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刨了东南士族的根!【求追读!求各种票!】
【今天的加更晚了一些,为表歉意,本章多更新六百字。】
亲娘嘞!
就知道这煞星不可能消停!
有不少和陈友定打过交道的勋贵,咂舌不已,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
反观出身东南的那群文官,此刻就好像被陈友定入了他们亲娘一般,连连跳脚,对着陈友定怒目而视!
当最重要的利益受到侵犯,什么大喜的日子,什么得不得罪朱元璋,被这群人彻底抛在了脑后。
几个对视间,东南派系的官员便瞬间达成了默契。
“吴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只见李饮冰小跑上前,指着陈友定便是一顿凌厉的输出!
“臣先前还在纳闷,天下之人,皆知此獠乃是孽元死忠!”
“怎么会突然倒戈来投?”
“臣本以为此獠被吴王的恩威所感,故而诚心归附。”
“今日听此一言,臣这才明白,此獠是要从内部,颠覆我们新朝!”
先是给陈友定扣了一口大大的黑锅,李饮冰又看向朱元璋,一副忠贞为国的模样,悲戚道。
“吴王,天下百姓承担农赋,已是不易。”
“若是碰上灾荒时节,颗粒无归乃是常事。”
“咱们将士征伐所食,那都是百姓从口中一点一滴省下来的啊!”
“若是再断绝民间海贸,百姓少了一条谋生的路子,负担岂不是更重?”
“吴王,国岂可与民争利啊!”
“更何况海贸多险,海浪之下,再大的船也有倾覆的可能。”
“往往不等抵达目的地,一支船队便是十不存一,血本无归,更无半点收益可言!”
“陈友定建议新朝发展海贸,定是存了耗费新朝人力物力的想法,令新朝不战自败!”
“其心可诛!”
文官杀人,从不见血。
只凭一张嘴即可。
在李饮冰义正言辞,几乎泣血的陈述下,公认为“当世忠臣”的陈友定,霎时间变成了一个祸国殃民的奸臣。
在他口中,海贸是民间百姓生存的依赖。
朝廷插手海贸,那就是与民争利!
何其可笑!
自宋朝海贸兴起以来,经过几百年间的发展,围绕海贸,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体系。
丝绸,瓷器,茶叶,通过海洋,被源源不断的送到中亚和阿拉伯半岛,再由那里的阿拉伯商人,转售到欧洲,被那些所谓的贵族疯狂哄抢,用于彰显身份。
船队回程时,要么满载着白银,要么装着中原稀缺的货物,用于售卖。
这套流程的每一项,这个利益体系当中的一份子,都能从其中攫取庞大的利润。
但受益者,独独没有百姓!
中原自古缺银,唐朝时期,年产白银不过几万两,宋朝鼎盛时期,年产白银也不过几十万两!
可等到战乱或是灾荒年间,总有人能拿出大量价格飙升的白银,兑换成铜钱,拼了命的从百姓手中兼并土地!
白银从何而来?
当然自海外而来!
由于缺银,白银变成了价格极为高昂的商品,而非价格固定的货币!
没错,在这个时代,白银的属性,类似于后世的黄金,属于是一种防范风险,应对危机的工具!
这便是东南士族,哪怕族中无人出仕,亦能屹立数十年,百年,甚至千年不倒的真正原因!
仅仅是因为他们手中,存有大量永远不会对外流通的白银!
一场大灾,便可轻易摧毁成千上万个勤劳务农的普通家庭。
但士族不会,因为他们有比普通百姓,近千近万倍的抗风险能力!
哪怕族中衰落,只需一场动乱,这群人就能够凭借白银,摇身一变,继续走上舞台!
没了海运,这群人再想攫取白银,就只能去打银矿的心思。
问题是银矿从古至今,一直都牢牢掌握在皇权手中,相关操作的风险性远远大于海贸。
并且银矿的产量,也不够这群贪得无厌的士族分润!
