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手,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脸蛋。
“嗯,真的很疼”他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再掐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让心神逐渐清晰起来。
“老天,我这是怎么啦?”他的眼睛苦涩、鼻子酸楚,无数往事涌上心头。
他是一个孤儿,一个连自己都嫌弃的灾星。
他全身上下只有两样东西,一个不起眼的小石头,一张旧得发黄的羊皮。
他的家乡,在中南省雪峰山脚下,属于南岭山脉北麓,地处云贵高原东部边缘,是沅江和资水之间的分水岭。
雪峰山古称梅山,之前叫楚山,楚山之前叫会稽山;会稽山之前,与武陵山合称昆仑山,是伟人辈出的地方。知名的雪峰山会战,曾经发生在那里。
雪峰山由西南往东北走向,南段山势高峻;北段宽广低缓,主峰为苏宝顶。在苏宝顶峰的东南侧,有两条小河。
在两条小河之间,有一个小村庄,叫做双龙村。双龙村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地方,他就出生在那里。
听他的奶奶说,在他出生那天的黄昏时分,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骤雨如注;村里的狗,就像看见鬼一样,发疯似地嗷叫。
村里的接生婆很紧张,拿着剪刀的手不停地颤抖,却始终下不去手。没有办法,他的奶奶只好把他的母亲送往了镇上唯一的医院。
不巧的是,医院的妇产科医生,全部都去老山里抗洪救人了。他的母亲只能自己找来工具,剖腹产下了他。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母亲当时就死在了医院里。蹊跷的是,在当天晚上,医院的太平间,莫名其妙发生了火灾。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医院把所有的尸体都送去火化了。无奈之下,他的奶奶只好带着他回到了村庄,两人相依为命。
不幸的事情接踵而来,他的奶奶去山上埋骨灰盒的时候,因为悲伤过度,失足摔下山间,断了一条左腿。
为了省钱,他的奶奶没有去医院看病,而是拖着一条残腿回到了家,继续照顾嗷嗷待哺的他。
他的奶奶却因此落下了永远的伤残,从那以后,她就只能用一条右腿走路了。
从小就很懂事的他,总是奶声奶气地对他的奶奶说“奶奶,以后我养你。”
奶奶听了,会露出幸福的笑容。
他的奶奶还不忘叮嘱他,让他不要忘记他的母亲,因为她的母亲很不容易。
他的名字是他的母亲为他取的,听起来是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做后土。因为他的父亲姓侯,所以他就叫侯后土。
结果,在镇里做出生登记的时候,工作人员把他的姓名写成了后土,就是姓后名土。
半岁左右的时候,他就能开口说话了。
那时,村里来过一个会算命的老先生,他对他的奶奶说;他活不过四岁,如果他能活过四岁,就能活到十六岁。十六岁以后,他就得听天由命了。
在两岁多时,他就能在村里撒腿跑了。
村里有一个收破烂的站点,他就经常到处捡一些破烂卖钱,帮助奶奶贴补家用。
三岁的时候,奶奶开始教他读书写字,他能背诵诗歌和语录,而且过目不忘。
看着他认真读书的样子,奶奶欣慰不已,时常念叨着他父亲的名字。让那个他很奇怪的是,他家里没有父亲和母亲的照片。
当他四岁时,他的家里来了一个乞讨的乞丐,满脸污垢,头发蓬松,看不清脸和眼睛。
那乞丐看见他,喜欢得不行,强行要拥抱他。他很乖巧,主动拥抱那乞丐道:“我不能给你吃的,送你一个抱抱”
那乞丐被感动了,摸着眼泪走了。
不久,他的奶奶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在去世前,她支开了所有的人,把他单独叫到了床前。
幼小的他,当时预感到不对。奶奶让他打开床头的一个柜子,从里面搬出一个小盒子。小盒子里有一张旧得发黄的羊皮,里面包着一个普通的小石头。
他的奶奶告诉他,这羊皮是他母亲亲自留给他的,而那个小石头是随他一起出生的。他的母亲去世前,一再叮嘱他的奶奶,让他千万不要把两样东西弄掉了。
他似懂非懂,眨巴着可爱的眼睛,萌萌地点头。然后,他在奶奶注视下,把小石头和旧羊皮都缝合在了衣服里。
“孩子,真乖”他的奶奶说完,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永远地离开了他。最疼爱他的奶奶走了,他哭得很伤心。
第二天,镇里派来了人,指导村长和邻居,帮他安葬了奶奶。
从此,他便成了孤儿。
茫然的他,没有哭泣,没有眼泪。他变得非常沉默,变得不爱说话。慢慢地,村里的很多人,都暗地叫他“灾星”。
他穿在身上的那件衣服,从来不脱,也从来不洗。后来因为非常臭,大家都受不了了,没有人愿意再来他家帮他。
村长只好找到镇里,把他送去了镇上的孤儿院。
离开家的时候,他只带走了捡破烂得来的两本小说,一本叫《道归零》,另一本叫《龙行宇宙》。
在镇上的孤儿院,他的性格依然孤僻,不爱跟小伙伴一起玩耍,越来越形单影只。
那件发臭的破旧衣服,被他铺在了寝室的床垫下。孤儿院的老师无可奈何,只能摇摇头。
有一天,同寝室的武小禾朋友想找他玩耍,就把他那件发臭的破旧衣服藏了起来。
他回到寝室,找不着那件衣服,立即急坏了。他怀疑跟武小禾有关,同他打了起来。
武小禾摔倒的时候,故意碰翻了桌上的蜡烛,不小心把整个寝室点燃了。要不是孤儿院的老师及时发现和报警,整个孤儿院都可能被烧掉。
事后,他被孤儿院的老师训斥了一顿。随后在臭水沟,老师帮他找到了那件衣服,作势要烧掉。
他顿时疯了一般,夺过衣服,跑出了孤儿院。他伤心地跑到后面的山上,要去找他奶奶的坟墓。
不久,他失去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