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的脸又青又红，藏在文件后的手指捏碎了纸张，却又要撑着面上的微笑，老实听训。

　　老板再次冷哼一声：“滚出去！什么东西！”

　　李姐再次笑了一下，点了一下头，将地上的文件捡起来放回他的办公桌上转身就出了门，面对外面众人见怪不怪的视线探询，她也是踩着高跟鞋昂首挺胸地大步跨前。

　　回到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她反锁门，将身体泄气一般靠在上面闭眼休息了一下。

　　伸手擦掉眼角溢出来的眼泪，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又是那个温和知性的经纪人李瑶。

　　节目里。

　　席醉推不开一直黏上来，反反复复发现她吃软不吃硬，竟然就开始不要脸耍赖的穆三，便只好妥协地帮他贴了药贴，最后放言警告：“别再闹了！你再跟上来我就揍你！”

　　席醉举起小拳头威胁。

　　穆三也不知道怎的，竟然从她满脸怒容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可爱。

　　他抵着下巴轻咳一声，“好吧。”

　　席醉又瞪了他一眼，来到了林溯芸的病房。

　　林溯茗双手撑着膝盖，两手交叠抵在下巴上，看着病床上陷入梦境不安叫唤的林溯芸一脸的忧色。

　　一见到席醉进来，他立刻起了身，“席醉，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看到席醉缠着纱布的右手，质问的语气有那么一丝不自然。

　　他又想到席醉那时冷漠的侧脸。

　　她波澜不惊地握着刀刃，血顺着刀尖降落在他的鞋子上。

　　“嘀嗒——”一道响亮的声音。

　　不合时宜的，他想到了那三支箭。

　　毫无征兆，莫名其妙，诡异又神奇地出现，然后救了他。

　　他应该道谢的，可是他已经第二次质问她了。

　　林溯茗紧了紧手，皱起了眉，“对不起，我不是怀疑你……”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

　　席醉显然更不会信，她毫不在意地耸耸肩：“随便，因为你说得没错，她变成现在就是我催眠了她。”

　　……？

　　林溯茗不解：“为什么？”

　　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吗？还是单纯不高兴了？

　　“你也能让她苏醒过来对吗？能不能麻烦你帮帮忙。”林溯茗绝对没察觉到自己的眼里有多么强烈的希冀。

　　席醉用脚勾了一个凳子坐下，直接拒绝：”不能。”

　　林溯茗见她坐下，眸光一闪，“那你一定是来告诉我有其他方法的对不对？”

　　否则何必多此一举过来一趟，还要坐下，坐下就说明她一时半儿不会走。

　　席醉撇了一下嘴，“是啊是啊，有两个办法。”

　　她举起手指比了一个耶：“第一，我可以带你的意识跟她的意识交融，但很危险，如果你在她的意识梦境里死掉了，那就直接成了植物人哦。”

　　她落下中指，“第二，我可以让你的声音直接进入她被困的催眠幻境里，但是效果一般，你根本没办法直接影响到她。”

　　想了想，席醉又补充说明：“前一个就是你们在一个世界，你可以阻止说教直接插手她的事，后一个就是你像是上帝鬼魂跟在她的身边，说再多也不能做什么，你选哪个？”

　　这基本不需要任何犹豫，只是有一点：“如果我失败了，小芸会如何？”

　　席醉摊手：“有两种情况，要么自己醒过来，要么就跟你一样，一块做一个僵直的植物人，不过你们放心，我会联系你们大哥来收人的，或者你现在跟你大哥打个电话让他来救林溯芸好了。”

　　林溯茗垂眼拒绝：“这是我跟她的事，麻烦了，开始吧。”

　　“好哦。”席醉答应着，依旧坐在椅子上，什么都没动，只是歪头看着他。

　　林溯茗不解地皱眉等了十分钟，终于忍不住问她：“怎么还没开始？”

　　席醉反嗯了一声：“还没察觉吗？你已经到了林溯芸的梦境世界呀。”

　　林溯茗一惊，再一眨眼，林溯芸已经拿刀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又气愤又害怕地拿刀指着他：“你被她骗了！我可以在这里杀了你！你就再也不会存在了！”

　　林溯茗悲伤地笑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

　　林溯芸忍不住后退：“站住！不许再动了！我真的会杀你的！”

　　林溯茗没听，依旧坚定地朝她走去，握住了她发颤的手，然后对准自己的胸膛，猛地捅了进去。

　　林溯芸呆住了，鲜血顺着刀倒流进她的手缝间，黏糊温热。

　　像是一条冰凉的蛇，在一点点吸食她身上的精气。

　　她只觉得浑身发凉，发懵地接住倒下来的林溯茗，两人一起滑落在地上。

　　林溯茗身上的体温在一点点散去。

　　她清楚地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力正在迅速地衰败。

　　她茫然地眨眼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

　　林溯茗极轻地笑了一下，抬起满是血的手擦着她的眼泪：“别哭啊，这不是你希望的吗？对不起，好像又把你的脸弄脏了，你出去吧，我已经跟大哥说了，他会把我藏起来，你就不会再看到我了，对不起，一直都让你压力这么大。”

　　林溯茗突然又有些生气，咧嘴道：“其实我也挺讨厌你的，你一定不记得了，咱俩刚出生的时候，明明是你总爱粘着我，都说让你离我远点，咿咿呀呀地，爱流口水还爱尿床，我真的好嫌弃你了，你还非要往我这边爬，糊得我一脸口水。”

　　林溯茗眼神逐渐涣散，眼前好似浮现出他们一开始的模样。

　　他不爱动不爱搭理人，别人一度认为他是个自闭症，殊不知他就是单纯地厌烦一切蠢事。

　　但林溯芸不一样，她喜欢跟人互动，每次别人一逗她，她就嘻嘻哈哈，没人逗她的时候，她就闹林溯茗，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啃来啃去。

　　就连冷脸的大哥都很喜欢她，每次都会偷偷摸摸抱抱她教她叫“哥哥”，然后戳戳他冷漠的脸蛋，最后像偷腥的鱼跑掉，再和众人一块进来的时候，就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然而林溯芸的第一声哥哥叫的却是他。

　　一边啃他的脸一边奶声奶气地喊：“咯咯，嘻嘻，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