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杀气腾腾的姚茗玥。

　　整个内衣店温度似乎都低了几分。

　　一个男生给一个女生买内衣，除非是家人，那就只可能是情侣的身份。

　　毕竟如果异性朋友之间送这些东西，那说实在的对方绝对不是什么好鸟，除非是个gay。

　　姚茗玥今天一直都觉得徐牧森有点不太对劲，似乎是对她今天的态度实在的有点太好了。

　　好的就像是，要遗弃自己养的宠物之前，总会给给小猫小狗吃最好的罐头。

　　“我们先出去吧。”

　　徐牧森想着今天最起码完成柳姨交代的任务，等买完衣服之后，徐牧森再把事情都跟她说一下。

　　但是看着现在的情况，是应该瞒不住了。

　　徐牧森不想在别人面前说这些。

　　心脏的位置，宛如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紧紧攥着，很疼，可是她已经快感觉不到了。

　　四面八方的苦涩，就像是江边带着水雾寒气的夜风，裹挟着落下的树叶，枯黄，死寂…

　　“你别过来！”

　　“你…要跟我说什么？”

　　他心中微叹一口气，低下头，看着姚茗玥的双眼，他慢慢开口。

　　徐牧森要去扶她，可是姚茗玥却抓住了旁边的围栏，她眼眶通红，泪光不争气的积蓄。

　　“徐牧森！”

　　江边公园。

　　徐牧森轻喊了她的名字。

　　姚茗玥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她一直都在想着，只要自己不去提那些事情，他们就都能继续像是以前一样继续相处。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徐牧森知道自己今天说的事情，她会极难接受，但是长痛不如短痛。

　　沪海这座不夜城，夜晚才越发繁华，路上行人匆忙，下班的，逛街的，或者是单纯散步的。

　　只留下店长在原地有点发呆。

　　就像是一只把头埋在羽毛里的鸵鸟一样，看不见，就不会有危险。

　　徐牧森停下了脚步，在桥的另一边，就是前几天和安暖暖互表心意的地方。

　　姚茗玥反手抓住了徐牧森的手臂，她的声音有点些许的颤抖，看着徐牧森。

　　姚茗玥也不想当众说两個人的事情，可是此刻，她真的感觉自己的情绪难以被克制。

　　可是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残留着最后一丝侥幸，或许…还没有到她想的这一步呢？

　　这里成了热闹的中心。

　　她就像是要被人拖入刑场一样，她呆呆的看着此刻一言不发的徐牧森。

　　徐牧森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带着她走了出去。

　　这里的夜景很美，虽然不及外滩的繁华，可是这里别有一种坐在幽静看繁华的感觉。

　　“茗玥。”

　　她的心脏似乎都随着这一句而停跳了几秒。

　　他看着眼前身体微微颤抖的少女，今年十八岁的姚茗玥，还没有上一世的疯癫和极端。

　　“我和暖暖，已经确定在一起了。”

　　姚茗玥咬着嘴唇，几乎都要把嘴唇给咬破，这或许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对徐牧森说出你不要靠近我这样的话。

　　因为夜晚的想法都太情绪化了。

　　姚茗玥被他抓着，若是平时，她肯定会开心的反握住他的手，可是此刻。

　　只要他开口否认，那么他们两个人就还能像是以前一样相处。

　　她的内心，还是如此敏感和娇弱。

　　江风寒冷，可是不如这一句话，宛如在姚茗玥的心头下起了一阵寒流的冰雹。

　　宛如上刑场之前的点名。

　　可是她也知道，那都是自欺欺人的想法。

　　她总感觉，那一直系在两个人之间的那条线，似乎就要断开了。

　　她的身体一阵踉跄，抓住徐牧森的手此刻也像是没了力气，她的身体一个踉跄，像是站不稳要跌落在地上。

　　虽然她刚才就已经猜到了，可是当亲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感觉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

　　夜晚总是热闹的，也总是情绪最混乱和活跃的，有句话说，不要在晚上做任何决定。

　　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嘴上说漏了什么？

　　徐牧森拉着姚茗玥走出了商城。

　　姚茗玥没有大喊大叫，没有歇斯底里，她就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人掐着，出不来一丝气息。

