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
李茹有些愣神,她现在每天就是负责操持三餐,其余时间写写字,做做针线,京城那段自己开店卖糕点的时光,早在记忆里落灰了。
“南哥哥,是让我在这里也摆个小吃摊吗?”
“不不不,”许澄宁神秘地摇头笑,拉着李茹的手道,“不是卖小吃,是卖宣纸;也不在这里卖,而是去外面卖!”
“卖纸?”李茹不懂,“纸有什么好卖的呀?”
“有的卖,你信我!”
许澄宁拉着她道:“走,我们先去木匠铺拿纸。”
李茹被她拉着走,小碎步跟着。
在这里住了一年,许澄宁拔高不少,手脚长了,肩也宽了,李茹却没高多少,仍是娇娇小小。两人站在一起,单看背影还真有几分夫妻相。
利木匠现在每天除了做木工,就抽空按许澄宁指定的量做点纸。
许澄宁到的时候,他正闲闲地躺在木板上睡觉。
“纸?有有有。”
利木匠连忙带她们去看,指着三摞厚厚的纸道:“按许先生您说的,做废了的归一摞,质地差点意思的放一摞,好的放一摞。”
前面两摞一摞比一摞低,纸面还积了灰,可见利木匠造纸的水平趋于稳定了。
许澄宁拿起第三摞的纸仔细察看,纸呈淡淡的黄褐色,厚薄适中,细看纸面有絮状的纹理,与她画山水用的,正是同一种纸。
“利叔,这些纸用的都是些什么材料?”
“材料啊,就是三尖儿峰那儿的峿籽树树皮啊,那玩意儿皮生得快,当柴火不好用,做桌子凳子也不好使,我就剥了皮来用了。哦,还加了点粟杆子。”
峿籽树啊,这是这个天坑里的特色树种,别的地方都找不到。
许澄宁点点头,把纸分成两摞,和李茹各捧一摞,离开前对利木匠道:“利叔,不出意外的话,你快要发财了。”
“啊?”
利木匠不明所以,挠了挠头。
许澄宁回去后,即刻翻找出了一张外面买来的纸,和利木匠所做的摆放在一起,然后提笔,绘了两幅一模一样的山水图。
“阿茹,你来看,哪幅好?”
李茹不懂画,看不出来:“我觉得都好看。”
许澄宁轻笑,没有强行给她解释。
左边的画看得出画艺精湛,疏朗开阔,但跟右边的比起来,则显得小气许多。
“市面上能达到这种效果的纸,据我所知只有泷心宣,此纸名贵,五两银子都买不来一张整纸,因为成图效果好,深受达官贵人喜爱。可你知道吗?泷心宣画出来的,还略逊我们自己的纸一筹。”
李茹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嘴巴微微张大。
许澄宁道:“我一直在想宝平县的出路在哪里,这里无论粮肉、布匹、手工品、人力,各方各面的物产都太贫瘠,即便现在通了一条路,也只能给过往的客商短暂地提供一点食宿,可还是杯水车薪,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家都在忍饥挨饿。
“可现在我们有这种峿籽皮纸了,只要运作得当,极有可能做成一类名纸,到时宝平县建一个大纸坊,把各家各户的人手招募过来一起造纸。若能举国风靡,宝平县何愁赚不到钱?钱有了,客源多了,医馆药堂、布行瓷行、酒肆茶馆就会兴盛起来,这块地方就富起来了!”
李茹听得也十分神往,亮着眼睛道:“南哥哥,那我要做什么?”
许澄宁道:“是这样,宝平县这块我走不开,需要有人带着纸远行去打开销路,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这件事?”
“我?”李茹有点无措,“我一个人吗?”
许澄宁笑着安慰她:“当然不是你一个人,我会另外找个会做生意的向导,再拨几名护卫,保护你们上路。当然,这事得你点头,如果你不想去,我就找别人,不要紧的。”
李茹为难道:“南哥哥,我怕我办不好,拖累了你……”
许澄宁摆手:“不会不会,办不好就回来嘛,纸坊有我守着呢,能出什么事。你只看自己愿不愿意就行。”
李茹咬唇,低头考虑。
私心里,没有许澄宁陪在身边,她定是不愿也不敢的。可这么久来,许澄宁有多辛苦多艰难她都看在眼里。许澄宁读过书,什么都懂,而她什么都要依赖许澄宁。她们两个差距太大了,以致南哥哥遇事全都要自己扛,有什么难过的槛她也帮不上忙。
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她也想当一个有用的人,起码为南哥哥分担一点点。
“我去。”
李茹抬头,坚定地说道。
她们千里迢迢,从东到西,路上许澄宁已经给她讲了很多行走在外的窍门,她学了一些,还有好些个不懂,若不能自己走一遍,可能永远都是一知半解。
但是她还是没有信心,拉着许澄宁的袖子道:“南哥哥,我该怎么做,你教教我好不好?”
她连忙拿好纸笔,向许澄宁投去好学的目光。
许澄宁把纸的好处、纸的生意最好从哪里做起、要做到什么程度、可以与什么样的人交接一一讲来,把脑子里有且仅有的生意经全部都掏出来了。
李茹边听边记,还很细心地问了几个细处的问题。
许澄宁看她如临大敌的样子,轻轻地笑,安抚道:“你别害怕啊,尽力而为就行。如果达不到预期,我写一封信你带上,去长安府找一个富商老爷朱玉全,他会帮我们的。”
“嗯!”
李茹连连点头。
两人正埋头讲着纸坊的事,头叔忽然进来了。
他走路一崴一崴的,皮肤黑,虽然是老人,却依然给人一种孔武有力的感觉。
他说道:“外头有两个女人来找,赶不走,先生你要不要见?”
许澄宁抬头问道:“什么人?”
头叔犹豫了一下道:“是小北巷的娼妇,想请您去帮看看病。”
许澄宁主持修了路,宝平县现在出行方便了,还能赚点小钱,所以她现在小有名气。因为懂得多,现在哪家有个头疼脑热、持家艰难的,都爱来请她去出出主意。
小北巷的暗娼与她们唯一有的交集就是李茹手上掌握的针线活,那几个妓子大约怕给她们招来麻烦,每每交针线拿针线,都是夜里掩人耳目悄悄地来,今天白天过来了,想来是走投无路了。
“我出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