是以陈友定提出的这个建议,并非是触动东南士族的利益那么简单。
而是要刨了东南士族避免风险,赖以生存的根!
“臣等附议!”
东南官员步调一致,旗帜鲜明的反对陈友定的提议。
能够让他们团结起来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们也是海贸当中的获利者!
东南文官虽未能列举高位,但在朝堂之上占据着大量中层岗位。
看着大半官员齐齐出列的一幕,朱元璋眉眼低垂,看似无动于衷,实则心中暗流涌动。
朱元璋本想借着今天的机会,将树立官员监察体系的事情落实下去。
哪怕这件事会触动所有人的利益,但有陈友定归附的喜事在先,朝中官员不会在这个时候,触朱元璋的霉头,最多也就是以后再想办法削弱都察院。
届时,这就变成了新生的都察院,和中书省乃至于其他文官的斗争。
朱元璋只需稳坐钓鱼台,充当一个“公正”的裁判即可。
可陈友定的突然上奏,打断了朱元璋的谋划。
东南官员,代表的不仅仅是士族,还有地方上数量众多的地主豪绅。
也正是因为得到了这群人的承认与帮助,朱元璋才能够以草莽之身,掌控东南。
如今北元未灭,朱元璋是不可能得罪这群人的。
不然大军北伐的粮草去哪弄?
纵兵劫掠?
要是这样的话,不等北元征讨,东南大地立刻便会乱作一团!
说到底,封建王朝的皇帝,也是地主,无非是最大的地主罢了。
可陈友定,又是朱元璋心仪,一把极其好用的“刀。”
并且对于海贸一事,朱元璋也有点心思在里面。
若是能借着这次的事,在不引起东南士族大范围反抗的前提下,顺理成章的插手海运。
那就再好不过了。
一时间,朱元璋心中天人交战,思考着两全之法。
见朱元璋陷入了纠结,一旁的李善长,也有了行动。
作为勋贵中极具分量的一员,并且还是总管中书省的右丞相,李善长本就对都察院升格一事,颇有意见,无非是不想得罪朱元璋,才捏着鼻子认了下来,打算以后再慢慢和陈友定斗法。
可现在,陈友定得罪了东南官员,纵使海运一事,于李善长本无利益可言,但他也有了插手这件事的机会。
支持东南官员,否定陈友定,便等同于否定他所提出,所参与的一切。
比如海贸,比如都察院升格之事。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李善长愿意和东南官员,暂时站到同一阵线。
纵使朱元璋日后翻旧账,也算不到李善长头上。
因为他不支持的,是海贸。
而非都察院之事。
这,便是政治。
在李善长的暗示下,胡惟庸上前一步,略显含糊的说道。
“吴王,臣以为,朝廷总管海运一事,确有不妥,还需斟酌...”
见有了人帮腔,李饮冰愈发义正言辞!
“吴王,人心所向,忠奸立显!”
“这第一个奸臣,便是陈友定!”
落井下石的李善长,得意洋洋的李饮冰,还有犹豫不决的朱元璋。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季秋缓缓低下了头。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在此,定会以为李饮冰是心忧朝廷的大忠臣。
而真正为国为民,超脱利益,官位,阶级之上的人,或是被污为奸臣,比如陈友定,或是落到个清算身死的结局。
比如于谦。
而当国难当头,这些所谓的“忠臣”,便会原形毕露,留下一句“水太凉”的名言。
比如钱谦益。
支持朝廷总掌海贸,不让地方士族豪绅插手,便是与民争利,便是奸臣?
既如此,我季秋便做一回奸臣!
静谧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呼啦呼啦”的铠甲碰撞声。
季秋微微低头,避开了那些探查的目光,从队列的最末尾,缓缓走到了最前方。
将带有斑驳暗红血迹的头盔脱下,捧在胸前。
季秋抬起头,对上朱元璋的视线,用平静而又无比清晰,无比坚定的声音,喊出了那个他从未喊过的称呼!
“吴王!”
“臣亦有本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