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孩儿看这小子怕是脑袋有些问题,您先回去歇息,这里交给我与温岳便可!”
青年抱拳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他已断定温陈此刻是在胡搅蛮缠。
你穿了父王专属的金甲,已是忤逆之举,如今还想讨要封赏?真是异想天开!
温郁离神色淡然,看了眼身侧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陆有知,微微抬了抬手。
“不急,为父倒想听听,你是如何替为父解围的,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为父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温陈微微一笑,拍着身上的金甲看向众人,“诸位可知,父王麾下将士,被世人称为银甲军,但为何圣上会赏赐父王一件金甲?”
众人一愣,这个问题他们确实没仔细想过。
“赏赐便是赏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一旁温岳抬起头来,不满道。
“父王手下之人尚且可披银甲,作为主帅,父王穿一身金甲,又有何不妥?”大王子随声附和道。
温郁离愣了愣神,忽然眼皮一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继续说。”
温陈点了点头,看向大哥,“当然不妥,父王即便身居高位,但在圣上与万千百姓眼中,依旧是大盛的臣子,若是父王征战之时穿一身金甲御敌,那日后皇帝上了战场,该穿什么?”
众人脸色一变,这才反应过来,镇南王的这身金甲不只是贵重的礼物,甚至还是地位的象征!
天下货币分别以铜、银、金铸造,且金最珍稀贵重!
镇南王上阵杀敌且披金甲,那皇帝还有别的可穿吗?
大皇子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依旧不愿落入下风,“荒唐,此甲乃是陛下亲赐,更是表达对父王的信任与感激,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若金子便能代表身份,那普天之下的王孙贵胄,还有哪个敢戴金制首饰?”
温陈嗤笑一声,“圣上是否信任父王,大哥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我再说明白一些,此甲便是圣上给父王下的套,父王一旦穿着金甲示于世人,那便是给了圣上一个理由与把柄,万一父王与天京城再有间隙,这就是敬仁帝随时可以讨伐父王的借口!”
“诸位想想,到时候但凡有人出来拿这件事做文章,父王便是早有不臣之心,天下百姓还有哪个会站在父王一边?”
众人面面相觑,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像他们这种王亲贵胄,最看重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敬仁帝也是如此!
就像温陈所说,万一双方再起战事,天京城那边用这件事作为借口,到时镇南王便会直接处于舆论的下风,民心尽失!
“哼!照你这么说,父王只需不穿这身金甲便不会有事,用得着你来多事?”温岳不屑道。
温陈剑眉一挑,“二哥,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圣上赏赐的东西,父王难道还能不谙圣意,故意拒绝?”
说完朝着温郁离重重抱拳,“父王,孩儿穿这金甲,完完全全是为了您着想,日后所有的骂名与罪责,您只需往孩儿身上推就行!”
“如此一来,父王既没有违抗圣意,也不必无奈将把柄送出去,万一上面怪罪下来,您定要当机立断,舍弃孩儿才是!”
一番话情真意切,让人动容!
温郁离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金甲穿了没有?穿了!但不是本王亲自穿的!
确实如温陈所说,到时候但凡因为这身金甲,双方再起风波,只需要把一切罪过推到这个“不懂事”的儿子身上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
温郁离大笑几声,上前拍了拍温陈的肩膀,“不愧是本王的儿子,有胆识,有谋略!”
“放心,你可是为父的亲生儿子,为父怎么忍心你替父受罪呢?”
“来人,三王子温陈,温孝贤德,赏金千两,绢八百匹!”
身后兄弟二人神色不爽,本是给这小子下马威的计谋,却让他得了这等好处!
而且看起来父王因为温陈的此番举动,心里还颇为高兴!
“唉……,多谢父王恩典!”温陈故意叹了口气。
温郁离见状,调笑问道,“怎么,觉得为父赏赐太少,配不上你的功劳?”
“儿臣不敢!”
温陈躬身道,“儿臣只是觉得,像这种显而易见的陷阱,以大哥和二哥的聪慧,定是早已洞悉。”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却没想着像儿臣一般,站出来为父王解围,不知是不想呢,还是不敢呢……”
“啧啧啧,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呢……”
温陈短短两句话,直接把刚才得来的均势转化为大优势,瞬间将两位哥哥推上风口浪尖!
二人顿时脸色煞白,脑门一个劲的往外冒汗!
“父王,你别听这小子瞎说,儿臣确实是没看出圣上有此阴谋,绝不是胆小怕事,故意退缩啊!”
温岳急忙跪了过来,对着父亲磕头道。
“哦?”
温郁离玩味笑了一声,看向大儿子,“温关,你二弟尚且愚钝,反应的慢,你打小聪颖,博览群书,不至于也没看出来吧?”
大皇子眼中怒意闪过,这乡巴佬竟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敬道,“父王,儿臣向来读得都是兵书,力求为父王分担军务,确实对于此等钩心斗角的阴谋诡计不太擅长!”
“如今没有替父王分忧,儿臣甘愿领罪!”
他确实是没想到这一步,否则也不会授意二弟,用这个法子来捉弄温陈了。
温郁离眼中笑意更浓,摆了摆手,“起来吧,本王和你们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
“我温郁离的儿子,怎么会是孬种呢?”
二人脸色一肃,伏身拜道,“多谢父王!”
“爱妃。”温郁离看向陈妃。
“臣妾在。”
“带着我们的儿子在府里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是,王爷!”
陈妃面带喜色,却是没想到儿子能如此简单便化解危机,更是得到父亲垂青,刚进门就领了封赏。
众人离开,最后只有陆有知一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好像早知道温郁离要找他问话一般。
“先生是怎么说服温陈替本王挡这一灾的?”
在他眼中,温陈这番举动,绝不可能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能有的心机,只能是陆有知私下授意,才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
老陆哑然失笑,不过也没有说破,只是轻声道,“三殿下孝悌有加,心思纯良,倒是一点就通。”
“这是那位的评价,还是先生的评价?”
温郁离目光闪烁,望着远方母子的背影问道。
“王爷若不放心,可以找个由头把三殿下安置别处,先观察一阵子。”
“嗯……”
镇南王微微颔首,“本王考虑考虑,不过这小子刚刚立功,忽然被贬他处,会不会有些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