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经擦黑。

　　村口信息中枢处却是聚集了好些村民。

　　李村长望着倒地的大树脸色发白。

　　这棵大樟树自他记事起就在村口立着了……

　　幼暖和宝花到时。

　　大家都在怨声载道。

　　“咋就没了呢，这天也不见得干啊？咋就枯死了？”赵大嫂闷闷不乐道。

　　“我瞧着像被虫啃死的，你们看里面都空了……”

　　“别乱猜了，是正经老死的……”

　　幼暖借着火把的光看了眼，大樟树斜斜栽倒在空地上，连根拔起。

　　李村长怅然道：“都先回去，明儿个都来这里集合……”

　　才来的幼暖又和宝花屁颠屁颠折回家。

　　回去的路上，宝花也有些感伤。

　　对于他们来说，老树不止是记忆，还是村树，是福禄树……

　　幼暖能理解，前世她家村口也有一棵四五人环抱的万年青。

　　已经不单单是树了，四周围起了墙。

　　村里人经常去祭拜，拴红线，村里的皮孩子也是不准去爬的。

　　咳，据说树里藏着龙蛋……

　　次日一早。

　　余爹便急急赶往村口。

　　幼暖也跟着去凑热闹。

　　到时。

　　李村长已经带着众人烧香，烧土纸，一些小孩子还被大人使去抱古树。

　　嘴里念叨着：“樟树爹爹、樟树娘娘……”这应该是认树做爹娘。

　　算是间接把树当作孩子的守护神。

　　余家几兄弟每家也来了人，不过都隐在人群里，李村长带着村民叩拜完后，让每家出一两个人砍树。

　　期间李村长站在幼暖身侧，和余爹谈了起来。

　　“老余啊，咱村的神树倒了，咱俩也老了……”李村长眼看参天大树轰然倒下，心里很不是滋味。

　　都说树倒村衰，他一夜之间脸上苍老了几分。

　　余爹切身同感，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李村长的肩：“这些年咱村的老人比别的村都要长寿，年轻的也没缺胳膊短腿的，全仗神树护佑……”

　　李村长点头：“这一倒，怕不是好兆头啊……”

　　余爹闻言，脸上也爬满愁容。

　　幼暖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前世没见过古树倒下的场面，自然不晓得村里人对于古树的敬崇这般高！

　　“李伯伯，爹，咱也别这么丧气，神树有灵，你们看倒下都倒在空地上，或许是带走村里大大小小的灾难呢……”幼暖劝慰道。

　　“还是你这丫头会说，眼下也只能往好的去想了……”李村长闻言终是弯了弯唇。

　　待各家把樟树砍好后，每家分了一块樟树木，李村长让拿回去做个念想。

　　而后让人把樟树根重新埋进土里。

　　“这一片不许破坏，你们动土别动这里……”李村长又交代了一番。

　　村民们点头应是，神色都不太好。

　　因为代代相传，古树倒下村里必出事……

　　此刻大伙儿抱着樟树木，心里只祈祷平平安安。

　　李村长又在树桩前插了三炷香。

　　最后留下村里担事的人商量事情。

　　“老余，你也听听……”见余爹和幺妞要走，李村长喊道。

　　“咱俩算是村里的老人了，这事你是该听听……”

　　说完，幼暖也跟着留下。

　　“你们也知晓我家开元回来了吧，他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他和我提过，想在咱村里建个简单的学堂，让咱村里的孩子也能识识字，长长眼界……”

　　他说完，幼暖眼睛一亮，和她不谋而合啊。

　　赵国福抿唇嗯了一声：“李伯，这事挺大的，不容易办啊……”

　　李国强也赞同：“是啊，咱村不算大村，办学堂这事我看也难办……”

　　余爹没有出声，他不知道说啥，甚至学堂于他而言，太过遥远。

　　李村长闻言也跟着点头：“是，之前我觉得没必要，隔壁几个村的都没往这面想过，

　　只是眼下你们也看到了，神树倒了，不是好兆头啊！

　　我们临老了不在乎什么，可村里年轻的娃儿多啊，

　　咱村就出了开元一个秀才，开元回来神树就倒了，我想着莫不是和年轻一辈有关……”李村长说得很神奇。

　　幼暖嘴角抽了下，这神乎其神的事，她不敢置喙，毕竟自个自身也挺神乎的……

　　听他说完，李大牛很是赞同：“眼下咱村十岁以下的娃儿就有十几二十个，我觉着可行……”

　　不待赵国福他们出声，李村长又道：“刚巧上次幺妞买地，公账上有些余钱，这钱既然都要用在村里，不如用在孩子身上，

　　教书先生我家开元来担当，束脩好说，一个孩子一个月给四五斤米粮意思一下便成……”

　　赵国福和李国强对视一眼，心里有些惭愧，他们以为束脩会很贵，看来李村长是真心实意为村里孩子着想啊。

　　他们知晓镇上学堂的费用，一个月一两银子呢！更别说开元还是府城的教书先生，多金贵啊！

　　这样一比，是村里人占尽了便宜呢……

　　“李伯，这事我们从长计议，抽个时间召集众人问问吧……”赵国福说道。

　　读书识字是神圣的，谁不想让自个孩子识得字，会写两个字腰杆都要直许多呢。

　　李国强家有一个小儿子，今年正巧四岁，正是开蒙的时候。

　　如今听李村长这样说，他回道：“李伯，束脩虽不能比着镇上来，但也不能委屈了开元兄……”

　　“成，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具体的还是要问问其他村民的意思……”

　　李村长摆手，话放出去了，过两天成与不成自见分晓。

　　李村长他们走后。

　　幼暖喊住李大牛：“大牛哥，其实若是建学堂，附近两个村离咱们村也不远，孩子也不少，教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是不？”

　　李大牛一听，默了片刻，脑子转了过来。

　　当即笑道：“行，我回去和你李伯伯他们商量看……”

　　和余爹回家时。

　　余爹幽幽说道：“一个秀才老爷来教村里孩子是福气啊……”

　　幼暖附和道：“是村里的福气，李村长家有远见……”是厚道人！

　　上了土坡。

　　迎面撞上武灵宏。

　　两人好些天没遇上了。

　　眼下武灵宏怕是才打猎回来。

　　袖口血迹斑斑。

　　他瞥了眼幼暖眼神有些闪躲，心虚一般，说话不太利索：“余老爹～幺……幺妞！”

　　幼暖眉头一跳，故作自然的冲他点点头。

　　余爹面色如常：“武小子，做啥去？”

　　武灵宏挠了挠头：“村里的神树倒了，我今儿忙，这才腾出手去领神树木……”

　　余爹：“那你快去，大牛还在那呢……”

　　武灵宏闻言颔首，低着头脚步生风便往坡下去。

　　走出好一截，他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他觉着自个有点犯蠢，没想他娘会去余家递话，现在他都不知道如何面对幺妞了。

　　今天他早回家了，就想错开时间去领神树木，没想还是碰上了。

　　不过转念回想方才幺妞的神情，和平时无二，他心里稍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