西香,有时候钱太多了也是一种苦恼,在这姜蓉国,皇室第一,我曲氏第二,什么东西都能得来太顺手,本公子实在无聊,总是要找点乐子的。”

  楚元宵缓缓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强辩对方这话说得不对。

  有些人的道理总让旁人听起来不顺耳,可在他们自己眼里,好像道理就真是这么个道理。

  当初在盐官镇时,那个来自水岫湖的仙家子弟也曾有过一段高论,当时的少年人楚元宵不理解,但那位柯公子就觉得那是理所当然。

  某一类人的道理大同小异,有人觉得对,也有人觉得不对,位置不一样,想法也就不一样,拿着自己的道理去硬套别人的道理,那叫不讲理,对谁都是。

  “曲公子的道理对与不对,我确实不好评判,因为我也没机会像曲公子一样花钱如流水。”

  楚元宵摇了摇头,“只是你想花钱砸人,我又认为我的朋友不该像货物一样被人买来卖去,道理讲不通,曲公子觉得该如何?”

  曲鹤手中折扇往另一只手心一合,然后抬起手来打了个响指,身后那座酒楼中下一刻就跳出来两个真正的仙家修士,一左一右站在了他身后。

  到此时,这位富家子弟才又笑了笑,“这道理讲不通,到最后当然就还是得看谁家的拳头更大,只不过本公子当然也知道两位是仙家中人,所以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我这两位仆从境界不高,也就是个区区六境而已,还请二位仙家指教。”

  一听要打架,那些原本还围在外圈里看热闹的过路人立刻作鸟兽散,不过片刻,这条长街上就只剩了那曲氏一群人,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楚元宵三人。

  那两个从酒楼上后跳下来的仙家修士,一个六境武夫,另一个是六境练气士,听到曲鹤那句话,各自踏前一步,面色冷凝看着对面被围的三人。

  而那些本来还是狗腿帮闲的曲氏小厮,则一个个开始迅速后退,给四人接下来的打架交手腾地方。

  曲鹤在让人围上这三人前,就曾特意问过身边那个六境练气士,确定了对面这两人修为都没有迈过第一个大分水岭,故而才敢如此光明正大,他当然也不是说想堵谁就堵谁,有些眼色该有还是要有的。

  此刻对峙,两个六境对两个三境,高下立判,那个一双漂亮凤眼的女子,今晚就得被扔在他曲大公子的床上。

  楚元宵跟余人两个到了此刻,各自微微拉住青玉的胳膊,将她推远了一些,然后二人分工明确,一人一个对上那两个六境。

  在这一刻,楚元宵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们这一路上每每要打架时,除了在紫荫河畔的那个已经成了河伯娘娘的女子狐妖,好像就从来没打过比自己境界低的,或是战力弱的。

  以前在小镇时会偶尔听路先生说书,他总说那些江湖豪侠出门去,只要微微一抬手,对方就立刻成为了手下败将,当豪侠就该走到哪里都是老子天下第一。

  少年也曾闲着无聊在老槐树下晒太阳时,偶尔幻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本事通天的江湖大侠,走到哪里都先是王霸之气一震,然后对面就开始抱头鼠窜,还要口口声声大喊几句“大侠饶命”!

  可现在看来,果然那时候是被路先生给骗了,他这一道江湖路,除了借着各位飞天遁地来救场的大人物们的王霸气势狐假虎威,还真没自己有过几次王霸气…

  对面那两个六境修士见对方没有要认输的意思,二人对视一眼之后,就毫不留情直接出手,过往这种事他们做得不要太多太顺手。

  总有很多人最开始都不服气,也总觉得只要他们自己一番拼命后,就必会寻得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可往往到最后却又都是抱着两张银票,一脸心丧地夹着尾巴离开,从没有哪怕一个人,曾抢到过那个所谓的真正“生天”。

  刚开始,他们虽然帮着身后那位曲公子做事,但那是为了一口饭吃没办法,心底里还是会希望那些人手段能高一些,能靠他们自己逃出去,可等到后来这样的事多了,他们也就习惯了,人各有命,与人无尤。

  那个六境武夫眼神冷漠,抬拳就直接朝着那个背刀少年人一拳砸了过去,也懒得说什么话,不如早些打完了回去酒楼喝花酒,至于那个长相一般但有一双凤眼的女子会如何,与他无关。

  楚元宵后撤一步,再次霸王举鼎。

  当初在兴和洲春山渡口,他跟赵继成两个人打了半个月的架,目的就是互相借着对方的武道来夯实自身的修为,也是试探对方到了什么地步,好心里有个底。

  当初的双方都没有下死手,但迟早有一天,两个人会有真正下手的时候。

  先前在白云剑山,楚元宵独自一人登上那座剑山,虽然他最终未能成功登顶,也没能见到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但那一场肩头扛着万钧之力的登梯而上,同样是在帮他锤炼那三境修为。

  魏臣曾说楚元宵前三境都是混过来的,所以少年人有时候也在猜测,那个蒙眼年轻人之所以要让他登山,是不是也是因为他那句话?

