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二姐聪明又能干。”

　　李氏点了点头，稍微顿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小石头，你出去逛的时候，有，有没有遇见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

　　小石头怔愣住了，“娘，您不会是说孙家的人吧？”

　　“……”

　　李氏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娘，您不会是想知道，我爹有没有来找我们对不对？”

　　小石头的智商已经是普通成年人。

　　不用母亲再说什么，他已经猜到了母亲的想法。

　　一脸不可思议的他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

　　李氏垂下眼睑，不敢说话，好像怕面对儿子失望的表情。

　　然而。

　　小石头确实感到失望。

　　想生气看到母亲这副模样，他想生气也生气不起来。

　　暗暗叹了一口气。

　　用平静的语气询问，“娘，她不会来找我们的，就算找到了，我们也不会理会他。

　　娘，以后您忘了以前的人和事吧。”

　　“小石头……”

　　李氏抬起了头，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轻声说道：“我了解你爹，他肯定会寻找你们，不找到你们，他是不会放弃的。”

　　“找到又怎么样。”

　　小石头隐约有猜测，语气却不变，“还想跟我们在一起？摆着父亲的架子对我们指指点点？

　　不管他怎么想，我和二姐都不会接受他。

　　娘，您别忘记，他现在有自己的家，他有媳妇有儿子。

　　然而他的媳妇不是你，他的孩子也不是我和二姐。”

　　“你说的我都明白。”

　　李氏轻叹了一声，“不管我们怎么样，我们怎么看，你爹都不会放过我们。

　　谁叫你二姐有睿王爷撑腰，还得到圣上的赏赐，还有其他贵人的赏赐。

　　你自己去想想，以你爹的性子，他会不会放过我们。”

　　“娘，您是在担心他找到我们？”

　　小石头有些意外又觉得母亲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

　　“这有什么好担心。”

　　李氏移开视线，“担不担心，他都会找上门来，我只是想问问你，他是不是已经找过你了。”

　　“娘，他没找过我。”

　　小石头顿了顿，又道：“我出去闲逛的时候，也没遇见过他，还有孙家的人。

　　不过我听二姐说过，他确实是找过我二姐。

　　只是他还没找到我二姐，他就被黄管家他们发现了。

　　直接把他给打晕，丢回杨家去。

　　娘您了解我二姐的性子，没让人收拾他，已经是看在血缘关系。

　　至于其他的一切，我二姐是不会再接受。

　　包括我也是不会接受。”

　　“我知道。”

　　李氏并没有生气，只是情绪有些低落，“咱们庄子里的人开始杀年猪了。

　　我想起以前在咱们榕树村的时候。

　　那个时候杀年猪也是我们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候。”

　　“开心什么，快乐什么。”

　　小石头嗤笑，“每年杀年猪的时候，大姐努力挑水，努力烧火，我努力去捡柴。

　　他们吃杀猪菜，而我们连汤都喝不上。

　　丢给我们的骨头还是他们啃过不要的，就算是村里的狗吃的都比他们丢给我们的骨头还要多肉。

　　我和大姐二姐从来没高兴过。

　　只感到累得半死，饿得半死，真正高兴的是别人，不是我们好不好。”

　　“小石头……”

　　李氏脸色微微发白，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其实她怀念的日子是孙三原还在家里的时候。

　　孙三原在家里的时候，她虽然受欺负，却不会饿肚子。

　　就算公公婆婆对她不好，她还是能分到一两块带皮的肉骨头啃一啃。

　　那个时候她是开心的，是快乐的。

　　自从孙三原来京城不再回去之后。

　　她们母子四人的生活宛如在地狱，没有熬死算是阎王爷心善，不想收留她们这些饿死鬼。

　　正好小石头出生在孙三原离开家之后。

　　不用说他的日子肯定除了苦和累，再没其他想念。

　　“娘要是觉得以前的日子值得您怀念，那么你就在心里想想就好。”

　　小石头无声地笑了笑。

　　嘴边的笑意却不达眼底，“该丢掉的就丢掉，该珍惜的人，我们才会去珍惜。”

　　……

　　孙谨岚没有回来。

　　小石头陪着母亲用餐。

　　好好的一顿饭菜，他吃得味如嚼蜡。

　　囫囵扒了几口饭菜，找到借口就离开正院。

　　他一走。

　　无心用餐的李氏放下筷子。

　　表情像是懊恼，又像是自责。

　　好一会儿，像是赌气一样，询问身边的人，“柳英，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提以前的事情了？”

　　“夫人想提就提，这是夫人的自由。”

　　柳英怕她憋出病来，小心安抚，“小少爷有小少爷的想法，夫人有夫人的想法，夫人觉得怎么样舒心就怎么样过日子。”

　　“舒心？”

　　李氏怔了怔，不禁喃喃自语，“以前有什么舒心的日子，也就是在这里过了几天舒心的生活。

　　算了，再提以前的事情有什么意思。

　　我只是怕他们被他爹折腾，既然她们姐弟都不怕，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

　　柳英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很快消失不见。

　　脸上的笑容不变，“夫人说的是，小少爷和小姐都是有主意的人，夫人可以放心。”

　　“嗯，暂时还行，希望一直都这样好……”

　　……

　　孙谨岚回来后。

　　也知道这件事情。

　　亲自去探望母亲，并没有发现她有纠结的心态。

　　暂时只能放下这件事情。

　　随着年关越近，大家每天都在忙着过年的事情。

　　孙家人也不例外。

　　小石头也被抓丁，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关注装饰过年的红灯笼和一些摆设。

　　马上到除夕。

　　孙谨岚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找到母亲直接询问，“娘，我记得过年首先要祭拜祖宗牌位，咱们这里没有祠堂，这一步是不是该省了？”

　　“祭拜祖宗牌位？”

　　李氏终于想到了这件事情，脸色黯然了下来，“现在我们怎么祭拜祖宗牌位，说不定我们都不在孙家族谱上，想要祭拜祖宗牌位都没有机会。”

　　“娘，孙家的祖宗牌位有什么好祭拜。”

　　孙谨岚神色淡然，“难道还求孙家祖宗们保佑我们？既然孙家有人不要我们，那么我也不需要他们。

　　如果一定要祭拜祖宗牌位这一步骤的话，那么我们就改祭拜老天爷的牌位。

　　等小石头成亲生子之后，我们自己立一本族谱，娘您就是我们这一族的老太君。

　　几代人出现后，相信母亲的子子孙孙都会以您为荣。

　　他们都有一位了不起的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