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以许尚书为首的户部官员都默契的前去许府。今日朝会之上,卢皇后的这一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当然要聚在一起商议一二对策。
许府之内,许尚书老神在在的坐在桌子后面,眼睛半合,像是困倦极了。户部侍郎唐大人有些着急,加上他是全场所有人之中除了许尚书之外官位最高的人,率先开口问道,“许大人,咱们难道当真就看着卢皇后把那什么女官塞进前朝?要是有了这个先例,那日后后宫里的女官岂不是想进前朝就进前朝,这成何体统?”
许尚书不疾不徐,“你看今日陛下和卢皇后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两个人是商量好了,要将这谷雨女官领进前朝的,谁能拗得过他们两个人的意思。”
这话说的也是实话,如今的陛下和卢皇后,几次立威早就让群臣无法过多左右他们的决定。户部官员们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是他们终究不甘心,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过此事。
“急什么?这谷雨女官虽然进了前朝,可还是在那鸟不拉屎的钦天监吗?可见她还是有自知之明,不敢当真沾染有实权的官职。至于以后”,许尚书抬头淡笑,“朝堂之上风起云涌,以后咱们还未必能在这个位置上呆着呢,何必替后人着急?”
唐大人刚想开口反驳这句话,就听见许尚书继续说道,“再说了,既然这谷雨女官要去钦天监观星,那出海经商之事自然要有其他人来负责。历数朝堂上下,还有什么人能比我们户部的人更适合去做这件事情吗?”
他的眼神闪烁着精明,显然是早就打算到了这一步。
想到在朝堂之上看见的那些账册上的数字,其余官员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若是能去负责此事,在经手的银子上稍微捞点油水就能抵过他们多少年的俸禄了。这让谁不心动?到时候名利双收,真是一桩人间美事。
“现在懂了,我为什么不阻止那谷雨女官入朝为官了吧。”许尚书比谁都清楚他手下的这批人的德行,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
当户部的官员们正在摩拳擦掌,计划着在下一次的出海经商一事上狠狠捞些油水的时候,阿蕤正将谷雨再次召进宫里,商议赏赐的事情。
“谷雨,你出海经商充盈国库,实乃大功一件。可是去钦天监观星的官职,可不是什么人人艳羡的好官职。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钦天监观星,但是我打算给你另外一个赏赐,稍作弥补。”
说这话的卢皇后言笑晏晏,谷雨也很放松,正满脸期待地等待着卢皇后接下来的话。在这个陌生的朝代里,可以说,卢皇后是她第二信任的人。至于第一信任的人,当然是母亲汝阳大长公主。
“谷雨,赐你国姓如何?”卢皇后目光明亮地看着谷雨,“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汝阳大长公主以母女相称,以后再也不必听什么‘只不过一个义女’之类的话了。
历来被赐予国姓之人都是帝后心中值得信任的重臣,这样你以后去去钦天监观星也有好处,谁也不敢看轻你了。”
谷雨有些惊讶,没想到卢皇后提起的赏赐居然是这个,就听见卢皇后继续说道,“还有,名字也要改一下,以节气为名只是当时权宜之计,以后刻章什么的还是要有一个更正式一点的名字才行。”
“娘娘,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叫张妍。”谷雨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卢皇后。卢皇后一愣,“彰妍吗?也个好名字,不过和国姓'萧'放在一起就有习惯了。”谷雨知道她是听错了,但是也没打算纠正,只是用很坚持的目光看着卢皇后。
卢皇后大概还是觉得叫什么名字,本人的想法最重要,还是答应了下来,只是委婉地劝说道,“你如果真的很喜欢这个名字,可以把它用作表字。大名我替你想了一个,当然还是要看你喜不喜欢。”
萧彰妍,嚣张妍。这名字听起来确实奇怪的了些。谷雨想想也觉得,卢皇后的话有道理,“张妍”这个名字还是做表字更合适一些。她也确实更喜欢别人直接叫她“张妍”而不是“萧张妍”。