　　徐牧森的动作一颤，看着此刻的姚茗玥。

　　她靠在河边的护栏，江边的寒风像是一根根尖刺，顺着呼吸刺入心中，她眼底带着泪光。

　　那双丹凤眼，此刻满是惊慌失措的恐惧和迷茫，就好像是六年前，她失去父亲的那个夜晚。

　　那个被至亲至爱的人抛弃的黑暗时刻。

　　她这一刻，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宠物，不知所措，恐惧，难过，迷茫……

　　徐牧森的想要伸出手，可是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

　　两个人并没有谁对不起谁，上一世的债已经一笔勾销，这一世，徐牧森想选择自己的人生，他们都没有错。

　　只是，话虽这样说，可是真的见了姚茗玥此刻的神情，徐牧森的内心却也无法做到自己想象的平静。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你等我慢慢找到喜欢你的一切，你说过的……”

　　姚茗玥靠在栏杆上，她心中那最后的希望，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掐灭了光亮。

　　“我也早对你说过，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其实你很好，只是我现在更想过自己的人生，我或许真的不合适别的身份。”

　　徐牧森轻声说着。

　　“可是我已经很努力在改了啊！”

　　姚茗玥挤出声音，她的眼眶里噙着泪水，手脚都在颤抖：“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啊，我忍着自己不去想伱，不去见你，不去打扰你，不去让你烦我…

　　明明，我们最近都已经变得很好了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再多等我一下……”

　　姚茗玥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她的心碎搬着破裂的痛楚，就像是这个季节落下的枯叶，一碰就碎成了残叶。

　　徐牧森其实一直都在和她说，不要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可是看着此刻的姚茗玥，徐牧森感觉自己的胸口也一阵阵发闷。

　　“对不起，但是事到如今，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茗玥，你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不让以前的事情一直耽误着你未来的生活。”

　　徐牧森语气复杂，他看着此刻的姚茗玥，心里竟然没有了刚重生而来时能摆脱她的快感。

　　反而心头也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绪，在他的心中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着。

　　“可是你就是我的未来啊！”

　　姚茗玥咬着嘴唇，她忽然又支撑着身体，她踉跄着来到徐牧森的面前，她伸出手，紧紧扯住了徐牧森的衣角。

　　她抬起头，那双本就有些疲惫的双眼，此刻布满了血丝，她张开嘴唇。

　　“徐牧森…你别和她好不好…我可以继续改的，我可以变得更好的，你再等等我好不好，我们就当刚才的话谁都没有说过…我们就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

　　姚茗玥的话语似乎都没有了逻辑，语气里带着罕见的祈求，她紧紧抓着徐牧森的衣袖，用着最卑微的语气。

　　她现在不敢求两个人能在一起，她甚至只是想回到徐牧森对自己爱搭不理的状态也好，至少那个时候，她也总是有一些机会的。

　　徐牧森看着此刻的姚茗玥，就如同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浑身都在颤抖，都在祈望着一个回答。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重头再来。

　　“对不起，”

　　徐牧森摇摇头，他知道姚茗玥改变了很多，对于这个骄傲又敏感的少女而言，这些改变是真的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可是有些事情其实根本没有对错，也不是所有的事情努力都一定都会有结果。

　　这段时间，安暖暖的出现，徐牧森从她的身上获得了许多自己缺失的东西。

　　那种来自于灵魂的自由，让他也认定了自己的选择。

　　姚茗玥的身体一震，眼底最后闪烁的光似乎也要消散了，她脸上期许卑微的目光此刻都化作了黑色。

　　她攥着拳头，锤在了徐牧森的胸口上：“你不能和她好！徐牧森，你现在就去和她分手，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我还是好好的和你在一起！”

　　她低吼着，嗓子都沙哑了起来，她打着徐牧森，可是刚打了两拳，却又突然收起了手，脸上愤怒的表情又变得有几分手足无措。

　　她又轻轻抚摸了一下刚才锤他的地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泄气的皮球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徐牧森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不要扔下我好不好，你以前答应过我的，你会陪我着一辈子的…”

　　姚茗玥的情绪仿佛失去了控制，就如同水上的浮萍一样。

　　她以前的任性，是因为徐牧森总会在她身后默默承受着她的小脾气。

　　可是此刻，她像是什么也没有了，那种无力感，让她就像是溺水之人，却怎么也抓不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徐牧森对她来说，是黑夜中的一束光，给了她可以重新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如今，他又要亲手把这束光给收走了。

　　一个见过光明的人，又怎么能继续忍受黑暗呢。

　　“我是答应过你会一直照顾你，但是茗玥，我就算是一直陪着你，你的内心就会得到安心吗？”

