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闻烟说出来的。
伤心的那个人,也是她。
她不知道要过去多久,她才不会因为沈确的所作所为伤心难过。
她想,要是在她十二岁那年,沈确没有将她从寒冬里的泳池里救上来,就让她就死在那个冬天。
或者,在她红包被沈思明抢了之后,他只是冷眼旁观。
再或者,十八岁那个晚上她闯入他的房间,他把她赶出他的房间……
要是那些都没有发生过,她没有尝过沈确对她的好,她现在就不会那样痛。
她以为自己要拥抱黎明,殊不知,等待她的是更深的深渊。
她深呼一口气,语气淡漠地跟沈确说:“你走吧,我要开始计划怎么让黎漾身败名裂了。”
沈确表情依旧难看。
他不说话,也不离开。
打破此刻沉默的,是一阵门铃声。
这一次,应该是谢景初了,他说过要过来陪她吃晚饭的。
她没看沈确往玄关走去,但他就站在通往玄关的过道那边。
闻烟过去的时候,被他扣住了手腕,“谁?”
“和你没关系。”闻烟淡声说。
沈确紧紧地捏着她的手腕,“谢景初?”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问?”
他知道。
在医院的监控里看到的,是谢景初带走的闻烟。
“这个房子,谢景初的?”
“是与不是,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闻烟说,“请你离开,我不想我跟你那段糟糕的关系,被我的朋友知道。”
糟糕的关系。
闻烟终于找到词来形容那两年的时光。
门铃停了下来,但闻烟的手机亮了起来。
沈确先前给她打的时候,她是关机,可谢景初却能打通。
沈确冷着声音问:“你有两个号码?”
“很奇怪吗?”
他都能左右逢源,为什么她不能有两个号码?
沈确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加大了许多,闻烟觉得自己纤细的手腕,都要被沈确给捏断了。
她也不喊疼。
因为,他不会心疼的。
“所以,已经找好了下家,嗯?”
“你觉得是就是吧。”说完,闻烟甩开了沈确的手,走到门口去开了门。
门外的谢景初手里还提着下班路上买的菜,另只手拿着手机。
看到闻烟出来,倒是松了一口气,“我按了门铃没人来开门,又打了电话没人接,差点以为……”
“我刚刚在跟小叔聊点事情,所以没注意到门铃。”闻烟跟谢景初解释。
谢景初愣了愣,“你小叔也在啊?”
说完,他目光往里看了眼,但由于房型设计的缘故,玄关是个L形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谢景初便说:“那我把东西放在这里,不耽误你们谈事情。”
“没事,已经谈完了,他马上就走。”闻烟让开半个身子,让谢景初进来。
她知道,要是谢景初进来的话,沈确肯定马上就会离开。
但谢景初走了的话,闻烟猜不准沈确还要跟她吵多久。
谢景初本意不想走的,错过这个机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闻烟接触。
所以闻烟这么说,他二话不说就进去了。
谢景初换上了前几天购置的拖鞋。
一双蓝色的,闻烟脚上的是一双浅粉色的。
而在客厅里面的沈确穿着的,是他自己的皮鞋。
他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俩脚上的拖鞋。
那一瞬,男人的眼神迅速的暗了下来。
谢景初也是瞬间,就感受到了来自闻烟小叔的压迫感。
不过谢景初倒也不露怯,很礼貌地喊了一句:“小叔。”
听到这个称呼,沈确的表情又是一沉,“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我不是你小叔?”
谢景初平时看起来阳光开朗,亲和近人。
但此时面对冷气逼人的沈确,谢景初不卑不亢,“我和闻烟是朋友,跟她叫你一声小叔。你不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叫你一声沈先生。”
闻烟挡在谢景初面前,对沈确说:“小叔,我朋友来了,就不招待你了。”
下了逐客令。
沈确要是再不走,就真的说不过去。
沈确眼里透着寒光,她声音很沉地说:“把住址透露给异性的苦,你没吃够是吗?”
本来闻烟已经暂时压下那些糟心的事儿,被沈确一提,闻烟就立刻想起来孙昊是被黎漾用金钱诱惑的。
闻烟反唇相讥,“孙昊为什么铤而走险,小叔你不知道吗?”
“那小叔肯定也不知道,那天如果不是学长在,我一个人根本就不是孙昊的对手。”
沈确的眉头从进来开始,就没舒展过。
倒是谢景初缓和了一下气氛,“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最重要的是闻烟没事儿。”
谢景初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沈先生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伤害闻烟的。”
这场景很像闻烟带着男朋友来给长辈过目,男朋友跟长辈发誓一定会对闻烟好。
很诡异的一幕。
沈确冷淡地回道:“还不到你立军令状的时候。”
谢景初笑笑,“也对,回头我跟闻烟的姑姑姑父立。”
言下之意,沈确这个小叔,还轮不上听他对闻烟好的军令状。
沈确表情又是一黑。
闻烟没有当着沈确的面跟谢景初说什么,他们俩一直以来都只是朋友。
不存在要对对方好一辈子,或者不伤害对方这种承诺。
她只是不想像以前那样,害怕沈确误会就迫不及待地解释。
闻烟只是问沈确:“小叔你还不走吗?”
沈确今天来,半件事儿都没解决。
但显然,双方没办法达成共识。
他深深地看了闻烟一眼,没再说什么,迈开步子就离开了。
等玄关那边传来关门声,闻烟整个人扶着旁边的桌子,感觉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闻烟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头,就看到谢景初带着笑的脸庞。
她有些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我跟我小叔相处……有些……有些……”
有些奇怪。
不像正常叔侄。
谢景初倒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等你以后想跟我说的时候再说吧,我保证当你最忠实的听众。”
闻烟松了一口气。
她发现,她实在没有勇气再跟别人说一遍她跟沈确的事情。
那像是把还没好透的伤疤揭开供人欣赏。
鲜血淋漓,并不好看。
……
回到车上的沈确并没有马上离开。
而是接了个商时序的电话。
商时序问:“怎么样,找到了吗,人没事吧?”
“嗯。”
“你嗯是什么意思?大哥你都动用关系查了医院还有道路监控找人了,恨不得把海城翻过来,结果你就一个‘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