看得出来谷雨已经接受了表字的建议,卢皇后这才提起自己事先取好的名字,“萧绰如何?”谷雨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是“绰”这个字,有些疑惑地看向卢皇后。
卢皇后笑盈盈地解释道,“绰者,半边为丝。古书上有云,‘蒲苇纫如丝’,丝者,寓意坚韧不拔,你远去海外航海经商,这份坚韧远非常人能及。半边为卓,寓意冠绝众人,多少奇珍异宝出于你手,你当之无愧。二者合而为绰,绰有美丽之意,与你之前名字里的妍类似;又有宽缓之意,这就是我的期许了,希望你做事宽缓、切忌急于求成。”
这一通解释下来,足见卢皇后为了给她取个新名字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谷雨有些感动,起身谢恩,“那萧绰就谢过娘娘的再造恩典。”卢皇后含笑将她扶起来。
从此,少了一个叫谷雨的女官,多了一个名为萧绰、字彰妍的钦天监观星官员。
说完了赐名的事情,阿蕤就吩咐朱柿去拟赐名的旨意,刚好有宫女来报,“娘娘,宁王妃求见。”谷雨也有些好奇这位奉命开办女学的王妃,便留在一旁,想要听听女学是怎么办的。不过眼下应该叫她萧绰。
虽然这想法也是她写在手札上的,但是当真能实现,萧绰也好奇极了。阿蕤也是看出了她的意思,加上阿蕤她本就有意要让萧绰提意见,自然将萧绰留了下来。
宁王妃一进来就瞧见了卢皇后身旁的谷雨,她倒也不惊讶。经过昨日卢皇后在朝堂之上,要领着谷雨女官入朝为官一事后,人人都知道谷雨女官是卢皇后身边倚重的女官,就连裁冰、融雪、朱柿和雪茶这四个贴身伺候的,只怕都要退一射之地。
行礼之后,朱柿过来禀告卢皇后旨意已经写完,宁王妃这才知道,原来卢皇后要给谷雨女官赐名一事。宁王妃连忙起身恭喜,“妹妹,如今也是皇室中人了。我今日进宫来没带什么好东西。这只簪子勉强算是见面礼,妹妹可千万别嫌弃。”
两人自是一番道谢和推辞。
等到两人再次坐下,宁王妃这才向卢皇后禀告了如今女学的进度,“娘娘女学已经建好了,不过想要说服那些世家权贵之女入学还需要一些时间。”说到这里,宁王妃有些黯然。不管是谁,精心筹划的事情,却被别人不屑一顾,多少会有些失落。宁王妃也不例外。
阿蕤也很关心女学的事情,听宁王妃这么一说,就连忙拉着宁王妃再三询问了女学的种种事宜。萧绰听着宁王妃的话,忍不住开口问道,“她们就没什么追捧的东西吗?在女学里面放些这种东西,她们不就来了。”
“若说贵女们追捧的东西,珍宝首饰、胭脂水粉、宴席玩乐都有,但是贵女们也不会因为这些就来女学上学啊。”宁王妃不太理解萧绰的意思,不过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不是这种,是那种类似于‘我有你没有,我就要嘲笑你’的那种。”这描述足够简单粗暴,倒是提醒了宁王妃。
宁王妃迟疑着,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这种也有,比如名家的字画、绝版的书籍、某位惊世之才的授课。这些倒都是属于这个范畴,只是这些大多需要时间慢慢寻摸,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来啊。”
听到“经世之才的授课”几个字,阿蕤和萧绰的目光倏尔亮了起来。“经世之才”,她们眼前不就有一个经世之才。
“皇嫂,你今天进宫可真是赶巧了。经世之才这不就在你面前。”宁王妃刚开始不解其意,后来联想到昨日宁王散朝之后绘声绘色地同她描述的朝堂之事,宁王妃突然发现经世之才确实就在自己眼前。
“妹妹,你可有空来女学里给她们讲几堂课?若有妹妹的名头打出去,哪怕只是为了听妹妹的课,也必然有许多人愿意来女学上学。”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都觉得女学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宁王妃又将女学的地图拿出来指给她们看,一一介绍这里做什么的那里是做什么的。萧绰也提了不少意见,再加上,萧绰出海经商归来,收获颇丰,十分大手笔地给了女学一大笔银子。
女学开学之际,当真有不少世家权贵的贵女们前来报名入学。
那一天,阿蕤虽然并没有到女学的现场,却始终关注着女学的情况。得知女学在京中很受追捧,阿蕤才松了口气。开头就能做到如此,想必日后只会越来越轻松。后来的情况也确实如同阿蕤预料的那样,女学被贵女们追捧。
就连素来清高,看不上皇家的李夫人也应邀前来女学授课。
不过这些来入学的人,也不单单是为了来上学。有些贵女是因为家中烦闷,全把女学当作了外出的消遣;也有些贵女,全然不在乎女学本身究竟如何,她们只是想借此讨好卢皇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