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了?她以为只是她的错觉,没想到是真的。
这个时候怀孕,不是对她最大的讽刺吗?她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衍衍做梦都想看着妹妹出生啊……
他到底还是没等到那个时候。
心黎紧紧的咬着下唇,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放在小腹上的手逐渐收紧,想要揪住自己的肚子偿。
但她太过瘦弱,那里依旧是一片平坦,但却孕育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像衍衍当初在她肚子里那般。
怀衍衍的时候,她既惊喜又害怕,以至于让她一步错步步错。
可现在,她除了可笑,一点惊喜或是期待的情绪都找不到。她甚至对这个孩子是冷漠的。
衍衍一直想要个妹妹,不管肚子里的这个是男是女,都应该下去陪着衍衍才对。
她只有衍衍一个孩子,只有一个。
她突然间安静了下来让薄庭深隐隐感到不安,他抱着她的力道微微松了松,绕到她的面前。
女人的眸裹着一层寒冰,像是冻结了她所有的希望和情绪,凉而透骨,成了钉在他心头的一颗刺。
薄庭深眉心紧紧的拧在一起,紧呡着薄唇,“心黎……”
“我要见衍衍……”她冷冷的瞪着他,唇角扬着近乎疯狂的笑意,“我要去告诉他,他有小妹妹了……”
薄庭深的眉心松了松,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黎接下来的话却几乎将他击垮,沉重的打击让他无法喘过气来,甚至比衍衍的死讯更让他难以接受。
“我要告诉他不要害怕,妹妹很快就会去陪他了……”她唇角噙着冷冷的笑意,眸底彻骨的寒意如同冰冷的钉子,钉在人心上鲜血淋漓的。
薄庭深愣愣的看着她,她眸底的疯狂倒映在他的眼中,那句话更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他的心脏上,他甚至可以想到她下句话是什么。
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微微侧过头去,“心黎,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
“我要去看我的儿子。”她光着脚站在地上,此时更是光着脚向外跑。
薄庭深紧蹙着眉,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无可奈何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额头上皱起了道道沟壑,里面藏着说不出的情绪。
心黎用力推着他,“薄庭深,你放开我,我要和我儿子在一起,谁也不能阻止我和我儿子在一……”
她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脆响便回荡在整个病房之中,心黎的脸瞬间被打偏了过去,火辣辣的疼痛从脸上蔓延至心间。
心黎的冷眸动了一下,直起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带着几分茫然,温静的眉心紧紧的蹙在一起,“你打我?”
薄庭深攥紧了右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手心处还残留着她脸上的余温,菲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沉沉的眸落在她的身上,席卷着无奈和悔恨。
他紧攥的右手还在颤抖,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是颤抖的。眸光微澜,他难以置信面前冷漠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他曾经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是她新的希望,最起码是支撑她站起来的勇气,能支撑着她挺过这段时间。
衍衍没了,难道他的心就不痛吗?
她可以哭,可以闹,甚至一刀捅死他都可以。
但他没想到,她居然会疯到想要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死。她疯了,真的疯了……
以前的她或风情万种,或婉转柔肠,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除了疯狂再无其他。
薄庭深的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挖掉了一块,拳头越攥越紧,他也疯了,他居然打了她……
他居然对她动了这么重的手,看着她肿起的脸,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右手剁下来。
“薄庭深,你居然打我?”她冷冷的盯着他看,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像是没感觉到一般,双手紧紧的攥着他胸前的衣料,“薄庭深,你也该去死,我们都该给儿子陪葬。”
“你疯够了没有?”他太阳**突突的跳着,双手攥成拳头,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了一般,“衍衍已经死了,你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了是吗?你想死是吗?慕心黎,你这么做衍衍会原谅你吗?你想让他在另一个世界都没办法开开心心的是吗?”
他眸中的阴鸷让她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直起眸愣愣的看着他,手上抓着他衣料的力道一松,大脑之中一片空白。
他突然转身从桌子上拿了一把水果刀过来,另一只手扼住她的手腕将刀塞进她的手里。
心黎愣愣的看着他,手下意识的往后缩,却被薄庭深牢牢地攥着。
他握着她的手,刀尖对着他心脏的位置。
心黎的眸动了好几下,手下意识的挣扎,但女人的力道怎么能和男人相比。
薄庭深眉心蹙成了道道沟壑,沉沉的眸中藏着阴鸷的情绪,一步步逼迫她直视自己,“你说的没错,我是该给衍衍陪葬,你不是恨我吗?捅啊,捅下去你就解脱了……”
他握着她的手用力,刀尖慢慢靠近他心脏的位置,近在咫尺,心黎几乎能感觉到刀子已经顶在他胸前的肌肉上。
她手不断的往回缩,明晃晃的刀子让她的眸闪了闪。
“心黎,我不怪你,如果我死了你就能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他唇角似有似无的勾了勾,“孩子是我的种,你不想要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好好活下去……”
心黎咬着下唇,她能感觉到手上的力道还在动,刀尖已经穿透他胸前的衣服刺入肉中,鲜红的血液侵染了他胸前洁白的衬衫,逐渐形成一朵朵耀眼的红梅。
心黎的眼睛被这耀眼的红色刺的生疼,她不敢抬起头薄庭深此时的神情,眸光愣愣的落在还在往他皮肤深处刺去的刀子。早就无法思考的大脑终于有了意识,眸底一股热流突然涌了出来,在她脸上留下道道泪痕。
她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薄庭深了,她大好的年华都被他糟蹋了,如今她成了这个样子,全都是拜他所赐。
可是她就是下不去手怎么办?年少时所有的仰慕和爱恋早已经随着那句“节哀”灰飞烟灭,可现在他的样子……她不敢去看,也无力去看。她的心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能感觉到疼痛?
她紧紧盯着渐渐深入的刀子,想要松手,却被他紧紧的禁锢着。她突然间急了,越急越哭,眼泪也越来越汹涌。
薄庭深一下子慌了神,松开手慌忙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不哭,心黎不要哭,很快的……”
手上禁锢的力道的松了,心黎下意识的松了刀柄,重重的跌坐在后面的病床上,捂着脸低低的哭起来。
她做不到,做不到啊……
她恨现在的自己,那么没用,就算在加州那段最艰难的日子,她都没像现在这么绝望过。
她恨他,可恨是一种情绪,以爱为基础的情绪。
刀子跌落在地板上,发出脆响的声音。
薄庭深晃了晃神,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她紧拧着眉心,手臂下意识的抬了抬,但最终收了回去。
他看着地上的刀子,心底是一片苍凉。
即便衍衍的死和两人没有任何关系,但也成了他们之间最深的一道沟壑,经年不灭,可她刚刚下不去手,他们之间是不是还有着另外一种可能?
整个病房之中回荡着她低低的哭声。
舒晴站在病房门口,眼角红红的,刚刚的一幕她都看在眼中,但却没有打扰,也不敢打扰。
她深呼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薄庭深回过眸来,看着她愣了一下,“妈……”
他的声音沙哑,让舒晴的心脏蓦然一疼,她的儿子何曾这样过?
舒晴抿起唇角,拍了拍薄庭深的肩膀,“你在这里只会刺激她,先出去吧,让我陪陪她。”
薄庭深点点头,回过眸看了她一眼,从病房里出去。
他站在病房的门外,紧握成拳的手重重砸在医院洁白的墙壁上,留下一片鲜红的印记。
他无力的垂下手,血顺着他的手背滴在地板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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