　　徐牧森慢慢开口说着，其实这个话题他已经和姚茗玥说过好几遍了。

　　姚茗玥咬着嘴唇，她当然知道，但是她也实在没有办法离开徐牧森。

　　她知道自己的心病，但是徐牧森就是目前唯一可以治她的药，没了他，姚茗玥都不知道自己连明天都能不能坚持的到。

　　徐牧森叹口气，伸出手放在她的脑袋上，就如同六年前这么安慰她。

　　“茗玥，我不会食言，我以后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毕竟我们还是青梅竹马，毕竟我们两家人早就如亲人一般，无论我们是什么身份，你遇到困难了，我都不会袖手旁观，但是我更希望我们都能有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你心中的问题，总需要你自己亲自去面对。”

　　手掌在头顶传来的温度，让姚茗玥颤抖的身体有了一丝慰藉。

　　姚茗玥压着泛红的嘴唇，双眼里都是苦涩：“我知道啊我都知道，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知道我自己有问题，但是我更知道，就算是我以后真的好了，我也不能没有你，徐牧森，你可以说我还没有认清自己，可是你不能否认我喜欢你，哪怕没有你没有说的那么纯粹，可是我只知道，我只会喜欢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姚茗玥说着，她看着徐牧森，她忍不住抱住了他，这个温暖的怀抱。

　　让此刻寒夜似乎迎来了最后一点微暖。

　　可是她了解徐牧森，他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她就知道自己今天不可能挽回他了。

　　她刚才的话语说的坚定，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泪水浸湿了徐牧森的衣服。

　　她紧紧的抱着他，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一松手，或许以后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说他说一直照顾着她，可只是青梅竹马的身份。

　　青梅竹马…

　　她曾经最为得意的身份，可是此刻她却觉得这更像是一种诅咒。

　　自古以来，是不是青梅竹马总是抵不过天降呢…

　　这层让她一直骄傲的身份，如今却成了横在两个人之间，一条难以跨越的银河。

　　江风吹来，带着透骨的寒意。

　　徐牧森想要推开她，可是姚茗玥抱的很紧。

　　“我们也都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今天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徐牧森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这个时候，只能等着时间慢慢淡化一切了。

　　姚茗玥在他的怀里，她没有说话，此刻的她，已经说不出半句话了。

　　就像是有人生生把她心脏的一处位置给挖了出来，她什么都懂，可是她真的接受不了。

　　她还是慢慢松开了徐牧森，只是她的眼睛已经空洞，似乎被敛走了所有的光。

　　她木讷的看着徐牧森，她的嘴唇有些干涩的颤抖了两下，那种抽丝剥茧的痛，让她几乎麻木了呼吸。

　　“好…”

　　她嘴唇挤出这个字。

　　她摇晃了一下步伐，徐牧森默默看了她好一会，他回过头去了一旁的长椅上拿起一边今天买的衣服袋子。

　　“徐牧森…”

　　少女那已经毫无情感波动的声线响起。

　　徐牧森转过头，这瞬间却双眼顿时瞪了起来。

　　只见姚茗玥，已经摇摇晃晃的站在江边的护栏上，这一幕如此熟悉。

　　可是这一次，姚茗玥面如死灰，她看着徐牧森，双眸血红，她露出一抹惨笑，一颗虎牙咬着嘴唇，像是要咬出来血一样……

　　“姚茗玥！”

　　徐牧森嘴里喊着，手里的袋子扔了出去，已经冲着她冲了过去。

　　可是姚茗玥只是惨惨一笑，布满血丝的眼中似乎有点绝望，不甘和明悟缠在在一起

　　她看着冲过来的徐牧森。

　　就像是小时候只要是她遇到危险，就总会第一时刻冲过来保护她的牧森哥哥。

　　青梅竹马啊，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是上天给予的最好的礼物。

　　可是，如果有一天这份礼物被收走，那就是抽筋吸髓般的痛苦。

　　也是因为青梅竹马的身份，让他们得到了很多，却也似乎错过了很多…

　　她这一刻在想，如果他们不是青梅竹马，如果他们也能这样的偶遇，那会不会，他们现在的结果也会不一样？

　　姚茗玥的嘴角扬起一抹复杂而又意味深长的笑，她看着已经来到她面前的徐牧森。

　　“要是有下辈子啊，我一定不要和你做什么青梅竹马了……”

　　风吹过，水花声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