  人间铁匠打铁,总有千锤百炼一说,三十炼,五十炼,百炼,千炼…在某个界限之前,炼钢的次数越多,杂质自然越少,最后炼成的钢锭,材质就会越高,那些凡俗意义上的神兵利刃,大多都是这么来的。

  不管如何,如今卡在三境巅峰,四境门槛之前难有寸进的楚元宵,经过了一遍遍捶打,又经过了一路上不断重复的走桩练拳,就总还是要试一试成效的。

  第一拳交锋,差了三境的楚元宵毫无意外还是被砸退了出去,在地面上滑出去十丈有余才勉强止住身形,嘴角开始溢血。

  那个六境武夫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这个少年人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背刀少年单手拄地,几乎是半趴在地面上,压了压体内翻腾的气血之后,再次站了起来,一步步往前走去,路过青玉的时候还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替她宽心,然后继续朝那个六境武夫走去。

  那武夫见少年如此,不由皱了皱眉,终于还是低声道:“小子,该低头时得低头,虽然我不知道你哪里古怪,但一身修为来之不易,不要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自误!”

  楚元宵不置可否,只是继续前行,在距离那武夫一丈左右的位置停下步伐,淡淡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大本事,但就是觉得有几个朋友不容易,你觉得她是区区一个女人,我觉得她是我同行了一路的朋友,你我之间有些事,道理讲不通的。”

  那武夫冷笑一声,也懒得与他废话,提醒一句已算是仁至义尽了,见他食古不化,就再次拔腿前冲,一记冲拳朝着少年面门砸去。

  这一拳太快,甚至带出了风声,楚元宵没有反制的机会,只能双臂交叠护在身前,硬扛那如奔雷而来的一拳。

  “嘭”的一声,背刀少年人再次毫无意外被砸飞了出去,而且比前一次还要更远了许多,直接撞在了街边的某个空无一人的摊位上,将那摊子撞成了一堆碎屑。

  那武夫一拳得势,没有再给少年起身的机会,直接一脚踏地朝着那个摊位冲了过去,力求下一招就让他彻底失去反抗的机会。

  同样的,另一边的余人也尽落下风,几乎没有太多还手的机会,就被那个六境练气士打退出去,很快也已走到绝境。

  富家子弟曲鹤眼见大势已定,毫无意外,于是笑眯眯看向那个静静站在原地的女子,轻笑一声,“姑娘你看,你这两位同伴螳臂当车,说不准下一刻就要命丧黄泉了,但你若肯服个软,本公子便叫我这两个仆从手下留情,留他们一命,如何?”

  青玉冷冷看了眼那个富家子弟,又看了眼两边尽落下风的楚元宵跟余人,表情难看,但始终未曾开口说话。

  曲鹤也不着急,静等着她做出选择。

  楚元宵被砸落在地,那个六境武夫欺身而上,一拳又一拳朝着少年身上砸去,双方都不再说话,只有拳劲不断对撞的声音在不断响起。

  六境打三境,轻而易举。

  某一刻,终于觉得要扛不住了的楚元宵,突然抽身后退了一步,躲过了那六境武夫势大力沉的一拳,猛地一手按在了身侧刀柄之上。

  对面武夫一拳落空,眉头紧跟着一皱,直觉这一刀会有问题,立刻拔腿后撤。

  少年人一刀惊鸿,从后撤一步到拔刀出鞘,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来得太快,一片白光闪过,那六境武夫虽然已经开始后退,但还是没完全躲掉这突兀的一刀,上身衣衫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隐隐有血色渗出。

  差一点被一刀开膛的六境武夫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冷冷看着少年,道:“好一手拔刀!”

  六境武夫为武魂境,已经过了四境聚力,五境凝神,神识反应大为长进,所以反应已经是很快了,但他即便一直都对少年腰间的那把刀和背后那把剑有所防备,却还是比这个少年人慢了半步。

  这就让他更加觉得这个少年好像哪里有些怪异!

  楚元宵提刀在手,此刻的形容着实一言难尽,鼻青脸肿,衣衫破碎,周身伤口很多,血流如注,看起来有些凄惨,但那一双原本还尽是温和之色的眼睛,此刻反而更加明亮,有如日月!

  他看了眼那个六境武夫,又转过头看了眼青玉。

  女子一直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脸色挣扎,但当她看到那一双明亮的眼眸时,脸色竟突然平静了下来,再无犹疑。

  楚元宵很满意,唇角微微勾了勾,看着那六境武夫时,眼神中终于带上了一抹杀气,右手刀改左手刀,空闲下来的右手缓缓抬起,握在了后背伸出肩头的木剑剑柄之上!

