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晚桥跪下行礼,“太子,药已经煎上了。”
阮穆宁看了一眼低头跪着的人,“起来吧,日后在东宫里,不用行礼了。”
宁晚桥虽然也不想行礼,但既然她知道阮穆宁是太子了,规矩还是要讲的。
不能君大度,她作为子民也无所谓。
皇上和荣家便是例子。
关系好时,需要利用你时,君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关系不好时,别说你不行礼这种目无尊长的事,你活着便是个错误。
宁晚桥道:“多谢太子。”日后她该行礼还是照样行礼。
起身后,太子道,“会下棋吗?”
“会一些。”
太监便搬来了棋盘,宁晚桥在蒲团上跪坐下来。
阮穆宁手可以动,侧着头看她,“你先请。”
宁晚桥便先下了一颗白子,其实她不会下,只是借机这样和阮穆宁说话。
“太子,我已经撒好网了,只等那个人过去。”
“嗯?”阮穆宁执起黑子,在她的白子旁边落下。
“我同你下完这盘棋,便可以去收网了。”
“若知道是谁,你接下来又如何?”
“不知道。但是我们得先知道是谁,然后防范着他。”
棋下到一半,侍画进来禀报,“夫人,奴婢已经从御药房领药回来了。”
宁晚桥便起身,“太子,臣女先过去,一会儿再过来陪太子下棋。”
阮穆宁挥了挥手。
宁晚桥出了卧室,看到几个太监守在外面,便道,“我去端药过来,你们先伺候太子。”
“是。”
宁晚桥来到厨房,灶台里最后的一点星火正好灭了。
她低下头,嗅了嗅堵住出口的纸塞子,又嗅了嗅盖子,淡淡的樟脑草香。
看来,她出去后,那个手关节凸出的太监,碰过这个药罐。
这个太监,名叫孙仑。
跟所有人一样,他并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
就是众太监中一个老老实实,平平凡凡的人。
宁晚桥把药罐里的药倒出来,闻了闻,果然不是草药的清香味,而是苦涩味。
不知道对方下的是什么药,宁晚桥用手指蘸了点,舌尖尝了尝,知道是什么毒药后,立即吐出来,用冷水漱口。
她把毒药倒掉,用自己带来的消炎药丸捣碎,弄成了一碗消炎药水。
她开的药方不能喝了,但是有消炎药丸也行,不过就是病好得慢一些,但也总比被毒死好。
如果太子死了,她也凶多吉少。
端药进去后,宁晚桥让太监把阮穆宁的头垫高一些,舀了一小勺送到他嘴边。
阮穆宁张口,宁晚桥倒进去。
她看了一眼守在不远处的太监,小声道,“太子,我已经找出下毒的人了。”
“嗯?”
“是孙公公。”
阮穆宁若有所思,随后说道,“如今东宫的人,都是皇上派过来的人。之前的那些宫女太监,已经被监禁起来了。”
难怪宁晚桥没有看见锦标,原来是被监禁起来了。
皇上派过来的人里,估计夹杂了很多阮穆宁的对头。
宁晚桥道,“太子放心,您躺在床上的这些时日,我会是您的耳目。”
阮穆宁扫过她的眼睛,那里只有坚定与真诚,“你不必如此,我也…”
他想说他并不需要她这样冒险,只是在养精蓄锐罢了。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宁晚桥打断他,“我救太子,也是救我。若是太子有事,想必皇上也饶不了我。况且,杀害我的人,我还一无所知。”
这也是个隐患,等太子重新起势了,太子若是问她要什么,她一定要太子帮她查一查背后要杀她的人。
认识也快一年,阮穆宁了解宁晚桥是个说一就是一的人,也没有外往下说,只道,“亥时了,你睡去吧。明日再来。”
—
入夜,翁贵妃去勤政殿给皇帝送安神汤,软哝软语地说一些笑话。
皇帝喝完后,握着翁贵妃柔软的手,“朕今日有要事,明日再到你宫里去。”
翁贵妃心花怒放,如今皇后死了,后宫的管事权由她掌管,太子被软禁在东宫,不知生死。
太后在太子被软禁前几天,已经病了,一直躺在床上。
如今,她是这后宫之主了。
等翁贵妃告退,皇帝接着批阅奏折,李公公站在一旁静静伺候,瞧着翁贵妃妖娆的身影消失,只道帝王无情,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愁。
皇帝突然问:“太子的伤怎么样了?”
李公公答道:“禀皇上,太子已经退热了。”
“他与宁夫人相处得如何?”
李公公斟酌着词语,“宁夫人谨言慎行,恪守成规,秉公办事。”
皇帝道:“这么说,她看见太子的长相后,也不为所动?”
在皇帝的心里,阮穆宁品貌非凡,气质清雅,是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儿子。若是阮穆宁喜欢对方,那是对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公公隐隐听出皇上话里的愤怒,怪罪宁晚桥自视甚高,竟然连太子也看不上。
“奴才觉着,宁夫人是觉得配不上太子,认清自己的身份,不敢以下犯上。”
既然宁晚桥不肯,他们皇家自然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皇帝道:“朕欲为几位皇子指婚……”
李公公明白了,这皇子里,也包括太子。
翌日下朝后,皇上便招来了几位命官。
大家战战兢兢。
若是女儿们嫁给其他皇子,便也无事。
若是嫁给太子,便是要将家族命运捆绑在太子这条船上。
如今谁都没有太子的确切消息,也不知道皇帝心里的真正想法。
皇帝问及他们是否有未出阁的姑娘,大臣们都答有。
皇帝又看向顺康侯,“姚爱卿家中的长女,是不是还未出阁?”
“回皇上,臣女待嫁闺中。”顺康侯答完,背后出一身的冷汗,不敢直视圣颜。
皇帝见他们颤颤兢兢,便也没有往下说,挥手让他们下去。
这时,小太监来报:“南新公主来了。”
卫老夫人进来后,皇帝问及身体、吃饭睡觉,卫老夫人答好。
皇帝这才道:“姑姑今日来找侄儿,可是有事?”
“太子如今还未娶亲,我今日来,是想问问皇上,可要帮皇子们指婚?”
皇帝道:“侄儿方才刚跟几位爱卿聊到此事。”
卫老夫人道:“陈国公府还未出阁的姑娘有四五个,其中有两个性子活泼,与太子正好相配。”
皇帝道:“姑姑正好解了朕的烦恼。过两日让她们到慈宁宫,见见太后,陪太后聊聊天。”
卫老夫人知道皇上要考察一番,此事急不得,便也没有往下说。
皇上有皇上的考虑,她的想法,让皇上知道便可以了。
卫老夫人回到家中,把皇上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儿媳妇们听。
“我跟皇上提了三姑娘,四姑娘。皇上让几位姑娘进宫去陪太后几天。”
几位夫人听到事情似乎是要成了,都不希望自家女儿嫁给前途未定的太子。
卫老夫人道:“这件事也不一定能成,我看皇上似乎有更好的人选。当时提到咱们家的姑娘时,皇上微微有些犹豫。”
几位夫人们大喜。
三夫人道:“母亲可知道,皇上中意的人选是谁?”
老夫人摇头:“我进去前,还有几位大臣在里面。听太监说,皇上单独询问了顺康侯府的大小姐。”
而顺康侯回到家中后,忧心忡忡地叫来了自己的夫人。
“皇上想为皇子们指婚。”
顺康侯夫人大惊:“怎么突然要给皇子们指婚?”