  那六境武夫在此刻心头不安更加强烈,猛地后撤半步拉开拳架,眯眼盯着那个开始发狠的少年人,神色极其凝重,虽然他还是不明白这个三境武夫少年人哪里不对,但是少年的动作让他直觉到了危险!

  长街之上,萧萧风起,满街肃杀!

  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莫名其妙开始觉得背后发凉。

  正当此时,有个极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街角一侧,“各位施主能否先等一等再打?老纳饿得很,实在是没力气继续看好戏了,不知哪位施主愿意结个善缘,一只烧鸡一壶花雕,善缘广结,积德造福,老纳保管施主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原本还剑拔弩张的长街上,突然就有一股古怪之风刮过去,几乎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一头黑线。

  那曲鹤手下一大帮狗腿帮闲,眼见这个往日里四处讨饭的疯和尚又出来发疯了,个个一脸的冷厉,骂骂咧咧直接朝那老和尚走了过去,“你个臭要饭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没看出来大爷们正办正事呢吗?再不滚开,小心老子一棍子打死你个老秃驴!”

  说话间,这帮小厮已经将那老和尚挡在了街角,眼见这老秃驴一脸的满不在乎,就有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抄起手中长棍朝那老和尚的圆脑门就砸了下去!

  “阿弥陀佛!”老和尚一声佛唱。

  那个抬手砸人的小厮一棍子砸在老和尚头顶,砸得老和尚头破血流,鲜血不断从那伤口破处流下来,很快就流满了老和尚整张脸,让那原本还慈祥和蔼又带着些迷糊的一张脸,一瞬间变得有些狰狞可怖!

  一群小厮在这一刻微微一愣,怔怔看着那个老和尚缓缓瘫倒在地,彻底气绝声息,死于非命!

  那个抬手砸人的小厮脸色一变,原本还在他身边的一堆同行小厮,这一刻都比兔子还快,瞬间就一个个闪出去老远,只将那个打死了人的小厮留在了原地。

  那小厮眼见这帮平日里勾肩搭背亲如兄弟的家伙,一瞬间如此不仗义,不由地脸色一变,“你们!”

  闪出去的那帮人,有人面带愧色,还有人一脸的理所当然,“曲小四,往日里大家一起替公子爷打下手,自然都是兄弟,可今日你打死了人,这是要吃官司的,难道还想让兄弟们陪着你砍头不成?”

  打死了人的曲小四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棍子,又抬头看向那闪到一边的一群同伴,恶狠狠指着其中一人道:“曲七,这棍子是你递给我的,若是我打死了人要吃官司,你也跑不掉!”

  那个被指名道姓的曲七跟着脸色一变,抬眼扫了一圈又开始隐隐也要将他孤立出去的小厮们,干脆也豁出去了,指着块头最大的那个同伴骂道:“是曲大说要打人的!我顶多是个递棍子的帮凶,曲大才是主谋!”

  这一刻,原本十来个小厮忽然就开始了互相攀咬,还没到官家公堂之上,一个个都已经恨不得要把其他所有人都拉下来一起垫背。

  下一刻,有人见自己说不过旁人,就直接开始了互相推搡,抬拳砸在攀咬自己的人那张嘴上,但又谁都不肯松口,旁人动手自己也动手,个个脸色凶恶,场面混乱至极。

  主家曲氏确实是豪门,姜蓉国境内的首富之家,富可敌国,但谁知道真正的曲家人,会不会愿意为了保他们这些命贱如草芥的家丁小厮,去花那一笔拖关系的冤枉钱?

  曲氏中人花钱大方是不错的,但从来都花在他们姓曲的自己人身上,自己这帮人可不是真的姓曲!

  前一刻还春风得意的曲鹤脸色难看,看着这帮突然就开始内讧的下人,满脸阴沉,都顾不上去看两个手下六境对付对面两人,直接就朝着那帮小厮走了过去,但他一边也在犹豫。

  平时他小打小闹,抢一抢民女什么的,家主爹还能帮他摆平,可如今闹出了人命,老爹能摆平是一回事,但他恐怕也得挨一顿训斥,手下这帮不省心的混账,全都他娘的推出去挡刀算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先打得不可开交的两边四个修士,此时齐齐停了手,那两个六境武夫各自一脸复杂。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本该死了的老和尚,不知不觉已经不在他躺着的那片街角处,而是突然出现在一手提刀、单手握剑的楚元宵身前。

  老和尚顶着一脸的血污,笑眯眯看着少年道:“小仙师,有没有闲钱让贫僧化个缘?一只烧鸡,一壶花雕,老衲保你当大官,砍了这群不要脸的王八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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